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凛姨早早醒来发现了做好了早饭的陈枫。

    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直接睡到下午，难得能早些睡觉，虽然这几天外面已经一团乱麻，但意外的创造了几天闲暇的时光，让她不用每天忙着去街头处理那些破事，还有许多找她帮忙想要欠她人情的人。

    大多数人都会很快变脸不屑与一个中间人来往。

    “休息得怎么样？”她按着头，公寓房间还算宽敞，比城中区那些棺材旅馆相比完全是体育场，液晶屏播放着滑稽的小丑节目，地板上是各做脏衣服与新衣服纠缠的小山。

    凛姐安装了电子眼，才刚起床就自动联网不停向她输送消息，眼眸深处泛起诡异的蓝光，她烦躁的挥了挥手，取消了阅览消息。

    “看来我惹了很多麻烦。”身旁的陈枫带着些歉意耷拉着脑袋，凛姐只是摸了一下，令人惊讶的是仅仅靠着输送三个月的营养液维持基本生存的陈枫本来瘦弱的身体，短短两晚已经恢复如初。

    “所以你现在也变成漫画里那些超人了吗？”凛姐揪了揪他手臂的肉。

    “这能力用起来还挺恐怖的。”他摸摸头，吃完了用冰箱食材勉强做出的煎蛋。

    “你不用担心什么麻烦，现在安心休息，外面估计也管不过来我们闯出来的事情了。”凛姐对着电视挥了挥手，频道切换到了早间新闻。

    长相靓丽的主播机械的播报着新闻，“昨晚剥皮帮袭击了城中区的多家商铺，劫走了多批管制药品和崭新的义体，警方正在全力追查。”

    “消失已久的枫叶会重新开始活动，昨晚袭击了临江塔，造成多人伤亡。”

    “中央警署追查的新型毒品开始全面泛滥。”

    “全市将筹备新型的AI机器人管制法案，禁止剥夺机器仿生人的所有权利。”

    短短十几分钟的新闻已经放出了足够的重磅消息，而在沧海市似乎只是家常便饭。

    “有我能帮忙的吗？”看着身后的新闻，陈枫脱口而出，没想到被狠狠揪住耳朵。

    “你小子还想着帮忙呢？”凛姐苦笑着开始收拾，“让你回学校是为没啥可能了，但我查了警署数据库，你的档案还是干净，这是好事。”

    陈枫上前抢过她手里的盘子，“我也不太可能有正常的生活了，但我努力让一切恢复原样，至少能帮到凛姨。”

    陈星凛只是转身抱手靠在碗柜上，“你小子对街头那些事情一无所知，那些老油条一晚上就能把你变得渣都不剩，不过了解一下是好事，我确实有些繁琐的小麻烦，你可以去找逸华，让他给你蚁穴的地址，我有个中间人的悬赏一个都没人领，最近城里的雇佣兵全都躲起来了。”

    “蚁穴？”

    “去了就知道了。”凛姐意味深处的笑了笑，耳发不经意的滑落，眼睛下方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光滑而饱满，这年头有点多余的钱的人都会去做做美白，很少有着自然的美人，但陈星凛年轻时不少人为她重启了决斗的传统只为一起喝一杯，她更多情况是为了躲避追查不停变换外貌，但还是不能遮挡她原本美丽的容貌。

    临走时陈枫换了身黑色的夹克脖领有着发光带帮助矫正视线，凛姐还塞给他了一叠小额现金叮嘱他千万小心，要是在沧海市城中区展示自己的资产，不少身怀绝技的人们就会非常开心的来和你好好谈谈财产分割的事情。

    在和逸华打了招呼后，拿到了地址的陈枫和逸华好好了解了一下街面的事情，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逸华现在似乎是凛姐的得力干将，他从小就在黑客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在不需要ICE协议的情况能仅靠神经链接就能突破三级防火墙，大多数的外行黑客这样做只会烧焦自己的所有神经暴毙在昏暗的地下室里。

    这座城市如他们所说充满机遇，也遍布威胁，沧海市分为三个区域，城中区，城北区，城南区。

    城南区有着许多生态建筑群组成的方块形区域，工厂林立，远远看去是无数方块安静的伫立在光线靓丽的城市之外，城北则截然不同，各种高耸的建筑，干净的街道一尘不染。

    而连接着城北城南无数的公路街道综合交错，商铺住宅毫无规划，人口也众多，许多负担不起城北区的房价的公司职员都会在此，鱼龙混杂形容再准确不过。

    城中区因为存在许多老式建筑加上拓建的时候的规划无法拆除，大大小小的黑帮盘踞都在城中区复杂纵横的建筑内，那里逐渐变成了一片灰色地带。

    高新的技术渐渐磨灭了人性。

    现在的人越来越厌恶肉体了，许多人扒下自己的皮囊，用胶原蛋白培养的人造皮肤在下面附上复杂的线路接入自己的第二脊椎，也就是直接用钢钉深深刺入自己的后背的一套设备，然后再一点点的开始更换自己身上的东西。

    人们为了追求时尚换掉了自己的皮肤移植上了义体，手臂，双腿，眼睛。

    在义体上镀上金银，追求着奢华的生活。

    沧海市让一切都变为了可能，悬浮汽车，全息投影，赛博空间，人工智能，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里。

    在沧海市最有发言权的便是那些龙头企业，为首的便是江氏企业他们的足迹遍布各个领域，甚至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富人依旧掌管着一切，好在居民的生活还算平静，但只要不小心可能就丧生在街头火并的流弹之下，不过你的器官应该能活下去，通过地下诊所活在某个负担得起价格的人的身上。

    沧海市明暗都有严密的规矩和运作，要是你懒惰，粗心，笨拙，死亡就是公认的惩罚。

    听到这里陈枫也开始感叹凛姐的厉害之处，从小到大他都怀疑她是某个黑帮的话事人，但她没有任何组织，手下却不缺奇人异事帮她平事，中间人这个职业在沧海市非常常见，但活得过几年的没有几个，凛姐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本来买家和卖家都不需要中间人，但又必须要有人当这个恶人，所以中间人这个替罪人就诞生了，拿着抽成提心吊胆的生活，很多人复仇也知道和中间人没有关系，但出卖了买家的信息，你死，出卖了卖家的信息，你也会出现在第二天的潮汐带来的一顿垃圾中，所以很少有人全身而退。

    夜晚的沧海市重新恢复了光采，许多全息灯牌重新亮起，陈枫穿梭在街道上，音乐震耳欲聋的夜店让人不适，门口站着两个浑身都是烫金色图纹的高挑女生向他露出了暧昧的笑，他低头赶忙避开视线，时尚手术诊所的橱窗里摆着最新的体外培养的人体组织，苍白的颜色让人想到沧海市平常的铅灰色的天空。

    陈枫看着自己手机规划的路线，他没有安装任何电子移植体，耳后的芯片槽里也什么都没有，这些设备是居民进入沧海市必须移植的。

    他更相信肉体的能力，在仔细观察着周围人的视线后，他穿进了蔓延其中的黑色的巷子里。

    定位的目的地是一条死胡同，在闪烁的路灯的尽头，是一座老式的垃圾回收站，

    现在很多地方也还是这样，一个斜向上的推拉设计，拉开把手就把垃圾倒进去就行了，只是眼前的建筑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倾倒垃圾的地方了。

    真正拉开门后里面就完全是超乎你想象的景象。

    一条长长的向下延伸的楼梯出现在面前。

    这里他们叫做‘蚁穴’。

    什么样的人你都能在这里找到，什么样的东西你都能托人找到。

    这是沧海市最大的交易黑市。

    只要给够价钱。

    只有一条规则，交易就是交易只要成立了就不能违约，每一笔在蚁穴里成立的交易都是受到保护的。

    这还真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楼梯的尽头，有一个两个持枪的警卫守卫着一道黑色的铁门，他们上下打量了一下便为陈枫打开了门。

    “别做傻事。”

    一个警卫冷声道。

    蚁穴有很多入口，这只是其中一个。

    蚁穴的第一层全是摊位，甚至能找到违禁药品。

    第一层俨然一个市场，人来人往，只是商品就不太像是市场上摆得出来的东西了。

    许多人都埋头自顾自的走着。

    要是把这些行迹可疑的人都搜查一下可能沧海市这几天的犯罪率会降低很多。

    陈枫穿过市场，来到了尾部向下的楼梯，漆黑的楼梯间里听得到摄像头的移动声。

    负二层的人流量就少了很多。

    这里都是简易房屋搭成的无数连接起来的店铺，一路都是违规的情趣机器人，刀具，私人警卫雇佣。

    他走进了一家没有标题的店面。

    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电视屏幕和淘汰下来的老组件。

    走道尽头是张仿红木木桌，这是种人工材料，现在能找到的天然木材少之又少，一个抽着电子雪茄的男人正在桌上写着什么，看着你们进来，问道：“怎么，又是些新手雇佣兵来找工作吗？”

    他猛吸一口，店主是一个典型的东欧人，高高的颧骨上纹满了金属符文，络腮胡上用螺栓辫出了小辫，这种人在哪里都没有抛弃信仰，双臂都是金属义体，一口钢牙咯咯笑着显得有些惊悚，他挺了挺身子，招呼陈枫坐下。

    “啊，看你这样子就是凛姐让我好好关照的人了吧。”

    陈枫点点头。

    “那听好了小子，”他放下来，机械手不停的敲打着桌子可以看见指节部位精妙的螺纹结构，“在这儿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你出去把自己玩死了我可没办法跟凛姐交代，第一就是不相信外面的人的任何狗屁，然后就是听我的话。”

    “好。”

    “然后你有hud（眼部组件，可以将电子设备的界面显示在视网膜，靠意念操作）吗？看起来是没有了，我给你个诊所的地址，你去找黑杰克，对了我是朱利斯，叫我老朱，安装的钱我帮你付了之后从你的佣金里面扣，我这儿的工作都要堆成山了，要是再不来人我就得提枪去做了，凛姐说你身手不错，最好让我大开眼界，陈枫。”

    “我要做什么？”陈枫非常紧张，不停摆弄自己的手指，身后还时不时走过一个把自己脑袋改装得只剩下些骨架的疯子。

    “先从跑腿任务开始，等你安装好了hud我会联系你，没有它你在城中区可不好过，我有你的联系方式。”他的外语其实陈枫听不太明白，但他安装的翻译芯片在捕捉到外语的时候会自动翻译将信号直接传进大脑里面。

    就这样一脸迷惑的陈枫接下了第一个任务。

    之后他跟着老朱给的地址一路找到了一间纹身店，门口的木制招牌的名字已经锈蚀，tatoo的霓虹灯牌也忽明忽暗，暗钢材质的自动门布满锈迹，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诊所，他走了进去。

    有个懒散的男人正躺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看着脚边的小型电视机。

    “我是之前有预约的人，我找黑杰克。”没人回应。

    陈枫观察起周围，都是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弹簧刀，五音盒。

    “啊，抱歉抱歉。”

    突然的声响吓了陈枫一跳，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他高出陈枫半个头，大概一米八六左右，身形魁伟，穿着件开线的工装连体衣，里面的皮肤布满疤痕。

    “这个投影老他妈的出问题。”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陈枫愣在原地，看着他走到柜台后，狠狠拍着什么东西，那个面目表情的店员却还是躺在椅子上，直到男人拿起一个摄像头，店员的身影就消失了。

    “等会儿来收拾你。”男人对着摄像头说道然后把它扔到一旁从柜台站起来，“你没安装过其他东西？”

    陈枫默默点头，“什么组件都没有，除了学校的学习组件。”

    “天呐，老朱真是丧了良心了，连孩子都骗来做雇佣兵了？”他轻轻把手拍在了身后的一张海报上，两人站着的地板的位置便开始下陷。

    “坐会儿吧。”他躺到了那张全息投影之前躺着的椅子上说道。

    过了十秒左右，地板停止了下陷，四周的墙面都消失了。

    四周也亮起了灯光，这下面不知道警察看到了会怎么样想，武器加工台，不少警用装甲的零件，各种各样的违禁品都堆积在这教室一般大小的空间。

    “来这里吧。”他将陈枫领到一张手术台边，“随便躺下就好了。”

    四周用塑料布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无尘室，当然只是名义上的，椅子上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血，手术机台上的机械手倒是维护得很好。

    男人从附近找来几个冰袋，其中一个还是用来冻啤酒的，陈枫看到这阵仗心里百感交集，想着跑也跑不掉了，那老朱看着人也靠谱。

    “放心，第一次不会很痛，除非你要装些军用的义体。”他将镇定剂注射进陈枫右腕，然后让他躺好，现在的手术台更像是躺椅，主要是基本会点移植技术的人都敢开个地下诊所，全市的医疗技术死亡率高得可怕。

    黑杰克戴上了手术设备，陈枫头顶无影灯下的机械手开始随着男人手的主动运作起来。

    一根长长的探针伸向陈枫的眼珠，他的眼睛不停躲闪。

    “你可千万别乱动，我遇见过把别人脑子插穿的。”

    心里一惊，陈枫心说师傅等等，我考虑一下，但镇定剂已经开始生效。

    那个探针直直刺入，伴随着一阵耳鸣，微型芯片便安装完成。

    不一会儿他便恢复了意识，黑杰克已经在远方的洗手台上开始清洗，他的眼前出现了绿色的逻辑框架，随后许多文字开始跳转出来变成了界面。

    “最新的hud，生物科技的芯片，非常好用，甚至能显示你用的武器的弹药量，就像电子游戏一样。”他微微笑着，用手比枪。

    简单的观察后陈枫就回到了街上，心里一阵唏嘘，但hud炫酷的功能便让他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开始探索起来。

    这时一个身影撞开他跑开，几个黑衣武士正紧追着他，他们大多数是东瀛来的人，在街头靠着自己的拳头吃饭，一般都是别人的打手，这里都戏称他们为武士。

    那个身影跑开留下的淡淡清香让陈枫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

    他也赶忙跟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