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能详细说说你知道的‘极光会’吗？”惊讶之下，拉斐尔再也顾不得什么教会世俗的区别，开口询问。

    老太太慢吞吞地吐出沙哑的嗓音，这让拉斐尔心急不已。“想知道‘极光会’的事情，你可以去问老皮埃尔。他当时也是教会里的成员，却跟着我们逃到了这里。”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跟着教会离开呢？”

    “因为他的妻子信仰黑夜女神，而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生产不久的老婆去追随教会。”

    “当时极光会没有惩罚他吗？”

    老太太非常奇怪：“为什么要惩罚他？当时教会还给他准备了个欢送仪式呢。”

    困惑和违和感再次狠狠抓住了拉斐尔，他那从开天辟地以来的小小世界似乎被撬出了一个缺口，从而不再稳固。“极光会”的圣典《造物主之语》明确地写过一个向主献祭自己儿子的片段，他一只以来都以为这是天经地义，可是在这里他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一定是“极光会”对于“真实造物主”的进奉更加虔诚了，他努力不去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没想到皮埃尔大爷也是极光会的人，他藏的可太深啦！拉斐尔，我们明天去见他吧！”菲利普为发现了这个镇子上的小小秘密而感到欢喜。

    拉斐尔艰难地吞下一块黄金面饼，他仿佛被噎到了一般点了点头。

    他不是很想见到那个皮埃尔。

    家庭晚餐在祖孙二人的欢乐和教徒的沉默中结束，躺在客房舒适的大床上，拉斐尔第一次失眠了。

    ......

    阳光照在了横七竖八挂在街道中的彩旗上，让这些细小的布片越发的闪闪发亮，往日宽敞的街道今天显得格外的拥挤，拉斐尔觉得自己成为了那些拥有活化知识的书本，被挤在大部队中动弹不得。

    “戏台就在金鸡塔楼下的大堂里，他们请来了新特里尔的表演的大师阿贝兹，罗姆说他能够坐在自己的脑袋上！”每个人都穿上了自己节庆的衣服，这让菲利普原本鲜艳的绿毛衣变得难找了起来。

    拉斐尔跟在菲利普身后，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位序列七的非凡者能在海里和鬼鲨自如游泳，能随意地凭空制造火焰，移动东西，却对一个能把屁股放在脑袋上的小丑如此热衷。他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塔楼前的广场上。

    “来自南大路的神药，包治百病！”

    “真正的女巫做出的爱情魔药！”

    “齿轮小手串，知识与智慧之神的祝福！”

    广场早已被这些稀奇古怪的小贩所占据，他们个个仪表不俗，神态高雅，棕色的皮肤让这些本地居民大为惊叹。他们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仿佛是从南大陆流浪而来的神秘法师，似乎只要购买他们的产品，人生中的烦恼都将立刻烟消云散。

    拉斐尔站在一个售卖护符的摊子前，被那个看起来神乎其神的摊主介绍的颇为意动，但是当他看到那个所谓的“黑夜女神护符”上雕刻的居然是一位不着一缕的美人塑像时，不由大为震撼，快速离开了这个亵渎的摊位。

    当然，这里也有一些普通的摊位，菲利普就刚刚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为家里购买了一把扫帚，看着那些根根直立的黄铜丝，拉斐尔不禁为他奶奶能否举起这么沉重的扫帚而感到担忧。

    菲利普倒是非常的欢乐，扫帚在他手里仿佛是那把三叉戟一般，灵活地旋转着，好像随手一挥就能召出一股水流。

    “这边这边”菲利普看到了一个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摊位，喜欢热闹的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景象。由于体格矮小，他迅速灵活地钻进了人堆。

    这边却苦了拉斐尔，他不得不凭借着“健壮”护符带来的强健身体，在村民们的咒骂中硬生生挤进了人堆。不过最后结果令人满意，他来到了圈子的最内侧。

    那是一位歌舞女郎，轻纱好像云朵一般围绕在她棕色的皮肤上，巨大的蓬蓬裙如同花朵一般绽开在地上，让她显得艳丽而又神秘。鲁特琴的声音娓娓道来，女郎正在随着轻柔的音乐舞动。

    拉斐尔曾经在“圣库”学过一些非凡生物的名录，知道有一种动物叫做火烈鸟，食物中的水草让它们的颜色如同火焰一般跳动，它们在清晨漫步在光滑的水面，迈动着优雅的步伐和修长的脖颈。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拉斐尔觉得眼前的女郎就是火烈鸟的样子。

    鲁特琴奏出的音乐突然变得激越，女郎也随之化成了一团真正的烟火，拉斐尔的注意力完全被她飞扬的耳坠抓住了。

    特质的高跟鞋在几片木板随意拼凑的小小舞台上甩出了响亮的节奏，之前还人声嘈杂的村民们此刻已经全部安静了下来，身形灵活地年轻人们一个架着一个，目瞪口呆地观看着表演。

    伴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扫弦声，女郎脚步一踏，优雅地定在了舞台上。观众们立刻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女郎提着裙摆向观众们谢幕，她脸颊一片绯红，却一点也没有喘气。

    她掏出一顶造型夸张的大帽子，向着圈子绕了一圈，钱币、食物和金属零碎很快就在帽子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这么一座温馨的一座小镇，居民一定是慷慨善良的。”女郎用沙哑地嗓音说着，表情带着狡黠“可是现在我们父女的路费都没凑齐。看来这里的人恐怕也是只能勉强混个温饱，我们父女只好去那座‘新特里尔’了。”

    她语气哀婉，似乎真的在哀叹小镇的贫穷与不幸。

    拉斐尔顿时觉得烦躁起来，长大的地方被看成穷乡僻壤让他难以接受，他顿时产生了一掷千金，让这个女人刮目相看的念头。

    “哗啦！”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落在了地上，代替拉斐尔实现了他的想法。村民不禁发出惊呼，在还是以物易物为主要交易办法的小镇里，居然有人掏出来一个钱袋。不论袋中放着哪种货币，这本身就是一大笔钱财了。

    “我们金鸡镇虽然不富饶，大家也都能吃个温饱，你既然嫌弃我们穷乡僻壤，我就赞助一些路费，请你去新特里尔高就吧。”

    众人急忙让开，让丢钱袋的人走进圈子。此人倒背着双手，红晕的酒糟鼻点缀在脸上，他穿着一身旧军服，高高的帽子上插着一根巨大的彩色羽毛，肩膀上的流苏盖子让他显得气宇轩昂。如果他的肚腩能再小一点，那外貌就是标致极了。

    拉斐尔目光一凛，回过神来后，“倾听者”的敏锐听力很快让他感受到了女郎话语中一丝违和之处。

    这个女人使用了非凡能力，她是个非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