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漆黑的客厅里，挂钟指针缓慢走动发出嘀嗒声，老电视机里播放着欢天喜地的春晚节目，临近最后时刻，主持人用着十分标准的嗓音朗读起现场观众写在纸条上的新年愿望。

    电视机前红光闪动，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笑声，破旧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年幼的孩子独自扒在窗前，双手扶着窗栅，怔怔地看向窗外。

    挂钟指针拨动到整点位置，新年的钟声于此时响起，电视机里传出优美明亮的歌声，窗外漫天烟火，缤纷的火光照耀在那孩子的脸上，映出许多泪来。

    “我不知道，我和他不太熟。”

    面试的最后一个问题，易染如此回答，看到两位面试官表情奇怪，他又补充道：“他经常不回家啦，我们很少见面，所以……也就不熟咯。”

    “如果你们非要我评价的话，那我只能胡说八道，到时候难免爆出点惊世骇俗的言论……”他的表情像是预备着要搞事。

    “嗯，不用了，面试就到这里结束吧。”面试官褚义桥说。

    话已至此，易染准备起身走了，正如乔思琪说的那样，这场面试很古怪，问的问题也乱七八糟，特么四个问题八竿子打不着。离谱！

    对于这场面试他完全不抱有什么希望，再好的福利也和他无关啦，果然，人不努力就不可以做白日梦，对他来说，破格进入宝石山才是最终的归途。

    但昨天的那顿饭属实不错，如果能联系到江夏，兴许还能再白蹭一次，那女人是有点暴力啦，不过花钱很大方，易染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认了。

    还有沈颜……易染觉得自己也能在她那里蹭点吃的。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面试官涂山雪喊住了他：“同学别急着走哈，先在外边坐会儿，面试结果很快就出来。”

    易染摆手，“姐姐，我知道过不了啦，放我回去吧，天已经黑了，我家离这边还挺远的。”

    涂山雪笑道：“同学，在结果出来以前，可不能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听见面试官这样说，易染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留下。

    会议室外有一个行政厅，格子窗前摆放着绿萝，原本的五名医护人员都已经撤走了，易染坐在沙发上，看见玻璃茶几上有泡好的茶，就伸手拿起来喝，他一天没吃饭了，于是连着茶叶一起咕噜咕噜倒进肚子里。

    吃完一整壶茶叶后他更加感觉到饿意，看见没人就起身四处游荡，恰似野狗寻食。

    西南角摆着一个铁皮柜子，碰巧锁被打开放到了柜子上，易染好奇打开来看，惊喜发现里面居然全是零食。

    他两眼发光，也不管是谁的，拿出来就吃，心想反正最后一次来，能吃多少是多少，也算不枉此行。

    和时间赛跑，他把零食使劲儿往嘴里倒，连吃带拿，两边裤子口袋里都塞满了小牛肉条和巧克力。

    就在他吃得完全忘我之时，身后爆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我的零食——”

    手中文件袋掉落，涂山雪满眼震惊，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易染回头，嘴里鼓鼓囊囊。

    “dhid@#groepkwdu&dhejeja……”

    “说人话！”

    他废了好大功夫才咽下去，“姐姐我说这零食自己跑我嘴巴里来的您信吗？”

    涂山雪信个鬼信，她怒气冲冲道：“这是我攒了好久的，你赔！”

    易染抱歉挠头，赔是不可能赔的，只有以身相许。

    另一位面试官褚义桥从会议室里走出，寻思发生了什么事儿呢，一看，原来是女孩的零食仓被盗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安慰女孩零食没了是小事，今天周三，万一被田主任巡察看见就麻烦了。

    好巧不巧，一位中年男人此时推门走进，行政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易染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褚义桥口中所说的田主任。

    满地残渣纸屑，空气中还透着一股猛烈的辣条香气，空调风呼呼吹，气压降低到冰点，田主任坐到沙发上，表情阴沉。

    “面试结束了吗？”他问，随后给自己倒茶，结果倒半天没倒出水来。

    褚义桥回答：“主任，还没有。”

    田主任揭开壶盖，发现里面连茶叶都没放，无奈放下茶壶，“没有？”

    “原本有茶的！估计全被这小子给吃了！”涂山雪指着易染道。

    “……我是说，都过了七点了，你们还没有结束面试吗？”

    “还差最后一个环节，校董会的审议结果刚刚出来。”褚义桥纠正话题。

    田主任冷冷地嗯声，他转头，犀利的目光落到了易染身上，易染咧嘴嘿嘿一笑，嘴角还残留着食物渣屑。

    “这就是校董会推荐的那位？”

    “是的，名字叫做易染。”

    田主任上下打量，实在看不出这孩子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地方。

    他起身，理了理衣服褶皱，“面试结束以后把这里打扫干净，那个小柜子不用留了，涂山雪这个月绩效奖扣除，明天中午之前，你们两个人都把检讨报告交到我桌子上。”

    “是。”

    “是……”

    涂山雪一脸幽怨地看着易染，看得易染发虚，田主任刚走，她就跑过去说要生撕了他，得亏深明大义的褚义桥先生拦住。

    “小雪别闹了，后面还要工作。”

    他转头对易染说道：“同学，我们现在去会议室吧。”

    “诶诶。”

    褚义桥推开门走进去，易染缩头缩脑地跟着钻进会议室，口袋里的牛肉条和巧克力洒满一路。

    “去你丫的十阶……”看着满地狼藉，涂山雪的心都快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