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与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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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我,小丑,马戏团的。

    ‘早知道之前就不选南边区域了,课本上不是说中世纪人们的娱乐方式很少吗?怎么现在一个来买门票的都没有,这里到底还是不是城内。’

    柯兰克帝国南部

    罗斯镇,中城区

    街道旁是一片由岩石和松木搭建的古典小楼,屋顶的坡面结构与外部支撑结构暴露在外,朝向街道,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

    拥有“市民”身份的体面人在小房的阳台上晾晒着衣物和腌肉鱼干,但在与这相隔不到十几步的街道尽头却又有一面石墙将此处与外城区相隔。

    小丑站在阳台楼下的街道上努力向过路的行人兜售着马戏团门票。

    小丑穿着夸张,脸上还涂着层厚重的红白颜料,肩上挎包鼓鼓囊囊不知都装了些什么。

    为了能吸引路过行人的注意,手上一直抛着几个颜色各异的杂耍球。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摩根马戏团精彩表演即将开始,多样杂技、神奇魔术,精彩绝伦只需要3枚帝国铜币!绝对物超所值...”

    小丑表演的很卖力,可惜周围路过的行人似乎对他的这份努力并不买账,一批又一批的人流与马车从小丑身旁经过,时瞥来几道目光也会很快移开。

    被当猴看了一早上的小丑手上的杂耍球突然一滑,滚入了一旁的小巷内,小丑顺其自然的跟上,进入巷中后小丑并没有着急捡球而是踢着小球走入了巷子深处。

    直至到达了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口,才扶着拐角处的墙壁缓缓坐下,捡起小球,掀起滑稽挎包的一角略微一数:

    ‘完,一早上只卖出六张票,希望安伯他们的情况能比我这好点吧,不然整个马戏团最近又得靠野菜度日了。’

    心中感慨之余小丑伸手从挎包底下扯出了一小片被马戏团门票和其他物品压得扁扁的黑面包。

    咬下一口,经过一阵咀嚼他的眉头逐渐皱紧。

    ‘妈耶,这面包里掺的木屑绝对比我小学作文里水的字数还多。’

    默默问候那家面包店老板的同时,快速从挎包内翻出水袋,急急忙忙拔下瓶塞连灌好几口才将那卡在食道里的顽强家伙给送下去。

    揉了揉自己被挎包肩带摩的生疼的肩膀,心中暗自埋怨起那位贪图方便回收而选择用薄木板制作门票的坑人团长,就因为他这一决定让自己如今这个挎包直接比以前重上了不止一倍。

    他叫白歌又称汤姆,他穿越了,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转生了,至于是个什么原因,你问他,他又问谁,反正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撞上了某辆附有神奇魔力的大卡车。

    怎么确定的?那当然是因为他没有任何外挂,连这个世界的‘语言礼包’都要自己从头学起。

    而今天是他成功在这个荒诞世界生存下来的第16年,在他11岁时跟了马戏团团长摩根先生,11岁之前的事,不说也罢无非就是当地某个该死的贵族看上了他们家的田地又不想掏钱。

    干脆一把火烧了他们家,导致全家就剩了他哥他妹和他三人。

    大哥去了北方帝国谋求生路,小妹被当时还未沦为邪教的薪辉教会燃火人克拉先生收养。

    至于他的事,就说来话长了,当过酒保,参军当过炮灰,逃过命,前前后后的经历差不多快比上辈子还精彩,现在则在这个马戏团当小丑。

    将掉落在衣服上的面包屑粘起送入口中,站起身拍了拍小丑服,白歌重新走回街道开始了推销。

    ...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着。

    炽热的阳光擦着钟楼塔顶铜铸大钟的表面照射在白歌身上,本就不透气的服装被这么一照便更为闷热了几分,其内的白歌就好似被扔进了个没有出口的桑拿房般难受。

    他发誓如果现在不是在城镇里,那他绝对会脱下这套该死的衣服,找到一条小河一头扎下去。

    喘着气坐在了被人随意丢放在街道旁的小木箱上,将挎包扔在脚边低头用手揉着被挎包背带折磨生疼的肩膀。

    他今天一共卖出了十三张门票,总计收获27枚铜币,少的钱则被几个流窜在城中的地痞流氓以收保护费的名义抢了去,好在他对这种情况有先见之明,从一开始就没把钱全放挎包里才使他留下了大部分,但这收入减去入城时2枚铜币的入城费后,哎...

    心中暗自叹息,他总感觉自己回去后绝对会被团长那老登强行进行一番亲与爱的教育。

    至于怎么个亲爱法,那就要参考他上一世,很多老人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打是亲骂是爱”了。

    “请问,你还在卖马戏团门票吗。”

    正当白歌内心感慨万千之余,一道阴影突然将其笼罩随即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正前方传来,抬头看去,是一名身穿白裙,头戴发黄布帽的年轻女佣。

    见有客户自己找上门来,白歌立刻放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背上挎包从木箱上起身,一脸商业微笑的向对方询问:

    “当然,美丽的女士请问您需要买几张?”

    “一张吧。”

    女佣左手一直抓着自己的裙角不断摩挲,而右手则略有些僵硬的伸出。

    白歌下意识伸手去接,3枚铜币从女佣手掌滑落在白歌手心,铜币上有明显的温热似乎被人在手中捂了很久。

    目光在铜币上停顿了一瞬,迅速将铜币收起的同时从挎包内取出一张刻有摩根马戏团字样的门票,笑着将门票放入对方手中。

    “女士,本团表演的地点在东城门外,您一出门就可以看到帐篷了,下一场表演在黄昏的第二次钟鸣后开始,请及时到达。”

    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年轻女佣,白歌提了把肩膀上的挎包,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再次打起了些精神,便继续在街道边开始了叫卖。

    ...

    黄昏的第一次钟鸣规律性的敲响了三声,望了眼在如今这个角度完全被钟楼遮挡的太阳,提了提肩膀上的挎包白歌快步向东城门方向离去。

    经过将中城区与外城区相隔的那面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矮墙,第一眼看到的是外城区那片重叠在一起如霉菌团般拥挤的茅草屋群。

    白歌对那些由茅草与木板搭起的低矮房屋在下雨天时的防水和保暖能力表示怀疑,茅草屋内的住户大多是附近矿场的矿工或马车夫这种中世纪底层的苦哈哈。

    而此时他们正好回家,白歌也得以看到了他们身上那身满是破洞的衣服和瘦弱的身体,一双双眼睛透着对生活的麻木,当与他们擦肩而过时还可以很明显的从对方身上闻到散发而出的异味。

    但可笑的是这些生活在“霉菌团”中,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底层阶级却是整座繁荣小镇运行的基石。

    尽管如此小镇的治安官们也不会让他们踏入中城区或教堂区半步,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不能和那些生活在内城区拥有体面工作的“市民”或神官那般交上足够的税金,至于内城区恐怕看一眼那扇城门都是种奢望吧。

    快步离开外城区白歌远远的便看见了位于城外不远处那座外层有一个明显大补丁的帐篷和停靠在帐篷旁的那几辆各色的马车。

    15分钟后

    白歌坐在马戏团后台的染色木条箱上,右手捂着额头不断揉搓。

    “小汤姆,你这是什么表情,就好像那些从矿山回来的苦哈哈一样,身为小丑就应该多笑笑不是吗...”

    穿着身深蓝色燕尾服的橘发青年围绕在白歌身边嘲讽着。

    面对挑衅白歌也不甘示弱猛瞪了对方一眼:

    “米格,千万别让我有和你那只笨鸟单独独处的机会。”嘴上叫嚣的同时也不忘继续揉着额头上的肿包。

    可对方不仅没有理会白歌的威胁,甚至还学着白歌现在的样子用右手揉起额头,留下一句:“谢谢提醒,我会注意。”后大笑着迅速离场,没有给可怜的白歌留下丝毫继续还嘴的机会。

    ...

    他前面返回马戏团与团长对账时,就被发现了门票与收入不符的情况,白歌当然没有藏私将钱被抢时他与流氓们的激烈搏斗“一五一十”的称述了出来。

    结果以往懒惰的团长被他富有磁性的语言所感染,当即变成了行动派,抡起袖子就准备与他切磋一番武艺,帮其增长修为的同时磨炼精神。

    好让白歌在下次与流氓搏斗时可以用身体守护住马戏团宝贵的钱财。

    曾经过九年义务教育洗礼的白歌自然也不傻,熟知好汉不吃眼前亏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道理。

    眼看情势不对转身就想跑路,但还没等他提速就与当时正巧站在门帘外准备进来的“大头”撞了个正着。

    白歌在相撞的瞬间就感觉眼前一黑,仿佛间看到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在一片白雾弥漫的河对岸向他招手。

    边招边喊‘让他千万不要过来’

    除了好奇当时明明没提速的自己为什么能和“大头”产生这么大杀伤力的同时,更让他好奇的是大头是怎么办到在相撞后迅速跟个没事人般站起,而自己却仿佛要归西一般昏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与人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吗。

    好在团长看他倒地不起,双眼翻白一抽一抽一副即将要去见安息之神‘哈姆洛’的样子,便没有再想与他进行切磋了。

    ...

    正当白歌已然开始盘算要不要去偷对方裤子时,另一道男声从他背后帐篷出入口外传来:

    “汤姆,别和米格斗气,他这样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来我给你补个妆等会就要上场了。”

    微微侧头那是一名穿着与长相几乎与刚刚离去的米格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男子手上还拿着几个颜料盒。

    这人叫米罗是刚刚那混蛋的双胞胎弟弟,他们是马戏团中唯二的两名魔术师,两人靠着所谓“空间魔术”的调包大法,成为了团长老登的心头肉。

    白歌朝对方挤出了一个微笑:

    “米罗,你哥哥要是有你一半好说话那就好了,还有我是负责去镇子卖票的人,按规矩是不用上场的。”

    米罗神中闪过些许迷惑:

    “但刚刚团长先生跟我说最后一场让你替罗曼他上场。”

    白歌的表情略微僵硬心中却在大骂:“老登,下次你晾衣服我绝对要,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我先记下了。”

    ...

    很快最后一场演出在观众席的一片掌声中谢幕,骑着独轮车被丢进水桶里的白歌被自己的几个“同事”一同抬下了台后。

    从木头内艰难爬出,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名红头发少年正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彩色板条箱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笑盈盈的看着他,手中还拿着一碗土豆汤和一块黑面包。

    少年见白歌爬出便笑着朝他说了句:“辛苦了,明天也麻烦你替我上场”后便继续优哉游哉的啃起了面包。

    瞅了眼对方那副悠然的模样,白歌深呼出一口气,这个红发混蛋就是罗曼,他现在很想冲去和对方来一场骑士间的决斗,当然考虑到自己如今的武力值,很可能会变成被打的那一个后便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罗曼这家伙是他在马戏团这么几年为数不多的几个实在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这人总是莫名其妙刁难自己,就好比上次他在偷懒时被对方发现后,这混蛋竟扯着个嗓子在整个马戏团一顿疯跑,边跑还边喊汤姆在偷看舞女小姐洗澡。

    或在自己打扫马车卫生时故意来捣乱,特别是在舞台上他会被欺负的特别惨,常常一天下来身上便会青一块紫一块。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宁愿跑到城镇里与些贪婪的治安官和流氓无赖打交道也不愿呆在马戏团表演的缘故。

    遵循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原则白歌基本都离这瘟神远远的,还好他还有几个同样被欺负的同伴。

    之前他撞着的“大头”就算一个。

    在马戏团帐篷的背面有一片由车厢围出的空地,此时空地中心一口煮着土豆炖野菜的大铁锅正不断散发着热气,一旁的旧木桌上则摆放了几块被切割过的黑面包。

    白歌各拿了一份后就返回了自己的车厢。

    他的车厢位于车队的末尾,车厢显得古旧有一种刚出土棺材般的美感,白歌刚刚离近车厢就看到上方有一个头戴滑稽头套的瘦弱背影,正小心翼翼的掀起头套一角啃着黑面包。

    对方正是之前差点让他去与父母团圆的“大头”,而他这个外号的由来当然也就得益于他一直戴着的那个滑稽头套。

    听说是他因为面部有畸形团长才让他一直戴着头套甚至连吃饭睡觉都不曾摘下,连双手双脚也没放过常年都裹着层破布条。

    不知是不是也因为这个缘故才导致这家伙在白歌的印象中基本都不怎么说话,反而像哑巴般更习惯用简单的动作来传达意思。

    “大头!还痛吗?”

    白歌朝着坐在车厢顶端的背影喊道,那背影没有回头依旧啃着黑面包,只是空闲的左手朝他摆了摆似乎在表达‘自己没事。’

    将晚餐放在车厢外的一张小板凳上,脱下身上那套湿透了的小丑服将其挂在了车厢旁的晾衣杆上。

    这才拉开车厢的后门进入其中,马戏团的这种车厢类似于他前世所认知的火车车厢,只不过二者相比明显差距巨大。

    马戏团的车厢长宽也就五米两米左右

    车厢内只点着两截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蜡烛的光芒不亮但却也可勉强让白歌看清车厢内的情况,这节车厢内只有两张高低铺和一副拥有四个抽屉的木柜,一股霉味常年在车厢内弥漫。

    环境堪比上辈子所看电影小说中描绘的集中营。

    当然生活条件之所以这么差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这节车厢内全都是些不合群的小丑,或者换个说法这节车厢内全是与罗曼有过过节的小丑。

    从属于自己的抽屉内找出一套干燥的粗布衣套这才离开了车厢。

    拿起自己的那份晚餐,爬上车顶坐在了“大头”傍,看着远处西方缓缓落下的太阳。

    吃着黑面包蘸土豆野菜汤,欣赏着山脉尽头即将被烧尽的黄昏,白歌突然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略一思索后这才想起。

    多年前的那次传火日仪式,当时在进入教堂前最后一眼看到的黄昏好像也是如今这般模样。

    吃下最后一口拌着土豆汤的黑面包,白歌长长打了个哈气。

    紧接着就把木碗甩在了“大头”身侧,并飞快的向车厢下跑去,“大头”疑惑的转过脑袋,却正好看到了用手捂着自己脖子的白歌。

    白歌见大头看来便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同时心中吐槽。

    这面包怎么办到的,为什么连带汤一起喝都能卡住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