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依然可以随处看到蹦蹦跳跳的小学生，居民楼上晾晒的衣服，巷落口有些小摊。只是所有人都用通用币来交易，这不由得让白和旭感慨已经不是在地球了。

    时不时穿着潮气的有钱人的终端还向周围投出投影，三点装的美女以双腿叉开，弓腰按着“地面”的姿势起身，然后便开始辣舞。像是随身携带一个舞团。

    亦或是脚步匆匆，终端上显现出穿着正式的男子画面，虽然两人唇形动作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显然是在通过终端和耳机聊生意。

    他们顾若无人，周围的拥挤人潮也早已习惯，只有隐隐有些艳羡的眼神投去。毕竟大部分普通人的终端都和白和昶一样，只有些基本功能。

    白和昶走进平价服装店，出来时便已经是戴着深色镜、鸭舌帽和唇环，一副谁都不认识的打扮。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印着燃烧骷颅头的T恤衫，披着油黄色外套，下身则是灯笼裤。

    他笔直的步伐也逐渐嚣张跋扈，街上的一般人都对他这个特征明显的小混混避之不及。甚至还有个眼镜男没有看路，惊慌地刚转头奔跑就撞到了墙上。

    白和昶尽职尽责地走过去，踹了他屁股两脚，并借了五百通用币。

    看着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白和昶狰狞地“啊”了一声，眼镜男便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边鞠躬边道歉地跑远。

    他默然地抬腕看着“000....0742”的十三位数字，没想到换了个职业来钱就这么快，不过总干这种事容易上警方的名单。电视上有警方机动队逮捕现行犯的新闻，希尔星可不管什么暴力不暴力、人权不人权，机动队在街上巡逻，连智脑装甲车都有配备。

    白和昶顺着网上的传闻，果然找到了名为“极窒”的酒吧，听说这里有黑市的线索。只是店铺离着巷子口两百米，白天这里似乎也没人营业，酒吧内空无一人。桌椅上也布着灰尘。

    仔细观察的时候，他视野断片般晃动了一下，他不由得迟疑地停住脚步，另一手还在后抓着门的握把。

    但没人来招呼他，他也只能松开握把，走得更深一些，来到了吧台前并摇了摇铃。

    顺应着铃声，隐隐地后门开了一缝，吹出股低暖阴沉的风来。风中仿佛夹带着旧报纸燃烧的气味。

    这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

    正当白和昶想着是不是该离开时，一道困倦的声音带着哈欠响起。门缝呼地合上。

    “来了....”

    他等了好一会，才见到顶着一头火红乱发的女人开门出现。

    她穿着吊带背心加短裙，一边的吊带还滑在一边，凹凸有致的身材近乎在轻薄的布片下包裹不住，使得他不禁就联想到了之前有钱人终端上投影出的舞女。

    她用慵懒的眼神瞥过来了一眼。

    “喝什么？”

    “随便。”

    “你是‘暴虎’刚招的手下？”

    “为什么这样说？”白和昶模棱两可地回答着，实则是反问，想从女人的口中掏出点信息来。

    女人对他似乎也没什么防备，只是没好气地道：

    “因为那家伙招手下的眼光最低。”

    “......”

    “不过你说话的口音却不像是这片街区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进入下城？”女人高抬酒瓶，落下道瀑布般的酒液在酒杯中激荡着。

    白和昶自觉伪装被发现，只好愣着头皮接着问道：

    “下城？”

    “地下之城，罪恶之都，随你们这些异想天开的瘾君子、富二代怎么称呼，反正是到其中去追寻刺激，也没人追究你们的来历。”

    女人将酒液推过来，张口却很不客气。

    “一千通用币，我告诉你怎么去下城。”

    白和昶心想着黑市或许也存在在下城之内，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问道：

    “如果我想出手些不好出手的东西呢，也到下城去吗？”

    女人打量了他数眼，收回酒杯。

    “如果有那种东西，不妨直接卖给我。”

    “呵，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说真的，不如卖给我。”女人依然狐疑地冲着他打量，“黑市有近五成的抽成，还不提安全，我只抽三成。”

    “看起来你并不像是做这种生意的，还是告诉我怎么去下城吧。三百通用币，你就卖个线索，一千也太黑了，我可以找到其他人。”

    “七百通用币。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我给你做保人，你就算找到入口了也进不去。”

    “三百五。”

    “六百！”

    “四百。”

    “五百！”

    “一百五。”

    “成交！”女人激动地像抓住了蛇尾巴一般喊道，过了会她看着白和昶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才意识到不对。

    她脸庞迅速涨红，不过白和昶已然端起酒杯，向她祝了下酒喝了下去。

    但是下一刻白和昶便感到意识昏沉，他尽力地眨了眨渐渐沉重的眼皮，惊愕地看着眼前变成三道重影的女人，眼前一黑便向不知何处栽倒。

    白和昶重新恢复意识之时，模糊的黑暗之中，他仿佛听见什么声音，而这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大姐大，这皮子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终端....你为什么叫我们绑他，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肥羊....”

    白和昶重新睁开眼睛，感觉手臂有些酸痛，挣了挣，发现手腕被绑在身后，而他坐在椅上。不止是手腕，就连脚腕也和椅腿绑在了一起。

    他身上被剥光到了只剩袜子和短裤，恐怕还被浑身摸了一遍，而酒吧里见到的女人正在不远处一脸恼火地和两个青年说些什么。

    他仰头看向头顶，圆灯散发着刺眼而不算明亮的白光，而四周都是黝黑的墙壁，只有远处有道小门。

    看起来他是中了招，被绑到了某个地下室。

    他早有防范，身上的钥匙、证件还有之前的衣物全都锁在了之前那家服装店的储物柜里，只是刚迈步就落到这种处境，他脸色也不由得狰狞起来。

    这回龙街的民风太过淳朴，他只是问了两句黑市的消息，这还是白天，酒吧就光天化日之下下药了？！

    “喲，你醒了。钱呢？”女人脸色不善地走过来。

    “什么钱？”

    “还装？”

    女人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白和昶感到脸上不怎么疼，但心情却是火辣辣的。

    “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没有钱，东西总有吧。”

    “网上的消息，是你们放出来的诱饵，为了钓有钱人？劫匪做到你们这么愚蠢，也是够了，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在网上搜黑市？”白和旭语气里不乏嘲讽。

    “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呢，回答我的问题！”女人被他刺激得脸庞通红，一把揪起他的头发，“你身上的东西呢？我知道你有！！”

    “什么东西？哦，你是说我拿到手的一批燃料？我就卖出来补贴下家用。但都不在我身上，而是存在城内，你要的话我可以全部给你。我带你们去！”

    “你清楚我说的什么。”

    白和旭觉得自己对这群笨蛋已经很坦诚了，女人却狠狠盯着他，笃定般地一字一句逼问。他也只能茫然地望着她。

    女人松开他的头发，又是一巴掌下去。这次是换两个青年上前，对他轮番殴打了起来，但白和昶无法“松口”。

    他的身体素质在外骨骼士兵选拔体检里的体能指标都是上等，只要哄骗着这伙劫匪松绑，再到大街上，情形就能逆转。

    他不明白的是，这女人为何迟迟不肯让他带路，反而要一直咬定他身上藏着什么贵重物品。

    妈的，他身上哪有东西。

    难道是指高能燃料？但他都被脱到这个地步，正常人都知道，这燃料他带不在身上啊！难道藏在胃里吗？

    血液从白和旭眼睑间流淌而下，他再度感到意识模糊，这并不是源于被殴打，而是那断片一般的感觉再度袭来。

    空气中有什么烧焦了的气味越来越重，却让他感到了牙齿都要冻僵了般的极冷。

    白和旭挣扎了下，但被捆住了无法动弹。

    四周的墙壁、这片地下室忽然变得很不真切。

    他眨了下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切便开始融化。

    两个青年忽地抬头停住手。那个女人也是在灯光熄灭时一愣，不比两个青年的愕然，她立刻便扑向地下室的门，抓住把手想把门扯开。

    然而那门已然只剩上半部分，不知道是铁水还是什么物质浇在她的手上，女人撕心裂肺般地惨嚎起来，抓着右手腕连退数步滚在地上。

    “啊——！杀了他！听我的话，快杀了他！！”女人右手血淋淋的，大半皮肤都已消失，有的地方还露出骨头，就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很是恐怖。

    她拼尽全力地叫喊着，不知为何颤抖着指向白和昶，

    “杀谁？大姐大....我们没干过这种事啊。我们‘慵懒蔷薇’不是只劫财，不害人吗？”

    两个青年却被大姐的话差点吓尿了，持着血迹斑驳的拳头惊慌失措，看着不止是墙壁还有门在消失，就连束缚住白和昶的胶带椅子也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