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文黄冲突
张硕把桌子一拍,闷哼一声,怒道:“府君,依硕之见,文聘此来支援是假,夺权是真!这刘备未免也太不把府君放在眼里了!”
陈就也皱着眉头说道:“正如张君所言,府君镇守江夏多年,威望已著,军械充足,兵甲久经战事可称精锐,又有家声在此,如何需要文聘相助?”
“此人襄樊一战前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直至关羽用汉水,水淹七军,此人方名声初显,论名望他比不过您,论经验此人一直镇守于荆北,与孙氏并无交战经历,更是不如您,而他却又是刘备派来的人,您还不能弃之不理。”
“若是此人仗着刘备为后盾对您指手画脚,您又该怎么办呢?只怕到那时江夏不守,您也会被他害的丢掉性命啊!”
黄祖听到这番话后,手僵了一下,随后将茶杯放下,若有所思地拿起那封刘备的书信,接着思索起来。
他在犹豫着该如何处理前来的文聘和王威以及那两万荆州水军。
若是自己坚守拒绝文聘二人,声称并未收到刘备命令,拒绝二人协防,只怕会被认为是已有反心,妄图自立,刘备必然起兵来攻,而若真如刘备信中所言孙权将会遣人来攻打江夏,届时自己虽然不惧孙权之兵,亦会因为被两面夹击而顾此失彼,到那时江夏就真的难以守住了。
可若是接纳文聘进来,那文聘真若有想要借此机会武力逼迫其放下权位,将之扭送襄阳的心思的话,自己拼着鱼死网破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到那时无论是孙权还是刘备,只要加派军队,自己就要成为跟蔡瑁一样的阶下囚了啊!
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黄祖暗自思忖着,眉头皱起老高,青筋凸起,手中的书信此刻却像千斤重担一样压在了他的手上,想将之丢到一旁,却又在疑虑中动弹不得。
突然书信被人从他手中抽走,黄祖霎时间惊醒,有些不满地看向来人,但眉头很快便也舒展开来。
来人乃是他的长子黄射,被他寄予厚望来传承衣钵甚至更进一步,让家族能够继续昌盛的继承人。
黄射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却突然笑出了声,“父亲可是在担心文聘是否会借救援之名而行篡权一事?”
“正是!”
黄射将书信放下,把茶杯恭敬地呈给黄祖,摇头道:“依射之见,父亲倒也不必如此忧虑,文聘若真要来拿父亲,还会这般大张旗鼓而来吗?且玄德公名声著于四海,仁德之名为天下所知,又怎么会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呢?”
黄祖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站起来,指了指儿子,有些不满地晃晃脑袋。
这儿子哪里都好,偏生这脾气和领兵统军之能不像他。
譬如当年那祢衡竟敢当众叱骂羞辱自己为锻锡公!自己一气之下将祢衡斩杀,这小子竟还责怪自己为何要杀害祢衡,还惋惜祢衡什么有异才!
再有异才又能如何?能抵的过乃公手中的刀吗?才学名声于乃公这里能有何用?!
不过是一酸腐文人,有点名声读点书便想在乃公头上作威作福,借着乃公扬名吗?
想都别想!
这孩子与其整日与那些狗屁名士厮混,还不如多与乃公学些督军作战、水上纵横的本事,日后兴许战场建功还能用的上!凭那才学文章,能封侯吗?
见到父亲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又知道父亲向来是个对名士名声并不看重的人,黄射连忙陪笑解释道:“父亲,射并非以名声断刘玄德之心意,实是以为其大可不必如此行事!”
“其亦是一代名士,定是爱惜羽毛之人,世间若弥正平者终为少数,今父亲为其尽忠节义,尽心镇守江夏,他刘备凭什么夺取您的权位呢?他难道不畏惧这众人之口吗?”
黄祖想到自己杀害祢衡后受到的某些诘难,也微微颔首,他是不惧这些风言风语的,只是家族的声望尚且需要维护,故而黄祖才在之后选择了将祢衡厚葬。
像自己这般的人尚且还要为名声所迫去做些违背本心的事,何况刘备这样的人呢?
见到黄祖的脸色和缓下来,黄射松了一口气,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父亲如果还是对文聘有所忧虑的话,儿以为不若使文聘屯于江夏郡西部,声称让他为我等镇守后方,确保江东敌军不会从某些水路袭击粮道和辎重运输,而我等亲自率领江夏本部人马前往抵抗来犯的江东水军。”
“如此,既可以应付刘玄德派文聘王威二人来的意图,又可以避免文聘突然发难而使我等无反应之机,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黄祖两只大手一拍,称赞道:“此计尚可,不枉为父对你的一番栽培,来,射儿,且代为父做一封书信送给那文仲业!”
文聘站在楼船的甲板上,面色不愉地将书信递给王威,冷冷地看向了前来送信的信使。
“不让我等前往江夏东部援助,抵御江东。当真是黄府君的意思吗?”
信使只是恭敬地跪在地上,吞了口口水,连连回答道:“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此乃公事,岂是小人能随意了解的,您不要为难小人了啊!”
“放屁!”王威看完信件之后,厉喝一声,将手中的信件摔在甲板上,接着奋步向前,揪住信使的衣领,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那信使,咆哮道:“我等来此乃是奉荆州牧刘使君的名义前来,他黄祖怎么敢阻拦我们?若是孙权来袭攻破他的防线,使荆州失去江夏,这罪责他担得起吗?!”
吐沫星子飞溅到信使的脸上,信使被吓得浑身哆嗦,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大人,小人实在不知啊,求您放过小人,放过小人吧!”
王威还想继续逼问,一只大手却在后面拍了拍王威的肩膀,王威扭头看去,文聘正站在他的身后,摇头示意。
“哼!今日便放汝一马,滚吧!”王威无可奈何地两手一松,一下子将那信使推翻了,连着滚了几个圈,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战船。
“仲业,你拦着我做什么?那黄祖分明就是谋图自立,居心叵测!”
“就算他居心叵测也好,图谋自立也罢,谁能放过他呢?”文聘淡淡地说道。
反曹派、杀父仇,若是黄祖谋图自立又要加一个不忠,哪个敢收留他,又有哪人原为他效死?
“他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便在这里等着就好,看看这位黄府君,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