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员不能承受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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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一回失态

    但那女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就很尖锐地说了一句,“我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找不到货你就说找不到嘛!麻烦你不要敷衍,好不好!”说罢,扭身走开了。

    女生一走,男生就不冷静了,就愤愤地理论起来,“老板,老板,我的货呢?我是第一个,我先来的好不好?”理论后,又忙着报了取货码。

    女生和男生先后报完取货码,紧接着,其他学生也跟着叽叽喳喳报了一遍,今天的,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等等,不一而足。大家当仁不让,都想即刻拿到自己的货。在那期间,还有跑来查件的,改地址的,退回的,寄快递的等等。一时间,店子里就塞进来七八个人。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了。

    我记得小强这时找到一个货,大概是第一个愤懑离开的女生的,他激动地叫了一声,还准备追出门去,却被我拽住了,我顺手抢过包裹摔在一边,因为我生气他那时还没掂量到事情的轻重,我是说,那时应当优先找投诉件。

    那女生走没多远,那个男生开始急火了,大声叫嚷道,“喂喂喂!老板!你怎么回事?我的包裹呢?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你到底有没找我的!”

    老实说,我本想请那男生再报一遍货号来着,也许还能优先给他找货;当然,我还想着示意小强去问他来着,因为我想小强毕竟是残疾人,仅凭此点,也许能在他那里攫获点什么。但那一刻,我却下意识改变了主意,决计不理他。

    说来也巧,那时端地拨通了手里的电话(回奉客户来着),对方接起已经开始说话了,因此到了现在,我又不好慌忙挂断,便又很快把熟练几遍的台词,临时突击似地复演了一遍。岂料,滔滔不绝说罢,那学生居然豪不‘领情’,我是说,对方拒绝回复‘满意’,想让我好好反省反省来着,说我反省好了再给她打电话,或发短信,还说得隔一日,因为我诚意不够。

    的确,我承认那次是我‘诚意’不够。并非所用台词不好,而是被我硬生生表达成了说明文的调调——客户还以为我在抱怨她,以为我做错了,还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抱怨别人。总之,我承认那是一次语气上的失误,那确实很愚蠢的,那时我羞于向任何人启齿。

    当然在这里我只想说,倘若隔日再打电话,恐怕早都被总部罚款了。

    也许你想知道我因何会半路掉链子,而且,还曾口口声声说吴国那招很巴适、很管用,曾几乎是屡试不爽,每每得手。没错,我是这样说的,但那也并非绝对,凡事没有绝对的,绝对的东西子虚乌有。当然,我是说,尤其当你遇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油子,像白不拔那样的奸猾,而且心理上还相当变态的。她会把这事看的很重,像催命鬼小温喜欢跟我开黑色玩笑,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了一样,然后当成是教育快递员的一次绝好机会,若说是教育,倒不如说是为了出气,把她生活中的闷气转嫁于快递员身上罢了。这种人我见多了,她往往会抓住你的软肋,想致你于死地,却又不一下把你弄死,而是像可爱的小动物一样慢慢将你凌侮致死。白不拔则是把她的部下一个个榨干致死的,这在多年以后你自会看出来的。

    总之,无论如何,这次确实是失误造成的,是一次低级的失误,大概这次犯过以后就不会再犯的失误。而且我相信那学生的心理也不会那么变态。当然,我本人始终清醒,无需谁来指点、或教育。

    我记得那学生拒绝回复‘满意’后,紧接着不久,那个看起来很不耐烦的男生就闹起来了。也许,这是正常现象,我是说,尤其在大家一致对某件事感到不满,脑里充斥了敌对情绪时,往往就有那么几只墙头鸟站出来,故意跟你作对——也许是故意的,他们大概天生脾气暴躁,或前几分钟已经预谋好,想出个风头,在大庭广众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怕谁爆了谁的头?谁掌烂了谁的嘴?

    那男生正是这样的人。他恨恨地拍了桌子一把,那时我心里一紧,以为他要打人。因为那手劲儿相当的足,桌面上大小物件立时就跳了起来,笔筒随即‘啪’一下掉去地上,那里面插满了大头笔,签字笔,小刀之类,瞬间就散落了一地。

    于是转念意识到,我忘了给那男生找货,而表哥或小强也压根儿没帮忙去找。

    那男生恨得半截身子朝我倾斜过来,以至整张桌子都大有拦他不住的危险。那时他旁侧的学生都吓坏了,自动给他让开一大步,而我却稳若泰山地站着不动,因为,老实说那时我正在气头上,所以根本没有害怕他。那男生鬣狗一样地怒叫几声,随即就恐吓说他要投诉我。我想投诉也就罢了,他还要像喇叭一样广播出来,好像我还不了解他那类卑鄙龌龊的鬼魅伎俩,而且,他竟还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他说,“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个送快递的!”

    我是个送快递的怎么了?我那时就想:我又没偷没抢,干干净净,用自己的手赚自己的钱,哪里不如你了?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还要从你爹你妈那里拿钱续你的小命哩!你有什么气硬的资本?

    我记得那男生滔滔说罢,随即就掏出手机拨打起来——看起来好像除了投诉以外,还真不能拿我怎么样!但一连多次都了无结果。我猜那时,也许在同一时间内,投诉韵美快递的人太多了罢。总之,现在我一想起那时,那男子那迫切而又窘迫的贫酸样子,我就很想笑,尽管那时我害怕的要命。

    最后大概是投诉无门、恼羞成怒了罢,他一气之下,径直逼了上来,恨恨的,一把将挡桌掀开一边,那些转而看热闹的学生,立时又自动给他让了一步。

    于是我无可避免地跟他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