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该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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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远行

    如果这一生注定会没有一个与你同频的人,你是否会毅然选择孤独一生?

    刚刚经历高考的失落,我与父亲一同站在班主任办公室内。父亲向我高三的班主任老师询问我是否该选择复读。班主任老师原本坐着的姿态,此时为了附和父亲,也随着站了起来。她对我的父亲说:“这孩子平时考试成绩都是班里前三名,没想到这分数出来以后如此差强人意!”。

    “唉!怪我。那段时间我工作也忙,没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咋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父亲说完叹了一口气,顺带瞅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我,眼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随即他又转过身继续同班主任聊着。

    “我看啊,干脆就直接走吧!她这成绩倒也不致于太差。重点大学是上不了了,但好歹能上个二本。在学校努力一点,争取把研究生也读了,将来出来了找工作也不会太难。”,班主任思索一阵,才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到这,我虽然感到一丝愧疚,但心里却似乎轻松了许多。因为高中三年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如炼狱般的生活。自己能坚持下来也真真的是靠着一身正气啊!

    那年,我刚升入高中一年级,却意外得知了父母亲早已协议离婚的消息。父亲说,我是被判给母亲的;但其实我一直是同父亲一起生活的。

    大抵是母亲在那个阴郁的家里待的时间太久的缘故,也想出去走走了,所以她才索性一个人带着行李外出了吧。三年来,母亲只是偶尔回来看看我,那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且每一次都是让我独自到酒店见她一面,而后,她匆忙间倏地就又走了。我只依稀记得,高一那年的流感很严重,我们整个高一年级一个礼拜之内接连请假了七八个同学。这七八个同学,包括我在内都被隔离在家,无法去学校上学。但其实,我只是因为心里压力太大,抵抗力下降,不小心染了风寒,得了一场重感冒而已。

    那时,父亲常年不在家中;而母亲得知我生病住院的消息,担心我没法儿照顾自己,才特地回来照顾了我一个礼拜。可幸运的是,父亲和母亲竟因为我的“重病”而双双回到了这个“家”。当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厨房里母亲和父亲那和谐共处、相敬如宾的模样时,我竟在脑海里生出了一种是不是只要我一直生病,母亲和父亲就能永远在一起的想法。因为这样的话,那我就还是那个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我就还是那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孩子,可事情终究不会向着我期望的那样发展。

    幸福总是转瞬即逝,想要留住它又哪有那么容易呢!待到我恢复到能自由活动时,母亲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我还是一如既往不知道她的去向。至于她在我上高中的时间里去到了哪些城市,又遇到了怎样的人,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她也从来没跟我讲过;我也不敢问,我怕会一不小心探究到一些我不会想知道的事,给自己再带去重重的打击。比如,她是不是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再比如,她是不是即将重新组成另一个家庭了;又比如,她会不会离我更远了......

    直到我高中毕业不久,我和父亲都一直住在他们单位分配的一间小房子里。那间屋子其实是一室一厅的,而要容纳我和父亲两位异性,就要给那间窄小的房间做一个明确的分配。最终,父亲住在卧室里,我住在客厅外一个狭小拥挤的阳台上;而阳台的右侧就是我的床所在的位置。

    刚住进那间屋子时,我就发现右侧的阳台的墙和窗户上都贴满了不同年份的各种旧报纸。或许是上一户人家也有着像我们家这般的处境吧,才会想出以此方法当作隔绝外界视野的一块“遮羞布”吧!因为阳台里侧右面也有一扇窗户,为了给我制作一方看似隐秘的空间,所以父亲就特地去集市裁了一块两米宽两米长的布;并用那布帮我圈出了一个与我的床同等大小的面积,以至于我睡觉什么的不会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下,说到底我也还是个女孩子!

    随着高考分数的公布,随之而来的就是专业和学校的选择了。因为父亲和班主任商量了一番,大家都一致觉得直接考走比复读好,所以并未考虑过让我复读这件事。7月下旬,要开始选专业了,父亲给了我三个选择:老师、会计、医生。那时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了,父亲身边也出现了一位我以往从未见过的阿姨;父亲觉得老师这个专业人数太多,周阿姨觉得会计对女孩子来说太辛苦了,所以大家又统一决定让我选择学医!就这样,我在大家的相对比较下选择了一个看起来高大尚的职业——医生。也没有人真的问过我到底喜欢什么......

    盛夏9月,开学了。但八月末我们就要准备好踏进那个令人充满热忱和希望的校园——我要开始我的大学生活了!离开父亲,独自生活。没了他的约束,我也可以谈恋爱了!可那时无限渴望被爱的我却一直不知道要怎样和另一个人相处。因为大学军训的缘故,所以各大学院都会提前一个礼拜甚至半个月开学;让路途遥远的学子们可以提前到校安排好一切,并各自向自己的父母亲告别,开始大家新的一层生活。

    “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都带齐了!去学校可就没人照顾你了,别总丢三落四的。我每个月月初会把生活费打给你,记着省着点用!有困难也记得给我打电话!”父亲注视着我的行李箱,脸上充满了犹疑不定,可那双想要上前帮忙的手却始终没有伸出来,只好默默的坐在一旁嘱咐着。

    “没有了,别的也带不了。实在不行放假回来再拿?我不在家你就少喝点酒,以后可就没人半夜去酒馆把你接回来了。”,我嬉笑着说。

    “胡说八道!”,父亲没好气地回了我一句,就又转身进了厨房。

    我和高中的一个姐妹宜尔斯一起选了同一所学校。她学护理学,我学临床,所以开学的时候我们是一起坐火车过去的。宜尔斯是我高中时心里的唯一的那一点依靠。虽然小姐妹之间偶尔会有不愉快,可我们总能很快地就和解;尽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和解的,也许是一个微笑,一次放低身段的讨好。

    我是个心里太能装事儿的人,所以那时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大多都不爱跟我交流,也不愿意跟我接触。在她们眼里,我只要附和她们,与她们就是同一类人;如若不然,我就会成为异类,她们不屑与你相处,你在她们心里也不值一提。可只有宜尔斯,她会真心的待我,有好吃的会叫上我,有好玩的也会带着我;即便她同她自己的朋友们一起玩耍时也会刻意照顾到我的情绪。她会跟我谈心聊天,说出她自己的困境,也会鼓励我要学会热爱生活;我们在各自面前揭露伤疤,又相互治愈;属于我们俩的秘密也不会被分享给别人。我们三观一致,兴趣相近,性格相似;所以面临选择时我们俩就本着不分开的原则,奔着一个学校去了——H城市医学院。那是一个大城市,在那里打拼的人们都渴望着某一天能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归宿。只是多年后,有的人依然留在了那个城市生活,有的人却选择了永不踏足。

    夜晚七点半。火车上,宜尔斯的父亲同我的父亲在话家常,我们俩就吃着各自带的小零食,偶尔嬉闹一下,偶尔玩闹得累了就静下来眯一会儿。眼看着快要到达H城了。

    由于我生活的地方与H城相隔较远,所以两地夜间气温差较大。随着入夜愈深,渐渐的,我开始感到冷空气正在慢慢吞噬整节车厢,便不自觉地将两手环抱在胸。父亲察觉到了我的不适,转头问我是不是觉得冷了。我默默点点头,他便立即起身把头上的行李箱拿下来,让我翻开行李箱自己找件外套披上。

    穿上外套后,寒冷似乎被阻隔在了车厢外一样,我整个身体都逐渐温暖了起来,觉得空气都变得暖和了。父亲随后把行李箱放回我们头顶的架子上,才又坐了下来,继续着他和宜大叔之间的话题。

    凌晨一点半,我和宜尔斯打闹了许久,困意来袭间隙,父亲和宜大叔就让我俩换到靠窗的位置上,他们俩人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因为火车上的桌子很小,只够两个对坐着的人将就着趴着睡的位置,所以我俩就那样相互抵着对方的手肘睡了一路,而他俩就这样一直聊天聊了一宿。中途,若是其中一人困了就将头靠在座位上眯一会儿,另一个人就看着行李和我们。

    早晨六点半,气温又降低了几个度。我朦胧间睁开眼,火车正好进到一个洞子,洞子里漆黑一片,而车厢内灯光熠熠,此时只有在车窗玻璃上倒映出的我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颊。

    宜大叔见我抬起了头,又见宜尔斯的身体动了动,就满脸慈祥的说道:“两个小朋友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车头有热水,可以洗漱;餐车上有馒头、包子和粥;或者还有几桶泡面。”。

    刚刚睡醒的我,脑子还有点儿懵,揉了揉眼睛困惑地说:“我爸呢?叔叔你们吃过了吗?”。

    “我们等你们醒了一起吃。你爸说想尝尝餐车上的东西好不好吃,就去找推车的大姐了。我说等你们醒了再问问,他担心那大姐走过了,毕竟有十八节车厢呢!再推回来指不定还能剩点儿啥了!”。宜大叔很认真的回答我的话。

    这时宜尔斯也逐渐清醒了,她冲着我小声说:“我们要不吃泡面吧!我听人家说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又难吃。”。

    我想了想,一大早就吃泡面也不太好,再加上父亲那么关心我的胃,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了吧。“等等吧,说不定也还可以呢,尝尝嘛,实在不好吃我们再吃泡面吧。”。

    说完,我起身想去上厕所。可刚站起来,就看见车厢另一头,父亲一手提着用塑料袋装着的馒头,一手提着早就用盒子分装好的热粥,正小心翼翼地向我走过来。那一刻,我愣住了,父亲虽不善言辞,可他却总是在用行动向我表达着他对我的那羞涩的父爱。以往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当他快要走到我面前时,见我还在发愣,便面带微笑开口道:“刚好!我刚买的,还热和着呢!你胃不好,早上还是喝点粥吧!”。

    他走到座位前,小心谨慎地放下手里那一堆东西,并冲着宜大叔和宜尔斯说:“你们也喝点粥吧!H城那边早晨的气温很低,喝点热粥暖暖胃。我尝了尝,这馒头还可以,不是特别难吃。”。他微微笑着跟宜大叔解释,两人客客气气的说着客套话。宜大叔虽然觉得白吃不大好,但也确实饿了,就只好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于是几人就开始吃早饭了。

    我去完厕所回来,只听见宜尔斯惊喜的冲着我喊道:“糖糖,快来尝尝!还可以呢!这馒头挺松软的,配上昨晚我们吃剩的冷小吃,和着粥吃,还别有一番滋味呢!”。

    我尴尬地看着她那一脸享受的吃相,心里嘀咕着:“还好宜大叔有钱,不然怎么养得起她这只小猪!”。

    吃完早餐,时间也快八点了,火车进站后缓缓地停了下来。我们收拾好行李,清理了桌上的垃圾,也陆陆续续下了火车,去寻找大巴车。因为学校办公室有发短信到父亲手机上,下火车后学校有专门的大巴车会接送。我们很快的就在附近的停车场找到了学校的大巴车,坐上车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到达学校了大门口。下了车,学校大门上那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H城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