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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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殿考(一)

    次日清晨

    芷茗、芷兰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替江小凡穿戴亲王冕服。

    明朝亲王的冕服遵守朱元璋颁布的礼制,冠、袍、带、靴颜色、样式、玉章都有严格限制,纷繁复杂。

    二女忙和了近半个时辰才穿戴齐整。

    江小凡这些繁文缛节的服饰非常反感,还不如一件T恤来得轻松自然。

    临出宫前,江小凡突然在宫门前止步,冲二女问道,“殿考马上开始了,你们还有没有些贴心话儿想对孤王说的?”

    芷兰笑颜如花,娇声恭维道,“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奴恭祝爷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江小凡微微一怔,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这话儿孤王听着舒坦,那承你吉言啦!”

    芷茗偷偷拉着他的衣角,低声蚊语道,“殿下,若东殿真有奸细,要小心身边人呢!”

    “你想说芷兰是奸细?”

    江小凡冲她笑了笑道,“这话儿可要有真凭实据才行啊!孤王又不是昏王,随意断人善恶。”

    芷茗欲言又止,低头摇了摇,不再说了。

    江小凡嘿嘿一笑道,“今天,就芷兰随我去大殿吧!”

    西苑丹房

    丹房正中有一个莲台,依着八卦的方位摆着八个丹炉。

    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道袍的嘉靖皇帝端坐在法台上,双目微闭,一手结印,一手捻着金玉法器,口中念念有词。

    一幅印着符咒的巨大布幔遮挡了偌大法台,因为皇帝并不想法台受冲,坏了清修的祥瑞之气。

    嘉靖皇帝笃信“二龙不得相见”的谶言,自五年前,就从来见过膝下所有皇子。

    甚至,连前太子薨毙,也没有出席葬礼。

    陆炳、麦福一左一右分立法台两侧,担任护卫、侍奉之职。

    麦福,东厂厂公兼司礼监掌印太监,是皇帝最宠幸的内人。

    陆炳,掌锦衣卫,自小和皇帝玩泥巴长大的,深得皇帝信任。

    法台之下是严嵩、徐阶、高拱、严世藩等内阁大学士,负责殿考笔录的则是翰林院编修,未来的潜力之星的张居正。

    裕王、景王两个皇子则端坐在一左一右两个案几前,静静地等候皇帝的指示。

    裕王也是年约十六、七的少年,但举止投足间,却文质彬彬、沉稳有度。

    即便在江小凡看来,三哥,确实比自个儿上身的景王更配坐在那个皇帝的宝座上。

    “咚!”

    布幔后,一声清脆的金玉之声响起,打断了江小凡的沉思。

    麦福对皇帝性子了如指掌,皇帝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尤其在闭关修仙的时候更甚。

    这一声响起,就代表皇帝的旨意,殿考正式开始!

    麦福尖声尖气的大声宣旨。

    “请二位殿下背诵《尚书.周书》卷八,《论语》三篇。”

    “请景王殿下背诵《论语》八篇,《朱子家训》。”

    “裕王殿下,先请!”

    裕王举止有礼的起身,冲着众人恭敬的作揖,然后开始背诵。

    他果真如传闻一样,勤奋好学,熟读四书五经,只花了不到一刻钟,便如行云流水的背完了所有考题。

    在裕王背诵之时,担任笔录的张居正也在比对着典籍逐一查证。

    待裕王背诵结束,张居正也查证完成。

    “启禀陛下,尚书卷八,论语三篇,共二千七百四十六个字,裕王殿下背错了,四,哦,三个字。”

    他又给出了更为专业的判断。

    “近三千字的大论,只错了三个字,裕王殿下的治学水平,已达到中举的水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裕王一系的高拱听了是连连点头。

    景王一系的严世藩早已铁青着脸。

    而老奸的严嵩则微闭双眼,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却迟迟没有放下,透着内心的心事重重。

    “咚!咚!”

    麦福听着布幔后传来的两声短促的金玉之声,便知皇帝的心情甚好,对裕王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下来,请景王殿下开始吧!”

    对江小凡接下来的表现,全场几乎没有任何期待,即便是同属景王一党的严世藩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江小凡莫要输得太难看,或许还有翻盘的转机。

    江小凡却是神色自若的起了身,也冲着众人作了揖。

    他早在裕王背诵之时,已从脑子里百度搜索里找到《论语》八篇、《朱子家训》的全文。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江小凡开始背诵,准确来说,是朗读。

    “管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江小凡轻而易举的读了四节,裕王低垂着目光,一言不发,只因到现在,还未曾出现过一个错字。

    显然,这已远远超过了景王平日里的水准。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

    江小凡背完整段论语八章,竟然,竟然还是一字不差!

    裕王本是俊秀的脸儿上,已泛起些些阴冷。

    江小凡得意的笑了笑,又开始背诵《朱子家训》。

    “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

    当江小凡读完最后一段朱子家训,全场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张居正也随即完成了校对,看着校对结果,默然片刻,起身宣布了结果。

    “全篇二千八百五十七字,景王殿下,无一错字。景王殿下的治学水平,到了进士的水准。”

    这番评价,对一个皇子来说,已是最高的赞赏。

    严嵩终于将久久端着的茶杯放了,显然,悬着的心也随着茶杯一同放下了。

    严世藩则大喜道,“恭喜陛下,恭喜景王殿下,大明幸甚啊!”

    “咚!咚!咚!”

    布幔后短促的金玉之声响个不停。

    麦福心知肚明,这是皇帝已高兴至了极点,上一次出现这场景,还是在三年前。

    他趁机拍马屁道,“景王殿下当真天纵英才,令老奴折服。”

    嘿!

    作弊,确实无耻了些,天纵英才这么高调,还是免了吧!

    江小凡羞耻之心尚存,微微的笑了笑。

    “启禀陛下,奴婢有事禀报!”

    出声儿的,是混在太监群里的冯保。

    “禀陛下,有人举报,景王殿下在殿考前,早已获知题目,还望陛下明察!”

    他越众出了,从怀里掏出一页宣纸,恭恭敬敬的呈上,“这是景王舞弊的证据。”

    这一页宣纸,正是之前卢靖妃偷偷交给江小凡的,严世藩送来的考题。

    冯保拿出了铁证,裕王一党的高拱趁机出列弹劾。

    “陛下,内廷与外臣暗通款曲,景王犯的是欺君之罪,还望陛下严查以安朝堂纲纪!”

    二人一唱一和,显然早有默契。

    “咚!”

    布幔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声儿。

    这,代表皇帝在生气了。

    麦福取了纸条,进了布幔之后。

    良久,麦福从布幔后出了,尖声道,“老奴这是代陛下问话,景王殿下,纸条是否是殿下的呢?”

    首当其冲的江小凡不紧不慢的起身,整理整理了冕服,“禀父皇,纸条确实是儿臣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是大惊失色!

    以严嵩的老奸巨猾也是老脸一沉。

    脾气暴躁的严世藩更是愤然于色,恨不得开口大骂。

    这个景王莫不是疯了?!

    只要抵赖不认,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宰几个宫女、宦人也能蒙混过关。

    但,他却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了,便是自陷绝路。

    欺君是大不敬罪,尤其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嘉靖皇帝。

    灭顶之灾,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