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该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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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上心头

    程颂正埋着头,似乎是在看手机;我的视线被他前面两个人挡住了,所以只能看见他此刻低垂着的脑袋。突然,肃林木侧过身弯下他的脑袋挡住了我向后看去的眼神,并用他干净修长的右手手掌在我的眼前晃荡。被他扰乱视线,我只好问他:“怎么了?”。

    肃林木这才说道:“刚才给你递水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在跟你表白?”。

    我顿感无趣,便转过身继续排队,不想解释。这种事情又该要怎么解释。

    “说说嘛,我保证不乱说!”,肃林木八卦的性格我一开始怎么没看出来。他坚持不懈不停地在我身后追问。

    “不知道。”,我不耐烦地答道。

    “哈哈!没关系,不用害羞的。被人喜欢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何苦觉得烦恼。”,他似乎很明白我的想法。在他解释后,我原本还在纠结自己该怎么处理,倒不禁觉得心里有了那么一丝的放松。

    “你怎么知道的,你们班不是在教学楼背后嘛?”。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不用训练,但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系同一个班的同学。

    “休息时间,我在哪儿都不奇怪吧!况且我只是坐在一旁观看,人身自由还是有的!”,肃林木突然不再是嬉皮笑脸样儿,很认真地在回答我。我转过头见他神色恢复宁静,只是笑容变淡了许多。

    打好饭菜,我去找方絮和丁莎莎先前找好的位置,刚好这一排都是空位,跟在我身后的肃林木、许华、程颂也陆续来到座位上。许华早已见过他俩,所以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丁莎莎和方絮略微又些诧异显现在脸上,我赶紧解释道:“他是我朋友,叫肃林木。”。

    丁莎莎虽然满脑子都是我们的教官,可是肃林木和程颂毕竟长得不赖,她和方絮都突然拘谨了起来。我以往见她俩吃饭都是狼吞虎咽的,这一次都变得缓慢而优雅了起来。

    程颂当然是不用介绍的,在新生接待的第一天,他就早已在女生群里被推上了顶峰。我一直不知道女生的好色程度能有多高,直到我进了大学女生群的第一天,我才发现,男人逛窑子比起女人讨论男人简直是不及半分;比起男人讨论女孩子腿型怎么样,女孩子对男生的要求是细节到能扣到男生的头发丝儿的那种!所以我第二天就退了群,只留下了班级里的群,不是不喜欢,是我没有必要。毕竟一万个女孩子心中就会有一万个不同性格的白马王子,她们喜欢的或许是他的外表,或许是他的性格,但那也只是她们心中的“程颂”,不是真正的程颂;男生亦然。

    餐桌旁,四女两男,全都埋头吃饭,不言不语。直到丁莎莎忍不住抱怨训练的劳累,这场僵局才被打破。她们聊她们的,我只是偶尔回答一两句,因为程颂今天出奇的安静;或者说他最近这段时间都异常的安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一边埋头吃饭,不时地瞟一眼坐在我对面的程颂。他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吃饭,所以我小心翼翼地以试探的语气问着他:“你还好吗?”。

    他似乎知道我在问他,这才抬起头,只一秒的犹疑,他的脸上瞬间又附上了那久违的笑容,回答我:“我很好。快吃吧,中午好好休息,下午会比较累。”。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关心又不似关心,但我却觉得这样就够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肃林木总是能在适宜的时候跳出来找寻一波关注。

    我给了他一个微笑,妥协地问道:“那你还好吗?”。

    他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心情似乎很好,“哈哈!你真乖。”。

    我收住了笑容,低着头继续吃饭,不再搭理他。但我听见了坐在他身旁的程颂那轻声的微笑,也瞅见了他微微左右摇晃的脑袋,以及他嘴角上那抹优美的弧线。

    果不其然,下午的训练是最近这几天以来最累的一天。临近选标兵阶段,站军姿到了最严厉也是时间最久的时候。虽然我没有被选上,但是程颂被选上了;我看不出他脸上的喜悦,可我却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程颂依旧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我一眼就能找到他,即便大家都穿着同样的服装,可他的身影在我眼中是最独特的。

    整个军训阶段,除了吃饭时能和程颂坐在一起,偶尔说上几句话,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能和他待在一起了。因为每到休息的时间,他的身边总是会围绕着一群女生,有的想要他的联系方式,有的给他送礼物。而另一旁也同样被一群女生和男生围绕着的教官,也是这般,俩人并无差别。

    明天就是军训的最后一天了,今晚教官组织全校同学办了一场文艺表演。只是,我从没想过古琴这种乐器能和肃林木这样性格的人搭上关系,他和另外一名女生和一名男生在空地上那一段合奏,不停地刷新着我对他的认知。修长的双手在琴弦上舞动,古琴的低沉婉转,古筝的清泉流水,以及洞箫的直率,温文儒雅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此时是再也合适不过的了。他穿一身古风刺绣的白色中式服装,独坐在正中心,侧面打过的灯光,照的他犹如神明在世。此时的他比程颂也毫不逊色。

    表演结束已是午后十点,许华和丁莎莎、方絮先行离开了。时隔一个礼拜未见的宜尔斯跑到我身边吵吵着要去找肃林木,我想她大概是迷上了方才在聚光灯下的肃林木。但表演结束我们早就各自散开,所以我只好在她的百般要求下陪着她去文艺活动室找肃林木。肃林木因为没有参加训练,所以文艺表演结束,他多半是要善后的,毕竟文艺部长可就是他;这是我今天才知道的事。当我们正准备上楼时,就见程颂和肃林木一同从楼梯上走下来。这时的肃林木早已换下了方才那一身装扮,穿回了他自己的常服。但宜尔斯还是激动地朝肃林木走过去,我只好默默跟上。

    “哇!你刚才好帅啊!”,宜尔斯从来不掩饰她对谁的喜爱,一向的直白大胆。

    “哈哈!还好还好。”,肃林木没想到宜尔斯如此直率,突然愣住停在了台阶上,程颂也跟着站住了脚,而我刚好走到宜尔斯身旁。与此同时,我们四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着。

    “嗯......没了?那个,你不会是特地跑过来跟我说这句话吧?”。宜尔斯那句夸奖的话后面再也没有一句话,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肃林木面前盯着他看。或是感受到气氛略显尴尬,肃林木便主动开口说话了。

    “额,哈哈!额,走吧走吧,该回去休息了。”,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宜尔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越界的举动,转身想拉着我离开。我从未见过宜尔斯有这般激动过后的落荒而逃,一不小心被她拉着差点摔了个趔趄。千钧一发之际,我只感觉有一只手及时环肩抱住了我,我这才幸免于难。

    宜尔斯不知道她方才拉住的我并没有站稳,或许是感到身后的我给她带去了阻力,这才转头看我,见我将倾未倾的身体并不能跟随着她走,就放开了拉住我的那只手。我转过头,看见了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程颂的脸被军绿色的帽子遮住了一小半,他的眼睛在帽檐下睁大的分明,似乎他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倒下,那微末的紧张的神情至今还挂在那张白皙的脸上。待我站稳脚后,程颂这才放开了抓住我肩膀的那只手,而另一只抓住我胳膊的手却未曾松开。只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心,慢慢走。”。

    “哦好......额谢谢......”,我慌乱的意识还没来得及理顺,嘴却很快地就作了回答。

    肃林木站在一旁,而他的脸上这时却挂上了一副我看不懂的神情,似笑非笑,一脸的吃瓜相。

    “对不起啊,糖糖,我刚才不小心就......”,宜尔斯一脸的歉意,声音越发的愧疚起来,分贝逐渐微小。

    “没事没事,是我没站稳。”,我听出了她的愧疚,就想安慰她。

    “走吧。我们送你们回去。”,程颂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宜尔斯转过身绕到我右侧,变得异常安静起来。我看到肃林木把头偏到一边,似在偷笑。只是他走到我身旁轻声说道:“怎么样,被我迷住了吧!”。

    我抬头了看了他一眼,只给了他一个白眼。无奈地回了他一句:“还好。”。

    其实,来找他不是我的目的,而我真正想见到的人,是程颂。是因为方才表演进行到一半时,我偶然听见身旁一位女生在跟她的伙伴聊天,话语间都在说程颂受了伤,而我刚好看见他表演结束时,程颂和肃林木俩人一人拿着一沓电源线往教室楼走,这才想到来这儿找他。宜尔斯正好激动的要满校园找肃林木,我这才有了借口陪着她一同过来。可他方才那一句话,让我身旁的宜尔斯紧张得她那抓住我的手都快要掐掉了我胳膊上一块肉一般。我能想象到的是宜尔斯此时羞红的脸,估计她想立即逃离。

    我没理会肃林木的自说自话,只想知道程颂到底受了什么伤。这时,肃林木突然轻叹一口气,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好奇着。只见他突然走到程颂身后,两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了我的身旁,并说:“想问什么直接问吧!眼睛都快长他身上了。”。

    他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倒让我慌张无措起来。我小声反驳着肃林木:“你胡说什么呢!”。

    可是程颂已然来到了我的身旁,我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好。慌乱间只好转过头,自顾自走着。一行四人,我和宜尔斯怀着相同的心境。可没走多久,程颂这才开口道:“别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专心训练吧。”。

    听见程颂的话,我只觉自己方才还小鹿乱撞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不知是否是自己今天自以为是的关心给他带去了困扰,令他感到烦恼,就说了一句:“抱歉。”。说完我便拉着宜尔斯疾步走开了。

    路上,宜尔斯见我不说话,只是埋着头向前走,就在我身旁关心着我:“糖糖,你没事吧。”。

    我强作镇定回答着:“没事。我们走吧。”。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去找肃林木,又不是找他,自作多情的人!”,宜尔斯不知道我的心事,还在为我打抱不平。

    “没事啦。我真的没事。明天是训练的最后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拉着宜尔斯,一丝停顿都没有的朝着宿舍楼走去。

    回到宿舍后,我的脑子里就一直回荡着程颂的话,就连许华一直在我身边叫我也没有听见。直到她用手戳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接的热水早已从杯子里溢了出来。我看着滚烫的热水顺着杯沿流出,流到热水机底座,又顺着热水机流到地面,蒸蒸热气也一瞬间就没了影儿。

    “你怎么了,小心烫着手。”,许华伸出她的手将我的饭卡从热水机上拔出来,又把我的保温杯移走,盖上杯盖后握在另一只手里;用她拿着我饭卡的那只手拽住我的手臂往寝室里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世界都是冰冷的,令我毫无动力,就这么随着她一直走。

    许华将我的水杯放到桌上,抓起我的手,将饭卡放在我的手心上,嘴里说着:“你没事吧!怎么魂不守舍的。那可是一百度的热水,碰一下你的手就得掉一层皮了。”。

    我看着她那如花瓣一般柔美的嘴唇上下攒动着,却感觉听不清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