异化:从诡异事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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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肺腑之言

    秋午,橙黄的太阳温吞吞地挂于天空,润泽的光线覆盖了整座校园

    “今天知道来学校啦?玩开心了?”

    “嗯。”

    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两人,纪未明站在角隅,噤声肃立。老班则头也不抬地在办公桌上批改试卷。

    “你还嗯!知道自己落下多少课业吗?再这样下去,你就算再有实力,往后都会被别人超过。”老班带着怒气瞥他了一眼,语气冲人。

    尖子班的课业进度有别于寻常班级,教师教学速度远超普通班,纪未明请假了三天,意味他需要花费一倍的精力与时间补足。

    “你作为尖子班的尖子生,要有当担领头羊的觉悟,何况高考在即,怎能就这么浪费三天。”老班越说越气,啜了口茶水润喉。

    “我有正当理由。”纪未明底气不足,抬头尴尬地望四周,就是不去看老班的脸。

    “什么事有学习重要,你要为自己人生着想啊。”老班恨铁不成钢,手上工作也停下了。

    纪未明叹了口气,掀起衣袖。一道约莫两手掌长的血痂蜿蜒在小臂上,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老班唰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纪未明的手扯过来。

    身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他对学生关怀备至,此刻看到伤痕,心里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关切。

    “真是不小心,口子这么大,会影响生活吗?”

    纪未明摇头无奈道:“骑车摔的,况且伤在左手,写字学习什么的都不碍事。”

    “现在还想学习!你先回家多休息几天,作业和笔记我会让同学带给你。”老班拽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瞧:“要去医院拍个片子,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纪未明苦笑,他自觉身体无碍,这才来学校,没成想又要被赶回去。

    他的伤口其实遍布胸膛,手臂,最深的口子深度能有一指节。不过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惊人,他埋头只睡了一觉,就基本上都结痂了,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行,我先去收拾东西。”老班的关心,纪未明一时有些不适应,见老班还要继续叮嘱,他抽出了手臂,果断开溜。

    一个学生只要被叫到办公室,一旦出来,都会享受夸张如记者招待会的待遇。纪未明被同学簇拥着,杂乱的询问吵得他头大,收拾好东西,他逃也似的挤了出去,将一切嘈杂抛之脑后。

    门卫接到老班的电话后,痛快放行。纪未明站在校外,嗅着桂树的清香,一时不知去哪里。

    想了想,还是回去给林云好好做顿饭吧。昨天林云的学校放假,他不愿再寄宿,就回来了。

    菜市场人声鼎沸,他挑挑拣拣,买了几颗蒜苗,半斤猪肉,一点生姜青椒,做顿简朴的家常菜足够了。

    进小区时,迎面碰上住在对户的独居老奶奶,她人老心善,知道他们家庭状况后,很照拂他们二人,常邀他们一起吃饭。

    她拉住纪未明,瞧了眼他提了满手的塑料袋:“小纪,买菜去了?要不来我这吃吧。你自己做太危险了。”

    纪未明忙推脱:“不了,不了。不劳烦您了。”

    这几天,奶奶一遇到他就嘘寒问暖,一问才知,那天事故发生后,有治安官一对一家访,名义上是宣讲消防安全知识,现在楼里的人都认为是纪未明操作不规范,造成煤气泄露爆炸,官方的通告也是如此,纪未明理所应当成为了反面教材传遍小区。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有特殊人士来收尾,不仅现场收拾地干干净净,实际情况也被扭曲了,一切办得滴水不漏。

    回到家,煮熟放凉的猪肉切成薄片,青椒滚刀切小块、蒜苗拍破后斜刀切段,姜蒜切片,锅里烧油,油温八成热时下熟五花肉片爆得颜色转变,逼出肥肉的部分油脂。撒入蒜苗段、调入鸡精,再起锅装盘。

    一盘热气腾腾的回锅肉端上桌子,色泽油亮,香气扑鼻。纪未明拿毛巾擦手,满意地看着桌上自己的劳动成果。

    “来吃饭了。”

    “诶。”林云应声,卧室的门打开。

    他走到桌前,细细嗅了嗅:“老哥,你手艺见长,这菜色香味俱全。”

    “那可不,这可是由隔壁奶奶手把手教学的。”纪未明颇为得意,只有在亲近之人面前,他才会表情活跃。

    林云盛饭,拾起筷子,坐在桌子的下首。“主要还是因为你有天赋。”

    纪未明很受用,夹了块肉在他碗里:“多吃点,吃饱才有力气学习。”

    “嗯。”林云瞥了一眼眉飞色舞的纪未明,低头心不在焉地扒着饭粒。

    “怎么了,你有心事?”纪未明瞧着他这幅模样,奇道:“不会是感情受挫了吧,还是缺钱。”

    “都不是。”林云闷声敷衍,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些郁郁。

    “有什么别放在肚子里,说出来,我帮你参谋。”纪未明拿筷子磕了磕桌子。

    所谓长兄如父,他对林云的事还是很上心的,引导林云是他应尽的责任,虽说他年龄不大,但自认为看事通透,指导指导小屁孩还是够的。

    “我想去兼职,有人请我给他家小孩补课。”林云将筷子一搁,神色认真。

    还是因为缺钱嘛,纪未明叹了口气,低保和零工赚来的钱全用在了吃喝,学费和水电上,再存上点备急,钱就所剩无几了,可以说他们家的恩格尔系数趋近为一。

    “追女孩缺钱了吧,咱们的卡里还有一些,只要你不乱花,随便取吧。”纪未明心里总有一丝愧疚。

    “不,都说了不是,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当下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甚至承担一部分生活的责任,有些事你不该隐瞒我,一个人去抗。”林云双手撑桌而起,望着纪未明,面无表情。

    “什么?”纪未明二丈摸不着头脑。

    “家里的绷带少了一大半,碘伏和酒精用光了,厕所角落还有血渍,周末你神神秘秘地出去后就躲到了房间里,昨天我放假回来你更是在床上修养了一整天。你别以为我怕事,谁伤了你,我帮你打回去,留下案底我也不怕。”林云满眼戾气道。

    纪未明哭笑不得,赶情是因为这个。不过,林云的思想得纠改,意气用事可不行。

    他当即正色道:“然后呢,你考虑过将来吗。”

    林云梗着脖子:“难道要忍气吞声?是你自己跟我讲的,别人欺你一尺,你便还他一丈。”

    “我还说了,要冷静客观地维护自己,谋求自己的利益。”纪未明皱眉端坐。

    “我最近常做梦,梦很可怕,在一个下雨的晚上,我推开房门,看见了一个可怖的怪物渐渐将你吞噬,你在挣扎,但我只能困在原地,毫无作为,那种被无力淹没的感觉让我窒息。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但你记住,无论你面对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无条件地同你站在统一战线上!我不会再忍受那无力第二次!”

    纪未明仔细瞧着林云阴沉的脸,仿佛重新认识了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林云盯着他,目光逼人。

    在纪未明的眼里,林云的脸似乎逐渐脱胎于稚嫩,趋于成熟。他想告诉林云,他奇异的能力,那神秘的世界,超凡的展望,分享欲几乎不可遏制。

    但他忍住了,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别问了。你只需知道一件事。”

    纪未明握拳伸出,嘴角挂笑,拳锋朝向林云。

    “我在探一条路,为了我,为了你,也是为了未来。”

    林云欲言又止,显然对他打哑迷一样的回答有些不满,但仍无奈地伸手同他碰拳。

    半启的窗,携带正午阳光的风吹入,金风如舞,明敞了整个陋室,墙面白灰扑簌落下,流旋如金黄星屑。

    两个少年对立,他们面容肃穆、笃定,双拳相抵,那赤诚的心像由矿脉的黄金熔炼,耀灼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