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当女主抬眼看是谁走过窗前，正是这偶然的一瞥，成为这场半世纪后仍未结束的惊天动地的爱情的源头；罗马得一也总是慎重而深情地回忆起自己爱情的最初源头：

    当我第一眼看见颜彦的时候，她正伏在一张课桌上写作业，好看的马尾垂伏在她柔美的脊背上，咖啡色的外套在灯光下有一种沉静的美，她的坐姿有少女那种特别的优美，由于低着头，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侧脸白皙富于晶莹的光泽，弧度娇美。

    就这些已经深深地打动我了，或者说我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她。这个女生是谁呀？竟在排练等待的间隙都这么勤奋地在学习？她和自己一样是新生？还是老生？我们会是一个年纪的吗？她应该比我先选拔到这儿来。

    我这么想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预判和期待：或者因为她的身姿和侧脸我就喜欢上她了，是因为我已经凭直觉在心里跟自己赌她是一个美女。

    甚至相信她和自己一样就是同一年级的新生，我的潜意识这样的话我们更般配，学弟追学姐总没有同年级的般配吧。

    你看，那个时候我其实就有潜意识的门当户对的封建观念。

    我们年级有6个班，每个班有45-50人左右，整个年级300人左右，我在此之前的确没有看见过她。

    可能是我一进这所省属重点中学，一开始就只关注于学习和班上事务的原因，并没有像某些同学已经把每个班、同年级的漂亮女生摸了个底，排了个位；并由本年级向上扩展到了高二年级、高三年级；向下延伸到了初中部。

    每次课间操的时候，班上的、特别是县城关的男同学就会指指点点，我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往往就大开眼界，还真是一个个貌若天仙！花容月貌！的确令人怦然心动！

    自己班上也是有美女的，至少有三五个，排在前三的也算貌美如花，但放在整个学校高中部、初中部的美人窝子里，她们的颜值水平还是降低了，稍逊风骚。

    来到这所学校，特别是能考到这所学校的，可以说是全县的精英、尖子生、佼佼者，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大学的大门，来到花容一中的，在所有人眼里相当于是高等学府的人了，是备受瞩目的。

    进到这所县城的最高学府，还有少量的非富即贵有能量的，一个班上占了八九上十个，近似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比例。有的是县局领导的子女，有的是县城里的有钱的富贵人家的子女，有的是有一定来路的；

    而其中个别非富即贵之家的子女也有成绩相当厉害的，并且还是特别漂亮的女生，我们班上就有一个年纪还特别小，比班上的平均年龄还小个一两岁，并且颜值还数一数二，并且对人还特别好。

    她叫章蓓，花一样漂亮的女生，冰雪聪明，哥哥在美国留学。

    所以我们学校学习氛围非常浓厚，学习风气非常正，以学习为荣，以不学习为耻。你追我赶，竞争非常激烈，稍有不慎、松懈，名次就会下滑，甩出前10之外。

    我当时算佼佼者吧，班里排名第七，学号编号自然就是124007，所以自此我就把7当成了我的幸运数字；年级排名前50。

    入学的时候教学楼的公告栏里有一个年级前100排名榜，我是七七四十九，49名，一个班也差不多只有前6、7号人物，才能跻身前50的榜中榜吧。

    这呢，也算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另一个高光时刻，就是我刚在班里呆了不久，就几乎全票当选为班长，除了2票，一票是我自己没有投自己，还有一票没有投，班主任老师还劈头盖脸的把这位没有投票的同学训了一顿，当然谁也不知道这个没有投我票的同学是谁。

    时隔几十年了，我很想知道这个同学是谁，只有他是最睿智最有远见的，他那个时候就看出了我日后的拉垮，日后的败落。他早预见了我会把一手好牌彻底打烂。

    颜彦低着头，我看她就目光恣肆了些，但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发现我长时间在盯着她看，我呢，就势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院子里的大桂花树，还瞥一眼隔壁的排演大厅，选拔带我来的陈剑老师正在那里跟几个演员交谈什么，我能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到隔壁传来的谈话声。

    我越来越紧张，好像在经历一场面试，一场中考，比刚才陈剑老师到班上选拔我来饰演孔乙己还紧张，陈剑老师是那种目光犀利、幽默诙谐的老师，年纪比我父亲大、比我爷爷小，他走进安静的晚间自习教室，往讲台上一站，两手叉腰，声音洪亮：

    同学们，我是学校工会主席，代表学校来你们班挑选人才！大家可以推荐，也可以毛遂自荐啊！我们这次省里教改的语文晚会，荒诞剧《阿q奇遇记》里，需要一个演员，演孔乙己的。大家看看，谁能演这个角色？谁愿意演？

    陈老师话音未落，班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到教室最后靠里侧的角落里来，哈哈哈，我又一次像当选为班长之后接受注目礼。陈老师的目光咄咄的扫射过来。

    同学们已经喊起来了：罗马得一！罗马班长！孔乙己！孔乙己！

    陈老师笑道：还是罗马大班长啊！我听说过你！非常优秀！你站起来看看！

    我站了起来，全班最高的个子。陈老师满意地轻拍了一下讲台：就你了！班长！你愿意吗？

    我其实是矛盾的，开头害怕自己选不上，失去一次锻炼的机会；又害怕自己选上，耽误时间影响学习。说实话，因为当班长，已经感觉分心不少，多少对学习有一些影响。我深知，我们学校是学习挂帅的，成绩好才是王道。

    就在矛盾犹疑之际，陈老师已经向我招手了：就是要你这种成绩好的人才，成绩差的我还不要，怕影响了学习怪到我头上。

    校园的夜晚灯火通明，静谧而安详，整个学校都在夜读自习。我还是第一次在自习的时候在校园里走动，真是别有一番感觉；好像另一个我分身出来，回望自己的教学楼、自己的班级教室，里面还有一个我坐在教室最后里侧的角落，这种感觉奇妙。

    我跟在陈老师侧旁，走过水泥道，我当时不会知道，后来在这条路上，一个春天的晌午，阳光明媚，又一次遇见颜彦，她又一次触动我似乎尘封的心弦，那么强烈，那么猝不及防，一旦情根深种，想要拔不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在实验大楼的左侧旁边的草地上，还会跟颜彦打一场仓促的羽毛球；我甚至当时都不知道很快就要见到影响、改变我一生的人；左边是夜色下的实验大楼，右边是篮球场、操场、足球场。

    这一切在夜色中是那么美，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