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与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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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无忧的过去

    躺在庄园侧屋的白歌看着刻有浮雕的精美天花板,再次感慨起了这个世界的荒诞。

    他竟然躺在了他最厌恶的庄严里,至于为何他会对庄严如此反感那就要从多年前的那一天传火日说起了。

    ...

    “悲伤,好悲伤!这是什么该死的教育。”

    穿着洁白长袍一头棕色短发披散双肩的男孩小声的抱怨着。

    他叫白歌又称小汤姆,今年9岁,他现在正在赶往小镇内的薪辉教堂,因为按当地宗教的规矩13岁之前的孩子都需要在每天清晨前往教堂祈祷一番后才能开始一天的生活,而他...却迟到了。

    如要问原因,那他绝对会否认这和他昨晚他在山上砍柴时因太过深入林子而猜中猎人陷阱在树上被倒挂了一天有关。

    想到这白歌不由暗自叹息。

    如今的情况甚至比换个世界当社畜还不如起码社畜还能吃饱不是。

    在感慨之余,他已经走到一座尖顶小教堂附近,教堂正门口高大的实木框架上挂着一枚用黄铜铸造而成的长剑与提灯的象征徽记那是独属于薪辉教派的圣徽也是种象征而眼前这座小教堂很明显就是白歌此行目的地。

    教堂大门敞开着,教堂内坐着一排排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眼见教堂内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不怎么虔诚的信徒,白歌就准备从教堂侧面偷偷溜进去毕竟要是被今日主持祈祷的传教人发现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溜入教堂环顾一圈,在找到了一个空位后白歌就准备悄咪咪朝起爬去。

    “喂!山姆!你怎么又错过晨祈了!”

    白歌还没爬几步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就在教堂内响起,声音并不大却在一阵齐齐的祷告声中显得无比突兀。

    顺着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名穿着刺有提灯与长剑徽记的黑袍男孩,那男孩白歌认识叫“康森”是小镇内有一名大商贩的儿子。

    很明显刚刚这家伙把白歌现如今的名字喊错了。

    白歌也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因为刚刚声喊话成功惊扰了在教堂前带领祷告的传教人普罗先生。

    望向紧皱眉头盯着自己的普罗传道人,白歌也只是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给予回应。

    ...

    清晨的鸟儿掠过树梢孩子们依次完成晨祈离开了教堂。

    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白歌,他正在教堂的小隔间内忏悔着自己的不诚与懒惰。

    但其实他心中正在用前世的语言把某名同龄人骂的体无完肤。

    于是白歌在小隔间内度过漫长的十五分钟后终才离开了教堂。

    环顾四周在没发现那“卖主求荣”的混蛋后白歌张嘴用家乡的语言来问候了一下对方全家。

    他刚刚得到了一条极为“神圣”的任务,那就是在明早需要到教堂来当“苦力”。

    明天是每年一次的传火日仪式,而在这场仪式中每次都会有一两个幸运儿被选中,来帮薪辉教堂的神官们准备仪式中所会用到的物品。

    当然这所谓的幸运儿在白歌眼中就是纯纯的倒霉“苦力”毕竟拿不到钱在仪式中也不会拥有特殊待遇,反而还会变成仪式进行中最辛苦的人。

    他这一世的父亲是个普通的农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父亲并不是任何一个贵族的农奴也没有租借别人家的田地。

    家中一共五口人,小一辈除他之外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哥哥。

    哥哥在村子中的一家作坊当学徒,妹妹刚刚断奶。

    老一辈的只剩下他父母了,至于爷爷奶奶这种老人在白歌未出生前就已经过世了。

    家中的田不大但所有人零零碎碎的多干点活,加起来的收入也可以勉强养活一家子。

    回到距小镇不远处的家中,脱下身上这套在祈祷才穿的长袍换上一套粗布衣背上箩筐拿上柴刀再从厨房的锅中拿走一块面饼后就往村外的山林跑去。

    顺着熟悉小道一路快跑上了山,手上的柴刀时不时挥砍,刀光所过之处皆会有一片无辜的绿植倒下。

    在山林间奔跑之余,白歌还会顺手折一些植物的嫩芽充饥,毕竟现在才刚刚开春,野菜野果这种东西还没长出来呢。

    白歌也时刻注意着四周的状况很多大型动物在一个冬天的冬眠后现在正是出来觅食的时节,还记得去年白歌就不幸在砍柴时遇上过一只类似于熊一般的多毛动物,当时白歌和那家伙在树上耗了一晚上。

    要不是他父母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猎户来找他,那他就算没被那家伙吃掉也绝对会活生生冻死在树上。

    至今他还记得在后半夜时听到森林里那些野兽的嚎叫时,他真的差点吓得尿了一裤子。

    那种体验简直比他上辈子玩过的所有恐怖游戏,看过的是所有恐怖电影加起来还可怕。

    只能靠捂住耳朵仰望天空中唯一明亮的月亮才能获得些许心安。

    当然除了遇上这种糟心事外也有过不少好事,就比如遇上些被其他动物吃剩下的动物尸体,那些动物尸体身上的皮毛可都能卖上不少钱,一张皮就抵得上他砍一周柴的收入。

    随着时间流逝白歌身后背着的箩筐内逐渐被一根根木柴填满。

    这些树枝其实还并非柴火,刚砍下的枝干还残留有树木的汁液,并不能直接拿来烧火,起码还要晒上好一段时间。

    当太阳爬上头顶时白歌已经砍了三箩筐的柴,将其中两筐用山林内的藤条绑成两捆。

    带着三捆柴离开山林将一捆柴放到晒柴处后背着另外两筐柴就向着村内的制炭坊走去。

    临近炭房白歌就看到了一个年龄和他如今相仿的男孩,男孩金发碧眼,蹲坐在门口啃着面饼。

    男孩脸上还沾着些炭灰,看到白歌背着柴火过来眉头顿时皱到了一起。

    接着一句白歌听得耳朵都要起茧的话语就再次传入耳内。

    “不诚者,你迟早会被定在木桩上烧死。”

    他叫“阿修姆”是这家制炭坊主人的儿子,他们一家都是极为虔诚的薪辉教徒,而他更是不得了教堂里的传道人说,他好像有极为纯粹的柴薪,有成为圣者的潜质,再过几年就会被带去薪辉教会的大教堂,在那他会经历一场考验如果通过则会成为薪辉的一名传道人。

    当然公布这条喜讯的燃火人克拉,当时可就不是说的这么简洁明了的,当时那家伙足足哔哔了一个早上,而且说话还极具宗教神学色彩动不动就开始赞美薪辉之火说话还十分谜语人。

    反正当时白歌听了半天就听出了一个答案:“阿修姆很烧”

    将这个答案反应成自己家乡的文字后,白歌当时在脑内将‘骚’和‘烧’进行了谐音替换一时没控制住直接笑场了...

    然后他就和这家伙莫名结下了梁子,也是那一天开始阿修姆开始了有语言‘烧死’白歌的伟大事业。

    看着眼前这个皱着眉头的同龄人,白歌为了让这两捆湿柴能卖上好价钱,于是放下柴火,将左手按在心口右手横在胸前做出薪辉教派特有的祈祷手势后朗声道。

    “我在此向薪辉之火忏悔自己的不诚,祈愿薪辉将驱散我的迷途,阿修姆为此再此见证。”

    见白歌这么说,阿修姆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按薪辉教会圣典的条例:

    13个燃火纪内,也就是13岁以下的孩子不受罪孽侵染,若其有罪只需诚心忏悔便可得到赦免。

    这所谓的燃火纪是薪辉教会对一年的一种称呼,听说那什么永恒圣光教会好像用一光时来称呼一年。

    看着皱眉不展的阿修姆,白歌噗嗤一笑,他是觉得阿修姆如今这表情很是有趣,有一种在大马路上突然闹肚子找不到公共厕所的味道。

    眼看阿修姆又要开始发病,白歌连忙伸手从衣服内侧装面饼的口袋内撕扯出一小块面饼塞进了对方嘴中。

    “薪辉曾教诲,教徒间当分享,分享得其快乐。”

    在撂下一句他现编的教言后便不再理阿修姆,拎起来两捆柴火就大步走进了制炭坊。

    只留下了已经呆在门口的阿修姆。

    转头呆呆看着已然走入制炭坊内的白歌,阿修姆脑内却在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

    多次翻阅薪辉圣典的他怎么不记得薪辉之火有这样的教诲?

    白歌在制炭坊将三捆湿柴以1枚铜钱的价格卖给了名被称为“黑汤姆”的炉工,如果将其与前世的货币进行换算大概也就只有5毛钱。

    但全村最便宜的黑面包也要一块五,虽然钱少但有句老话不是说了“积少成多”嘛。

    将那枚铜币抛向空再用手接住,就这么往返着这个动作走出了制炭坊,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的阿修姆在极力翻动着一本巴掌大小的薪辉圣典。

    不用猜白歌都知道这个二愣子把他随口说的玩笑话当真了。

    他也并没想和阿修姆解释什么,反正他不管怎么解释阿修姆开口第一句肯定又是要把他‘烧死’。

    背上装着柴刀的箩筐白歌迈开脚步就向村内罗姆酒馆所在的方向跑去。

    一帮背着箩筐的孩子聚集在罗姆酒馆一扇的一扇窗户下,他们竖着耳朵似乎在努力听清楚酒馆内吟游诗人所讲述的一个个壮丽惊险的故事又或是其他酒鬼在醉酒后所说的那些疯言疯语。

    当然大多数都是些如:“某个贼有钱的贵族又要新建造庄园”或“某个城镇或村子闹邪教徒”“哪个国家的食物或酒很好喝很有特色。”这种无用的小道消息罢了。

    虽然无用但白歌也爱听,起码总比不听强。

    这些孩子时而会相互讨论又或者突然间哄堂大笑。

    “哎,山姆,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才到。”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户处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穿着一身干净布衣的康森德,他并不是在窗户下方偷偷,而是在酒馆的那扇窗户内伸出大半身子向赶来的白歌喊道。

    他右手还拿着一个橡木酒杯,当然那酒杯内装着的当然不可能是酒。

    对于这个家伙白歌没什么好说的,这家伙一直如此,对每个人都是如此这可能是源于他自身所处阶级所给他带来的莫名优越感或者单纯看不顺眼白歌这种泥腿子。

    白歌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只是默默的凑到了那些孩子旁拿出了还剩大半的面饼听着窗户内传出的交谈自顾自的吃着。

    康森德见白歌没有反应眉头不由微微皱起,目光看了看那杯被他顺带刚刚伸出窗外的橡木酒杯,接着手腕微微倾斜。

    杯内的液体顺着杯壁流出,不偏不移的倒在了白歌的头上,顺带还溅射到了白歌身边那些倒霉孩子的身上。

    有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发出尖叫,顿时引得上方酒馆窗户中传出一阵笑声。

    笑声的主人们都是那些村内其他自诩父母有个体面身份的孩子。

    看着那被液体浸透大半的面饼,白歌皱着眉头瞟了在窗户上举着橡木杯的康森德,随后快速把那本就不大的面饼塞入口中,在几番咀嚼后咽下肚。

    那粘上液体的部分变的甜了些,说句实话味道虽然有些怪但并不是很难吃。

    见除了刚刚那阵尖叫后便没有其他反应,康森德似失去了兴致讥笑着朝下方的众人喊道:“你们这帮泥腿子快滚远点,那股土腥味都把我熏的没胃口了。”说完便直接缩回了身子不再见对方身影。

    见康森德缩回身子这才有孩子低声埋怨道:

    “康森德,这家伙真是该死,他这样的人迟早会受到神的审判的。”

    “是啊,薪辉不会庇佑这种混蛋的。”

    ...

    “各位我们要不去河边吧,把身上的这些脏东西洗掉,顺便再抓几条鱼。”

    就在那些被溅到的孩子们在低声抱怨之际,一声音却突兀的打断了众孩童的喋喋不休。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孩,他叫山姆,是村子里的孩子王。

    所以山姆这提议一出根本没人反对,大家伙齐刷刷的跟着山姆朝村子附近的一条小河走去。

    随着其他孩子跟着山姆离开窗户下只剩下了白歌一个人。

    山姆转头朝白歌问道“汤姆,你不走吗?”

    白歌看了眼刚刚康森德伸出身子的窗户后,向山姆摇头婉拒了这份好意。

    在拒绝了对方后白歌快步跑向村子中心薪辉教堂的位子跑去。

    当然他的目的地并非教堂而是他哥哥打工的作坊,只不过那间作坊的位刚好就在教堂附近罢了。

    作坊门口摆放着各种动物的皮革,还有些正在加工的皮革被用麻绳捆绑拉开摆在一张张木架子上进行干燥处理。

    “小汤姆,今天也来了。”

    一个在门口处理刚收购动物皮毛棕发男人朝白歌打了个招呼。

    白歌也礼貌性的向对方问了声好后大步跑入了作坊。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门口一个蹲坐在地上拿板凳当桌子在一块皮革上敲敲打打的高瘦少年。

    “哥,我来帮忙了!”

    一名少年在听到声音后略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朝白歌后露出一个笑容后再次低下头继续对着手中的皮革开始敲打。

    少年穿着一件皮革围裙戴着一副皮手套一头棕色短发略微偏瘦,那就是他的哥哥名叫杰克。

    似乎是长时间的工作导致杰克的肌肉已然有些酸胀才使得他在做抬头这么一个简单时都显得有些困难。

    白歌在作坊老工匠那领取到了一份在贵族老爷定制的皮革甲上刻制所对应徽记的任务。

    熟练的在皮革背面用炭笔画出贵族徽记,然后用小骨锥和小木锤沿着画出的黑线敲击使得徽记突出。

    这份任务其实算不少多难但奈何工作量大...

    当然白歌最开始来帮忙时只会被分配到裁剪皮革的任务,随着来的次数越来越平凡,作坊的工匠渐渐发现白歌裁剪皮革的手艺不错然后就又给他增加了工作难度,当然特别重要的任务是不可能交到他手上的。

    他哥哥杰克在这家作坊内当学徒每日薪酬是8枚铜币,但需扣除一半的铜币作为学习技术的学费扣除4枚铜币并且包一顿午饭,而他来帮忙的话作坊老工匠会额外再给予1枚铜币。

    虽说不多但听一些岁数较大的老工匠说起这已经比几十年前好了不少,听说当时的旧律法中学徒是没用任何薪酬的,工坊只需要给予学徒一顿早饭和午饭就够了。

    黄昏时分。

    他与杰克带着6枚铜钱一起返回了家,一家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今天的晚餐是土豆汤和黑面包,他们要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前将晚饭吃完这样才不会用到家里那根只剩下小拇指般大小的那一小节蜡烛。

    他和他哥哥杰克睡一个房间,父母与妹妹睡一间。

    杰克劳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过去了,但白歌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刚刚吃饭时他总感觉父母这几天比起往日有些不太一样,话明显少了很多。

    就连平时吃饭时如谈论今天的土地是大是小这般的闲言碎语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