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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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徒 2

    0被诅咒者的自白Thecursedone’sconfession

    能被天堂选中的人,恐怕是被神祝福的人了吧。

    “想去天堂吗?”

    “现在到处都是地狱。”

    “想要去天堂的话,那就去沧海市吧。”

    沧海市就是这样的极乐之境。

    每个人都向往那里,每个人都想去那里。

    能拿到沧海市随机发放的入住资格,就是拿到了天堂的通行证,无法被抢走,不管有多少财富,如果没有被选中,那就无能为力。

    公平。

    不分老弱病残,不分人种,不分学历,一视同仁的选择。

    每一批入住者都会公开。

    太完美了。

    他们大概是真的想要建设出一个人间的天堂吧。

    当我拿到入住资格的时候,在狂喜的同时,从心底里我相信了我不一样,我是被选中的人,而在我之前所受到的苦难,全都是为了此刻。

    在我之前的城市里,因为‘大萧条’,很多人失去了工作,而我就在最为混乱的区域里苟延残喘着,到处都充斥着暴力,肮脏的交易,以及丑恶的人们。

    我来到了一座充满机遇的城市,我也一定要摆脱我那可悲的过去,在天堂,重新开始。

    地点未知时间2045年7月1日‘三号’

    我深吸了一口气,咳出许多浑浊的河水,我还活着!不知道怎么来到现在躺着的岸边,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看着漆黑的天空中的皎洁的月亮,惨白的月光泼洒在我的身上,竟感到剧烈的疼痛,我抬起手,全身的皮肤都在渗出血液。

    但是无所谓,我自由了。

    我半跪起身,发现我正在一片芦苇地里,吹着将我带到这里的河面扑面而来的夜风,微微抬头,看到了一轮温柔的,明亮的月亮。

    “我自由了。”我低声嘀咕道,全身的痛感似乎没有这么剧烈了,但是我的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

    我站起身,回头顺着漆黑的夜空望去,看到了远处那座被视为天堂的城市——沧海市。

    它在这片黑暗的大地上被璀璨的灯光笼罩住,像是被镶嵌在地表一个硕大的宝珠。

    一颗让人失去自我,罪恶的宝珠。

    地点:城中区‘蜂窝’时间2045年7月3日00:30‘三号’

    真他妈倒霉,正好碰上这个音乐节。

    马上就要迎来沧海市里最大型的活动之一——‘半人马星音乐节。”

    舞台并没有开始表演,只是放出了预热的音乐和灯光给狂热的粉丝作为餐前小点。

    漆黑的舞台中央向空中投射出了一个标志——一颗巨大翠绿的绘树,并且上面全是星光般闪耀的点缀,这就是半人马星音乐节的活动标志,这个标志每年都会在沧海市中心位置的天蝎广场出现一周,在真正的主舞台搭建好后,会不眠不休的进行不间断的表演,全城热爱音乐的人们都会聚集于此。

    不过与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了,那天外地人什么都没见过,我是烦死了!

    从远处舞台升起几点耀眼的光,在标志周围爆开,人潮也一同沸腾起来。

    “各位久等了!”

    一个被音响设备放大的声音充满热情的吼道,犹如狠狠向热情的人群中投下的兴奋剂,掌声雷动。

    “今晚的狂欢,不会迟到!”

    舞台中央的灯光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在舞台上方的巨大标志的位置变成了一块浮空的屏幕将下方发情况清晰的投射了出来,就像是为了远处的我们一样,周围的无人机旋转着将舞台的声音也通过装置放大播放出来。

    一时间,这个舞台如心脏一般将激情的血液注射进了这座城市里。

    我环顾四周,就连行人都没有看到,揣在兜里的双手冒出些许冷汗。

    然后拉紧了我头顶的兜帽。

    距离逃出来已经过了几天了,我警惕的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街道,不安感从未间断过,‘他们’一定会找到我。

    我从心底坚信着,所以我不停的换地方,躲进了这座‘蜂窝’一般的贫民窟里。

    那一晚,我从没想过我能跑出去。

    我找到了五号口中那个芦苇地附近的洞穴,但是他人没在那儿。

    不过,我在一处作了标记的石块下找到了一个衬衣包裹着的三罐绿色的药剂,这是他们定期会给我们注射的药,不过不注射的话,伴随着让人难以忍耐的痛苦,理智将无法维持下去,全脑子想的只有把所有东西都砸碎,充盈着一种无法克制的暴怒,以前那里

    这个家伙虽然说话不讨喜,但是仔细想想,一路上确实是多亏了他我们才能逃出来。

    洞窟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他应该是没有等到我离开了,一边想着我一边注射了药剂,全身的伤痛才得以缓解。

    只要一经过路边的巷道我就会躲进漆黑的巷子,观察着有没有可疑的行人,有没有在跟踪我的人。

    我的上衣口袋里有一把尖利的折叠刀,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正紧紧握着它,只要谁靠近我的都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划破他的喉咙。

    终于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巷里,这里基本上的摄像头都被涂上了各种涂鸦,但是这些蠢蛋可能不知道这样根本没办法阻隔警用摄像头的视线,所以我只要出门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还不够。

    每个沧海市民的左手手腕上在进市体检的时候都会被植入一枚芯片,并且在皮肤上打上一个条形码。

    这将作为我们的身份ID,集合了信用卡,身份证,护照,银行卡,就算买完东西支付时也只需要伸出手。

    但是这个小巧的芯片也时刻的把我的位置信息上传到云端设备。

    我不能被他们找到,我要在沧海市变成一个透明人,所以这个小东西在我身体里多呆一秒都是在威胁着我的生命。

    我的现金还剩很多。

    说起来很奇怪,我回来的时候全身只有破布包裹着,我着了魔似的走到了一个自助提款机,最开始参与实验的时候他们向我们承诺每一段时间会有一笔丰厚的安慰金。

    我忐忑的输了密码,屏幕立刻弹出了我的账户余额。

    他们没有撒谎。

    我取了一点,买来了衣物,从一个街边的混混手里买了一把刀,在之后他们在一个拐角处拦住了我想捞点油水,我一把扯过中间的人的肩膀,在他同伴眼前掰断了他的小臂,本来以为需要再掰断左手的,但是他们比我想的脆弱多了,而被我掰断手的人的哀嚎,久久的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某样东西那时候在我的内心深处被唤醒了。

    之后我取出了我名下所有的钱。

    终于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我看到了一个破败的,有些笔画忽明忽暗的酒红色霓虹灯招牌,上面写着“纹身”。

    我推开了木制的门。

    有个懒散的男人正躺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看着脚边的小型电视机。

    “我是之前有预约的人,我带来了钱。”

    但面前的人听到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看他满不在乎的表情我真想拔刀将他的胸膛捅个稀烂!然后再看看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强忍住内心的想法,再次重复了一次我的话。

    “你好?我是之前有预约的人,我把钱带来了。”握住刀柄的右手一直在发抖。

    直到突然的声响,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忽然出现在我身边,我惊了一下顺便抽出头捅向他的小腹。

    “他妈的,冷静,不然你要捅死我了。”一个低沉的声响响起,他高出我半个头,大概一米八六左右,看起来很轻松的握住了我刺出的小刀的右手。

    “这个投影老他妈的出问题。”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我愣在原地,看着他走到柜台后,狠狠拍着什么东西,那个面无表情的店员却还是看着相同的位置,直到男人拿起一个摄像头,和男人一样的身影就消失了。

    “等会儿来收拾你。”男人对着摄像头说道然后把它扔到一旁从柜台站起来,“钱带来了吗?”

    我默默将棕色的袋子放到柜台上。

    “嗯。”提了提钱袋后他轻轻把手拍在了身后的一张海报上,我站着的地板上便开始下陷。

    “坐会儿吧。”他躺到了那张全息投影之前躺着的椅子上说道。

    过了十秒左右,地板停止了下陷,四周的墙面都消失了。

    四周也亮起了灯光,这下面不知道警察看到了会怎么样想,武器加工台,不少警用装甲的零件,各种各样的违禁品都堆积在这教室一般大小的空间。

    “来这里吧。”他将我领到一张手术台边,“随便躺下就好了。”

    这个男人行事随便,穿着简易的工装裤,右手露出的皮肤布满了刀疤,他的话有种让我不得不服从的魔力。

    “我先说三点。”他从一旁的器皿里拿出手术刀。

    “我不像黑市那些傻蛋,取个芯片顺便摘你几个器官什么的,诚信第一,所以出去别乱说。”他抽出一条绑带,固定住了我的左手。

    “第二,把这个狗屎玩意取出来够我坐好久的牢了,所以你要是想去干什么坏事儿都和我没关系,你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他身后飞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这是沧海市风靡的无人机,不过老子可买不起这个。

    它飞到我的手腕上方为男人打上了灯光。

    “我要用较强的电击刺激这里,你可能会感到很痛苦,但是必须让芯片失效几秒,方便我取出来。”

    这个男人虽然话多但是他手里的活儿却一刻都没停下来,这倒让我没那么生气了,看着他,我想起了五号,不知道他来到了这座城市没有。

    男人从椅子下拔出一个电线接头,接头尖端还闪烁着萤蓝的电火花。

    “这儿不是什么诊所,设施还得靠现成的。”他再接上了心跳仪,“电流强度必须过大,不然都是白搭,可别死了,虽然这里没少处理过尸体。”

    他一直叨叨的,烦死了,我只想快点完事儿,我就解脱了,说不定这芯片还能监听到我说了什么,该死的。

    只是那接头接触到我的皮肤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激烈。

    但是经过了那一晚,我已经感觉没什么能杀了我的,我面不改色的看着男人,他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

    一时间,周围安静了许多,也变暗了很多。

    我的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实验对象心跳正常,生理特征稳定。”

    我像是来到了一张手术床上,身边一群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白色连体衣的人围着我。

    “三号,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很痛苦的地方吗?”

    三号是谁?我说不出话来。

    有人过来翻开我的眼皮用手电筒刺激我的视网膜。

    “视觉正常,不过麻药效果还在。”

    我怎么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器官活性正常,三号器官移植手术成功。”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欣喜。

    器官移植?

    我很想抬头看看我身上有什么不一样。

    “恭喜你三号,你可以活下去了。”

    我不叫三号!他妈的!我有名字。

    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是什么?

    在这个疑问中,我的身体似乎可以动起来了。

    我坐起身来。

    眼前的男人已经背过身去了。

    我的身体只有左手被固定了起来,手术床一边的台子上一块被血染红的晶莹的芯片静静的躺在里面。

    “这芯片你用不上我可以帮你销毁了。”男人翻箱倒柜在找什么。

    “你是三号?”他似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扭过头迟疑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摸住了兜里的折叠刀,已经做好了在他向我开枪前将刀插进他的喉咙的准备,我已经暴露了吗?他妈的!一时间我只感觉气急败坏!

    不过他转过身来,手上只是多了一个白色的信封。

    “一个叫五号的人留给你的,他说你一定会来这里。”

    我有些惊讶,一时间楞住了。

    五号?

    我默默接过了信封。

    我的左手小臂绑上了绷带,伤口似乎已经处理好了。

    我捏住信封,放进我的外套口袋里。

    “谢谢。”我对店主说道。

    “拿钱办事,你也快走吧。”他淡淡笑道,“走回柜台那儿。”

    我走到了降下来的店面的门毯上,一阵细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地板开始缓缓上升。

    但是,回到街上后我还是警惕的看着四周,我老是觉得有眼睛看着我,我死死攥着五号留给我的信,快步离开,好在一路上安全的回去了。

    这个该死的书呆子现在竟然是我最想见到的人,真他妈讽刺。

    回去后我狠狠扇上门,在床头的台灯前打开有些沉甸甸的信封,读起了五号的信。

    “你要是能看见这些东西,说明你也还算有点脑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所以我得躲起来,别以为你取下了芯片就安全了。

    我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希望你也能找到些要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就保住自己的那条命。

    保持低调,你的能力使用之后没有药剂注射的话你就完蛋了,要么就别用了。

    活下去,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给你的手机让它保持畅通。”

    信封里滑出了一部有些老式的智能手机,我默默看着漆黑的屏幕。

    从心底里希望此刻屏幕会亮起。

    我期望着,开始幻想着,忘记了时间。

    忘记了连街边的路灯都已经熄灭。

    然后久违的浓厚的困意袭来,我顺势躺下,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