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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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往日的幽灵

    沧海市城北区常青公寓姓名‘向杰’刑警

    在我以前生活的城市,我的父亲也是个警察,不过关于他的那些片段已经记不太得了,我只记我们在普通繁华的午后的城市穿行,阳光刺进眼里,并不强烈,人们友善,不会挑起争端。

    这些记忆在来到沧海市后渐渐被磨灭,现在我只知道在这种繁华得耀眼的城市里某个黑暗的角落有濒死的人拔枪互相射击,人站立又倒下,烟尘弥漫。

    一瞬间我又坐在装甲车的车的车厢后面,一把步枪递到眼前,我熟悉的上膛。

    周围都是以前缉毒队里熟悉的大家,王伟铭,叶言成,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侦查无人机已经就位了,目标没有发现我们。”

    “明白,强攻过程中尽量保证彼此的安全,最好留下一个活口,我们需要把他们全部揪出来。”

    “明白。”大家异口同声,见我没有出声都好奇的看着我,这是过去的记忆吗?

    “怎么了,向杰?”

    怎么了,对了,我得提醒你,就算是梦也好,一定别去,不要参与这次兄弟,行动早就暴露了!别去!

    画面只是一瞬,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了漆黑的空洞,从里面渗出血来。

    我一下子惊醒。

    横坐在床沿,看着空荡荡的枕边和床头一家三口的合照,上面的男人已经看不出是我了,我穿好衣服,准备去接女儿放学。

    ……

    我叫向杰,是沧海市联合警署城南分部的一名警察,主要负责街面工作。

    我在以前的城市也是一个警察,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从小对警察这个职业特别向往,他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就算小时候幼儿园小朋友欺负那个不合群的小孩,他也会大步流星的过去揪起带头的那个孩子的耳朵制止他们。

    “如果你觉得你比他强就可以欺负他,那我也可以欺负你。”

    那一刻我对父亲的职业无比向往,直到大萧条的,父亲死于一场意外,一个毒贩在路过收费站时被识别系统发现,父亲当时就在那个加油站里休息,等他试着制止那个毒贩的时候,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喉咙,

    等到我和母亲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只是躺在冰冷的金属托盘上,我没记得我有哭,但我看见他遗体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被种进了脑中,让我头痛不已,毕业后我按计划当上了一名警察,只不过没能当上缉毒警察。

    那东西在我脑子里疯长,那颗自父亲死去,就不停被我心中溢出的痛恨灌溉的名为仇恨的种子,我终于找到了它的称谓。

    现在回想起‘大萧条’真是恐怖,城市总是一片混乱,枪战,争执,犯罪,死亡,饥饿,随处可见,我们依旧保护弱小的人们,抓捕罪犯,即便牢房已经塞不下,满得需要从罪犯里选出犯罪情节较轻的人送走。

    要我看,那些该死的罪犯就该直接枪毙掉免得抢占空间。

    直到沧海市的出现,混乱的城市终于恢复秩序,我也被幸运的选为沧海市的居民。

    在沧海市曾经职业为公职人员可以通过为期一个月的考核继续自己的相关职业,但是要额外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我没有犹豫,选择继续成为警察。

    在培训期,我认识了两个影响我一生的朋友,【王伟铭】和【王霖】,该死,现在想起来,那真是我成年后最为放松的一段时间,我们那时候经常幻想,自己化身正义的伙伴维护着这座城市的美好。

    沧海市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武器装备和城市科技的领先让我瞠目结舌,我以前所在的国家并不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国家,而在沧海市,那些不可能的幻想都变成了真实的存在。

    只是一切都没那么的简单,很快我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方位,在经历了一段试用期后,【王霖】选择成为一名警察,我和王伟铭坚定了选择了成为一名缉毒警察,那天的入职仪式上,我悄悄掏出了父亲留下的勋章,这是父亲那次裹着国旗,被送入火葬场时,颁发给你的母亲的,这是属于他的荣誉,我要戴着这份荣誉不愧对父亲。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

    真实的工作比我想象的要恐怖得多。

    作为一名城南区的缉毒警察,每天面对的人都凶神恶煞,除开城中区的灰色地带,城南市几乎包办了整个城市大半的犯罪率。

    每次面无表情地看着清扫干净的毒巢,看着那些因为毒品已经没有人样的渣滓,我从不怜悯他们,甚至唾弃他们。

    就算在这样的乌托邦,人还是义无反顾的投入深渊的怀抱。

    我在这里邂逅了自己的爱人,你们很快的坠入爱河,并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向晴】,她出生的下午是一个晴天。

    我希望等到她有记忆的时候这座城市同样会用温暖的阳光迎接她,但我总是很愤怒,就算有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女人,幸福的生活没能让我心中的愤怒有丝毫的衰减。

    我们装备精良,而每次的遭遇总是超乎人的想象,一次行动中车队遭遇了空投无人机的狂轰滥炸,同组的队友在我身旁被炸得粉碎,当时他还在和我说话,转眼右半身被他的身体碎块和血液覆盖,器官的残渣在你的身上让你皮肤恶心得抽搐,沧海市的高新科技让杀人手法变成了一种艺术,简单,利落,很多时候身边的同伴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就变成一摊肉泥。

    有些犯罪分子不惜改造自己的身体就为了多装下一些毒品,真是群疯子。

    这里的毒贩不像外面的城市,城中区随随便便的一个街头毒贩都能拿出几公斤的冰毒,但这些过去的毒品在沧海市并不太受欢迎,他们喜欢一种工业用的原料,一种气体,能够很大程度的刺激神经,这种神经毒品非常便于运输和隐藏,在刀尖上跳舞不能准确的形容我的工作,更像是和撒旦跳着探戈。

    每日都我穿梭在城中区各种昏暗的灯光里,只是死亡总是如这座城市绚烂的灯光一样陪伴着我,每次开车在城市行驶,每次看着沧海市被外界报道,这里是一座天堂,人间仙境,只有我清楚这座城市的和谐都是由无数像我这样的人的鲜血成就的。

    在我们的积极行动下,无数大型贩毒组织无处可逃,我同样收获了一群值得信赖的同伴们。

    只是因为我工作的敏感性,被我冷淡的妻子带着【向晴】离开了我,这并不怪她,我希望女儿可以健康的成长。

    毕竟,有些事情我无法控制,那天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我从心底感到轻松,因为可以不用担心她们有一天会成为毒贩的目标。

    除开工作,我的生活非常简单,每每看到抽屉里父亲的那枚勋章,我都燃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我恨,我恨我无能为力改变现状,我恨力量不够,我恨不能那些人渣败类活剐了。

    正义,我必须付诸我父亲坚信的正义。

    直到一种新型神经毒品的出现。

    我们称呼它为‘血毒’。

    而奇怪的是,从它出现到它迅速的传播,几乎只用了一整晚,城中区的几乎任何一家夜总会包厢里总会逮到几个注射过‘血毒’的人。

    我们整晚整晚的追查,却没有追查到它的源头,连它的成分都没有任何的参考。

    这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但我坚信我们会克服它。

    至少在【那个事件】发生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坚信的正义会背叛我。

    五年前,我们终于锁定了码头一次血毒的交易现场,根据掌握的情报制定计划我自认为都无懈可击。

    但现实还是给我当头一棍,那些毒贩提前掌握了我们的计划般早早埋伏了起来。

    期间还有个恐怖的家伙,是个女人,几把利刃在她身边漂浮着随意舞动,一同舞动的还有被切断的肢体。

    超能力者,也许接下来西方人相信的圣母都要显灵了,在沧海市都不奇怪。

    现在她应该就是新闻里说的时力者里的一员,她们那类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过程中我被一颗重力手雷击晕。

    只知道结果。

    那次进攻完成变成了单方面的被屠杀,幸存下来的只有我和王伟铭。

    但新闻里都在报道我们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胜利了,缴获了大批新型毒品,完全是放屁,我们连交易人的样子都没能见到,那些公示的毒品根本就不是血毒!就是一些常见的毒品混进饮料里,他们把我当作傻瓜一样哄骗,甚至还告诉我伤到了脑子记忆被影响了。

    死掉的其他二十多名满怀理想和年轻的缉毒警察变成了烈士,活下来的我们两个变成了英雄。

    警队也表彰我们,我们在城市广场,在无数闪光灯中被别上代表荣誉的勋章。

    因为我不存在的荣誉受到嘉奖。

    我那时候才明白,这种城市病了,不光是城中区城南区那些疯子,一切都烂到根里了。

    有人泄密,有人不想人们发现血毒,有人不想我们继续追查下去。

    难道我真的疯了?但王伟铭的反应让我明白我是对的,表彰之后的一晚,王伟铭悄悄来到了我的家里,他没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和我喝酒,然后,便人间蒸发了。

    没有辞职信,没有告知任何人,就突然的从人间消失了,虽然在沧海市也算正常,但怎么会连一点踪迹都没能留下呢?

    那个事件后,原本的缉毒署解散,我拒绝了升职,下调到刑事课做了名刑警。

    我时不时还是会找到【王霖】一起叙叙旧,已经快十二年了,失去了很多东西,失去的比我拥有的要多很多。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三十几岁的人,可能因为他随和的性格,这些年他应该过得比较轻松吧。

    我没资格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我连自己的人生都过不好。

    但是【向晴】你的女儿,所幸她平安的成长了。

    现在我就在接她回她妈家的路上,现在我的前妻已经结婚,那男人是个律师,看着也算是个正经人,对小晴也不错。

    “爸,妈让你周五她去家里吃饭。”她大大的眼睛眨巴着期待的看着我。

    “你和你叔叔相处得如何?”我试着岔开话题。

    “她老是跟我说,你一个人会出问题的。”

    我笑道:“我已经出过问题了,放心吧,让你妈自己好好生活,学校生活怎么样?”

    “也就那样。”女儿听到我敷衍的回答耷拉着头。

    我也想和她走近一点,为此已经放弃了缉毒警察的工作。

    只是,我从未忘记。

    那一天死去的人的名字。

    我开始不信任体系,不信任正义。

    我开始用我以前不齿的手段偷偷追查。

    血毒从未消失,它不停的在黑市中来回交易,然后被注射进瘾君子的体内。

    但就算是最资深的毒贩也不知道它的制作工厂在哪儿,只有不同的中间人不停来供货,而且价格便宜到匪夷所思。

    好像这东西就是制造出来摧毁这种城市的,不是用来填补自己的荷包。

    我不能放弃。

    我恨,我好恨。

    愤怒,我好愤怒。

    但每人都把我当活着的传奇,每个人都用我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攻击我。

    那些死去的伙伴,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而活着的人,好像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不行。

    我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契机来自于一个记者来到警局找我,她叫做金穗,出乎意料的是,她清楚关于码头的新闻里在说谎,她了解血毒,也知道这场伤亡如此惨重的缉毒行动不是为了那些烂大街的普通毒品。

    我们约在一间咖啡厅见面,当时她认真的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我端上一杯咖啡坐在她面前一两分钟后她才注意到我。

    我没有透露很多事情,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她了解的内幕甚至是我们当时都没有找到的,我开始放下戒心,按着以前的线人会上讨论的细节为她勾勒出轮廓。

    她的出现让我重燃希望,不然我的余生都要在愧疚之中度过,你时不时会抽出时间和她见面,我故意把我那些狗屁上司贪污受贿的事情透露给她,我要让那些腐败的人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所在的小报也渐渐的被沧海市所熟知。

    我庆幸遇到了她,但这也是又一桩让我内疚的心事,因为在一次她对我透露关于血毒有了新的进展的时候,她提到教会与这一切可能有关联,我警告过她,沧海市的教会在市内影响巨大,就算负面新闻都可能惹恼它的教徒。

    她没有回答,那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

    回忆间,我已经送小晴到了楼下。

    “要听你妈的话。”我摸了摸她的头,她则笑着和我拥抱告别。

    今天有件麻烦的事情,今晚的巡逻,有个实习生会跟着我的组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实习。

    真是麻烦,我可没时间管那些愣头青。

    等我回警局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办公桌的旁边,一个留着中长发的年轻女孩看见了,期待的向我伸出手。

    “向杰警官,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临时搭档,我叫秦鹤,我很仰慕你。”

    在她热切的注视中,我握住了她白皙却布满刀茧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