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先锋为破,孙权整军(上)
一条隐秘的小路上,数辆武刚车正缓慢地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之上。一群汉军士卒正正慢慢地赶着车马,随着蜿蜒的山路不停地行走着。
一名汉军屯长一边呼喝着催促慢吞吞的满头大汗的民夫们,一边谨慎警惕地四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容不得他不慎重。
彼逆吴贼子已经劫去赋税车数次了!
若是再被劫去一次,只怕这武陵郡的赋税也收不到多少了,真不知道自家府君是怎么想的,吴贼先锋压境,不率我等大破吴狗以立功勋,却先来收什么赋税,临沅对豪强抄家破族后,辎重莫说支撑他们两三个月的大战,便是五六个月都足够了!
屯长忿忿不平地嘟囔着,他倒也不是对李护有什么不满。
面对十余万曹军孤守樊城数月而岿然不动,甚至以三百人奇袭曹军,焚井阑退曹家二将,莫说豪杰,便是天人将军也是当得,这也让他对于自己此次能够在李护的指挥下与吴军战斗而感到兴奋与荣耀。
有这么一位骁勇的主帅,岂会有将士不满。更莫言李府君与他们这些人同吃同行,更是常慷慨解囊接济家境困难的弟兄,视他们如手足兄弟一般。
他所不满,不过是对吴军如此猖狂,有损府君的威名罢了。
这些匹夫,前些日子被府君带着人杀了众多的斥候,竟还是不长记性吗?!
然而此刻的他也是有力无处使,毕竟现在他的任务是押运赋税。
叹了口气,屯长驱着马呼喊了两声,又命众将提高警惕。
这些日子赋税车被劫但也不是因为汉军的无能不善战,而是这赋税车的必经之路似乎被吴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使多次更换路线,也总是被吴人以强兵成功袭击。
似是有人将路线故意泄露出去了一样。
屯长也明白了,这是有内奸,只是他到现在也想不出到底谁有这个胆子。
前些日子那些世家子的人头可还挂在城楼上呢!
随着他思绪的流转,汉军屯长没有注意到,一道道目光从山路两侧满怀恶意地望向了他们……
“报!”一名斥候快步走进郡守府,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向李护行军礼道:“府君,又一批赋税被吴人截取了!负责运送赋税的将士们苦战而败,为首的屯长战死,百余将士归来者不过三十余人,余者或死或散落于山林之中!”
李护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了,面色不变地淡淡说道:“本将知晓了,退下吧。”
待到那斥候慢慢躬身退出,站在李护身侧的傅巽皱着眉头说道:“李家小子,这吴人来势汹汹,你当真要以身犯险,去引诱这群贼人出洞?”
李护没有搭话,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那桌上的一封战报和那些令牌上,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我若不去,贼人肯出洞乎,彼等并非无智之人,虽说被我杀了一批,可也只是让他们明面上的势力受损了。”
“就像这几次辎重的运输,傅君,你真以为我不透露出去,这些贼人便拿不到路线吗?”
“傅君啊,想要清除暗地里的毒蛇,就要付出些代价,不然,你拿什么打它的七寸?”
李护将这些令牌收拾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将令牌交给了在外守候的魏平,“去,把这些令牌分别交给坦之和孔山,让他们把自己手下的兄弟安顿好,抚恤不能短。”
“让他们必须亲手办好,要是中间出了差错,被哪个蛀虫给吞了,我拿他们二人是问!”李护沉重地说道,可眼神却越发的锐利。
留条命不珍惜,那就别怪人不讲情面,断子绝户了。
深夜,一个黑衣人从临沅城内偷偷摸出,回首望了一眼城墙之上昏暗的火光,而后便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黑暗丛林之中。
戒备森严的吴军大寨中突然传出一阵阵喧闹声,惊扰了正在大帐之内欣赏把玩着孙权赏赐瓷器的潘璋。
潘璋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愉,将手中的宝贝瓷器放好,唤来帐外的人问道:“营中守备之人为谁,何故喧闹?”
守在帐外的亲兵转身进来,躬身道:“今日守备之人是谢校尉,疑似抓住了荆州军的探子。”
潘璋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令谢校尉速领人来见我,我要亲自问询!”
“诺!”
不多时,谢旌领着一人来到了潘璋的大帐之中。
那人站立于潘璋面前,双手并未被缚,轻轻拍了拍两袖,头颅微微扬起,两只眼睛睨视着潘璋,半晌后行礼道:“临沅廖家廖文,见过潘将军。”
潘璋当时面色就难看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并未还礼,冷笑道:“汝前来探察我军军情,可探察到些什么了?”
那世家子一笑,“潘将军此言谬矣,文此次前来,是给您送上一场泼天的富贵!”
“汝这一介白身,何敢如此狂言?”潘璋嗤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
“将军何有此言?我虽为白身,却非世代布衣,更是簪缨锦绣之门,吾不愿出仕,非不能也,乃不愿也。”廖文语言锋利地回复道,神色中带着些对潘璋的鄙夷。
潘璋出身低贱卑微,年轻时家庭贫穷,追随孙权后受其提拔方有今日地位。
虽说大丈夫平生只重功业,可在世家大族颇多的江东,潘璋也或多或少被影响,对自己的出身非常在意,今日又听得这世家子出言无状,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但想到孙权此次的目的,也是按压下了勉强的怒容,装作未听出廖文的意思,面无表情地问道:“既然如此,公若有计,尽可言之。”
廖文趾高气昂地瞟了他一眼,说道:“近日将军多劫辎重,乃是李贼为了引将军出洞之计,据我所知李贼此次欲以自身为饵,引诱将军前去攻打,名为护送辎重,实为击破将军,将军若有胆识,便可乘机攻破李贼,若无胆见,便固守营中,也不失为功劳。”
“如此,吾言已尽,将军自取。”
随后廖文气定神闲地将袖中的书信掷于潘璋案上,大剌剌迈步而去,留下满脸阴晴不定的潘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