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无常
夜幕如墨,宛如无边无际的厚重帷幕,沉沉地压在雁门关小城锁龙城上空。
阴冷的寒风在狭窄的街巷间肆意冲撞,发出凄厉的呼啸,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肖天悠悠转醒,在黑暗中失神许久,才恍然惊觉方才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本是现代社会的一名医生,热爱写作,闲暇之余还痴迷于手游。
在游戏里,他结识了一位富家千金作为情缘,对方提出交往的条件竟是年入百万。
为达此目标,他果断离职,踏上创业之路。
白日里,他全力经营公司;夜晚,他埋头创作动漫、撰写小说;直至半夜,仍在夜市摆着烧烤摊。
每日税后纯利润约有两万左右。
如此坚持四月,本以为未来一片光明。
岂料,一次意外,他被心爱女子告知公司陷入商业危机,而他这个实习男友无力相助,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他曾卑微哀求,却毫无作用,气急攻心之下当场昏厥。
待意识恢复,却发现自己仿佛从繁华的现代,猛然坠入了这个陌生而混乱的古代社会,置身于一个破败的小马棚之中。
等思绪逐渐清晰,他才惊觉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唉,真是世事难料,令人无奈叹息。”肖天沉重地长叹一声,强忍着脑海中因梦境残留的刺痛,努力整理着梦中的记忆。
在梦中,他父亲李玑为其取名李牧,他曾是赵国威名赫赫的上将军。
想当年,在那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李牧身披战甲,手持长剑,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秦军。
他身后是士气高昂、严阵以待的赵国士兵,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李牧将军的信任。
秦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步步逼近。
黑色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预示着一场血腥的风暴即将来临。
李牧神色从容,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大声喊道:“将士们,为了赵国的荣誉,为了我们的家园,今日,我们要让秦军有来无回!”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在战场上回荡,瞬间点燃了赵军的斗志。
随着李牧的一声令下,赵军的弓箭手率先发起攻击。
无数支利箭如飞蝗般射向秦军,秦军前排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但后续的秦军依然毫不畏惧,继续向前推进。
当秦军靠近时,李牧亲自率领骑兵部队如闪电般冲向敌军。
他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剑,所到之处,秦军士兵纷纷倒下。
赵军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秦军的阵型。
与此同时,赵军的步兵也与秦军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
他们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交错。
李牧指挥若定,巧妙地运用地形和战术,不断调整兵力部署,对秦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战场上,李牧犹如战神下凡,他的勇猛无畏激励着每一位赵军士兵。
他们个个奋勇杀敌,以一当十。
秦军渐渐陷入了困境,开始出现混乱和溃败的迹象。
然而,秦军将领不甘心失败,试图组织反击。
但李牧早已洞察了他们的意图,提前派出精锐部队切断了秦军的退路。
此时的秦军,进退两难,士气低落。
李牧抓住时机,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赵军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秦军终于抵挡不住,全线崩溃,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李牧望着溃败的秦军,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以李牧率领的赵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可叹李牧遭郭开陷害致死,留下了令人扼腕叹息的千古悲剧。
在被秘密处死之际,幸得副将司马尚拼死搭救,二人皆身负重伤,还失去了记忆。
一人变得痴痴傻傻,一人成了赵国雁门关锁龙城的恶少。
五年前,他们辗转流落至雁门关城锁龙城,成为了李家那个纨绔的私生子。
从此,世上再无令秦人、匈奴胆寒的赵国上将军。
边疆雁门关锁龙城乃至天下,无人知晓如今的肖天便是曾经的李牧,司不悔便是曾经的司马尚。
李牧含冤离世后,秦国的反间计得逞,王翦率领秦军踏平赵国,赵国就此灭亡。
此时的肖天,品行恶劣,无赖至极。
就在昨日,肖天饮酒后,借着酒劲调戏了锁龙城中李家的千金。
这可闯下大祸,李家数十名护院将他团团围住,一顿暴打,竟将他打死。
尸体被拖回马棚,只等衙门仵作验完尸,便扔到乱葬岗去。
“嘿,李家远亲又如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偿命那就赔钱!至少八两银子,八两吉利,少了不行!这事才能罢休!”
“要是不给,我们锁龙城的恶少们就组团来哭丧,天天来!哎哟我的天哥儿,你死得好惨哟!”
一群无赖聚在李家马棚不远处,与老管家吵得面红耳赤,不停讨价还价。
那老管家被吵得心烦意乱,大手一挥,叫来一群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家丁。
此时,寒风愈发凛冽,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咳咳——”
马棚里刺鼻的气味,终让肖天在梦中忍不住咳嗽起来。
“没死?没死就赶紧滚出李府!”
老管家听到声音回头,满脸冷漠,在他眼中,一个恶少的生死,只需花几两银子便能解决。
反正这种无赖,如同路边的野草野花般低贱,早晚会横死街头。
一群无赖立刻嚣张地回骂起来,更有几个粗俗的恶少干脆解开裤带,在李府门前撒尿。
未等家丁冲至跟前,有人高呼一声:
“风紧扯呼!”
这群人瞬间如鸟兽般四散奔逃。
“天哥儿,你没事吧?”
搀扶肖天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说话时嘴角微微抿起。
此人是司不悔,他总是习惯性地紧蹙眉头,仿佛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没事,哥儿挺得住。”
肖天压低声音,模仿着梦中原主的语气,内心忐忑不安,唯恐露出破绽。
此刻他内心慌乱不已,就怕被司不悔察觉异样。
依照梦中原主的记忆,司不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想当年,肖天仅用一个烧饼,便让司不悔发誓永远跟随他。
司不悔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早亡,虽有远大抱负,且武艺不凡,但也只能跟着肖天混日子。
在这乱世之中,所谓的纨绔,便是整日游手好闲、寻衅滋事之人。
今日在这家捣乱,明日在那家闹事,赚了钱便在酒楼挥霍一空,夜晚则宿于烟花柳巷。
钱花光了,走投无路时,甚至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
秦朝对刀剑之类的武器管制严苛,像原主这般的纨绔,大多只能手持一根短棍,在街上横行霸道,久而久之,便恶名远扬。
总之,纨绔之名,在这乱世早已声名狼藉。
跟随的七八个无赖,叫嚷着大难不死,非要肖天请客喝酒。
无奈之下,肖天只好佯装昏迷,这才让这群混蛋骂骂咧咧地离开。
“天哥儿,这是你的银子。”
待那些人走远,司不悔左顾右盼,从怀中掏出一把温热的碎银子。
他挠了挠头,这是他紧张时的惯常动作。
“还有信?”
“哪来的?”
肖天愣了一下,记忆中,即便占了他人便宜,也分不到如此多银子。
“风二娘给的,你的苦籍卖出去了。我见了一面,是个从北边逃难来的女子,凑了八两银子,风二娘拿走了五两,给天哥儿留了三两。”
风二娘,乃是这座边关小城中赫赫有名的二道贩子,因砍价凶狠,故而获此绰号。
至于苦籍,颇为复杂。
可理解为本地户籍,外来之人若要顺利进城避难,必须拥有身份,苦籍便由此而来。
比如这个逃难的女子嫁给肖天,便有了婢妻的身份,即便遭官差盘问,也不会有麻烦。
当然,这与爱情毫无关联。
一个为了钱财,一个为了生存。
将碎银子分了分,肖天递了一份给司不悔。
“天哥儿,这使不得。”
司不悔瞬间呆住,往昔,肖天绝不会分银子给他,即便放在他这里保管,时间一长,一两也能变成三两,而后被肖天抢走。
司不悔暗自寻思,这天哥儿难道改性子了?
“拿着。”
肖天展露笑颜,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在这乱世之中,有司不悔这样孔武有力之人在身旁,心中能多几分安稳。
司不悔略显羞涩地收下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裤裆小袋里。
肖天嘴角不禁抽搐,将劝说的话语咽了回去。
“天哥儿,还有信,是那个逃难的女人给你的。”
北边战事不断,匈奴人长驱直入,攻破秦朝的八关十六郡。
因战乱,逃难之人日益增多。
司不悔将刚从裤裆里拿出来的手缩回,闷声接着说道:“天哥儿你不知,那个逃难的女人甚是可怜,听闻她带着的两个丫鬟自愿将自己变卖,才换得五两银子。”
“还有丫鬟?”
肖天摇了摇头,想想也是,匈奴破城,哪会管什么小姐丫鬟,男人皆被抓去为奴,女人皆被送去为娼。
此刻,肖天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打开那张破旧的信纸,肖天默默阅读起来。
内容简洁,仅二十来个字。
肖郎。
救命之恩,奴家愿做牛做马,此生相报。
哪有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命运无常,将两人牵扯在了一起。
“天哥儿,风二娘还说,这个逃难的女人想跟她借6枚铜钱买粗粮。”
“没借?”
“没借,风二娘还打了她,骂她是贱人。”
将信纸收好,肖天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按照秦朝律法,这个未曾谋面的逃难女人,已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于情于理皆是如此。
而且,他也不忍心像其他纨绔那般,随意玩弄几日,然后将她卖到烟花之地为妓。
正值春分时节,寒冬残留的寒意,仍隐隐笼罩着这座边关小城。
肖天能够想象得到,他那许久未归的破院子,屋里缺柴少火,罐中无油,名义上的那个婢妻,只能紧紧拥着一张多年未洗的破被子,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