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有仙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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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青衫客与庄稼汉

    宿醉的监正南怀正看着晃动着小脚丫,小心翼翼的抱着一盒胭脂傻笑的小娃娃,宠溺的道:“娘娘这是又给你好东西啦?”

    小家伙倒是不吝啬,开心的道:“是啊监正爷爷,娘娘跟我说了,要是把这东西送给柔儿姐姐,她就一定会开心的!”

    须发皆白的老监正来到了小娃娃的身旁,席地而坐。

    “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姑娘欢心了,要是心思能放在望气上,我这老头子才能放心的喝喝酒啊。”

    小娃娃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脑袋转的极快,立马就装傻充愣,完全就是不接话的。

    老人看着一脸欣喜的小娃娃,自顾自的道:“二狗啊,要是有一天监正爷爷跟一个望气本事和打架本事都很厉害的家伙讲道理讲不过,该咋办?”

    名为二狗的小娃娃摇头晃脑,“还有比监正爷爷厉害的人?”

    老人抚须一笑,“我是说如果,那你咋办?”

    小娃娃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肯定的道:“讲不过就讲不过呗,到时候我好好的读书识字,等我长大了就替监正爷爷出气!”

    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个家伙可是独占阴阳家半壁江山的前辈高人啊,你也不怕?”

    小娃娃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啥叫阴阳家的半壁江山?”

    老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与小娃娃肩并肩的坐着。

    “监正爷爷,为啥我总是能听到一些人说娘娘的不好啊?我就觉得娘娘长得好看,对我也好,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娘娘啊?”

    老人叹了口气,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接受不了女子当权。”

    小娃娃懵懵懂懂,“那他们就自己来当权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啊!”

    老人宠溺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啊,自己没本事,整天就拿着老一套的男尊女卑说事情,说不过也争不过,就只能躲在背后说人坏话了。”

    小娃娃义愤填膺,“当真可恶!”

    孩童的喜怒哀乐来得快,去的也快,闲不住的小家伙顺着一条绳子,蹑手蹑脚的爬到了写着‘观天养心’的牌匾上,咯咯直笑。

    老人也没阻拦,看着这个从不怨天尤人的小娃娃,思绪却是飘向了远方。

    幼年时与那枯瘦如柴的女子相依为命,自己寻到他的时候,那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小娃娃瞪着一双如同铜铃般的大眼睛,眼神清澈,躺在那早就断了气的女尸身旁,天真的问自己能不能将他的娘亲下葬。

    当时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家伙哪里知道所谓的生离死别,他也是听村子里的人说,死掉的人需要下葬才行。小家伙就颤颤巍巍的挨家敲门,脸上挂着笑,逢人就奶声奶气的问能不能帮忙给他娘下葬。可是这村里就那么几十户人家,对于那未婚生子的浪荡女子自然是敬而远之,即便是自小瞧着那温婉的女子长大,可依旧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直到年逾古稀的南怀正出现,才将那女子下葬。那个一直懂事的跟在自己身后,始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小娃娃,直到瞧见了娘亲变成了一座冷冰冰的墓碑之后,小娃娃这才嚎啕大哭起来。

    北上百里的南怀正自是不能在这异国他乡久待,便是问这娃娃究竟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娃娃似乎想起了娘亲临终之前说了许多自己听不懂的话,犹豫了好一会,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跟着老人离开了村子。

    走的时候村里荷花绽放,格外的美丽。

    小家伙便是求着老人帮他摘下一朵。

    他总以为,只要带着娘亲最喜欢的莲花,那娘亲便是没有离开他。

    归乡的路上,小家伙似乎又恢复了孩童的天真,不哭不闹的,就是拼了命的跟在老人的身后。

    老人瞧着有些心疼。

    “叫个啥?”

    小娃娃瞪大了眼睛,将他的名字说了出来。

    听到那个意料之中的姓氏,老人皱了皱眉,告诉小娃娃以后就叫二狗好了。

    因为在老人的家乡,这种名字能替苦命的孩子们挡灾挡祸。

    小娃娃自然是听话的,即便在这夜幽国的皇城呆了两三年了,也是逢人就说自己叫二狗。

    至于那个只有老监正知晓的名字,小娃娃始终都是未曾提起过。

    意外之间堪破了天机的老监正,神色复杂的瞧着那个脚踏‘天’字的小娃娃,就以他这点微末的道行,能够在大雍钦天监的手里快人一步的寻到这个孩子,简直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老人心知肚明。

    那次的堪破天机,定是给人当了马前卒了。

    可是一生无儿无女的老人从第一眼起,就相信自己与这孩子之间,定当是有着天大的缘分。

    至于那桩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天机,老人就当闻所未闻好了。

    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娃娃站在牌匾上,不停地冲自己挥着手。

    老人见状一笑,也是冲着他招了招手。

    这苦心经营了一甲子的气运柱,先前被一位一步登楼的家伙也斩断了一根,心疼归心疼,可念在那人与二狗冥冥之中的联系,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甚至不惜亲自与娘娘求情,免得再生事端。

    他自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要是还有人打着那月宫遗址的主意,南怀正也不想再忍气吞声了,大不了就是打呗?

    届时那笼罩整个夜幽国的大阵被破,究竟有多少被大道压制的武夫能够重新登楼呢?

    南怀正也摸不准。

    只是那些自外乡而来的修士们,怕是会率先忍不住出手啊。

    老人轻轻的招了招手,便是将二狗叫到了自己的身旁,不放心的叮嘱道:“接你回家的人,你到底选谁啊?”

    这没头没脑的话,小娃娃却是早就有了打算,“我喜欢那个姓孟的!”

    娘亲都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家了。

    可小娃娃却是早就选好了带他回家的人了。

    老人并没有觉得意外,比起那位‘关系’更近的六皇子,那位镇北王世子的确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选择。

    ……………………

    一名青衫客自皇城离开数日,又自东北门入了皓月城。

    风尘仆仆的青衫客刚一入城,便是瞧见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哥。

    公子哥腰间那绣着荷花的香囊,立马就吸引了青衫客的目光。

    那未曾佩剑,只是始终拿着一截竹竿点地的青衫客要了一碗清汤素面,没加肉,反而是舔着脸让老板多加了一大把的葱花。

    虽说心有感应,可自始至终青衫客都是没有抬头瞧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庄稼汉子。

    那庄稼汉子的腰间,挂着一块大雍的‘无事牌’。

    而那汉子光是瞧面相,就知道绝不是大雍之人。

    一碗撒满了葱花的素面上桌,青衫客也是收起了继续打量的心思,反正大家都是一路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了。

    青衫客的腰间,也挂着一块大周的‘福泽牌’。

    自小便是在山上修行的青衫客偶然间也听说过这山下朝堂之内勾心斗角,那凶险阴狠的程度,可完全要比山上问拳问剑要凶险的多。

    虽然是初次下山,可是青衫客这一路上也是瞧见了许多让他觉得发笑的事情。

    单是之前在这夜幽国的皇城之内,江湖各门各派的杀手便是已经扎堆了,虽然相互之间都在隐忍克制,没有什么摩擦,但是随着天机阁的消息传递出来,为了那天大的机缘,怕是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杀手们定是要先打上一架才行了。

    至于那属于大雍绝密的迎亲路线是如何泄露出来的,又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了。

    不单单是大渝与大周,东洲小国也是纷纷想要分一杯羹,毕竟大雍内部的人都是不想要他们这两位身份尊贵的年轻人活下来,里应外合之下,成功的概率自然是要多上几分的。

    更何况那孟北城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大渝早就已经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了,否则应该也不会冒险,让那位庄稼汉子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截杀。

    只是不知道,那要远嫁公主的大周朝廷,究竟是哪一派的势力,想要让这桩婚事不了了之。

    青衫客觉得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要是小师弟在的话,应该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对于这个小师弟,自朝歌一别之后,倒还真是有些想念。

    青衫客将面汤饮尽,心满意足的扔下了几个铜板之后,便是扬长而去。

    早就听说小师弟的亲姐姐在朝歌开了一家格外出名的酒楼,年轻貌美的姑娘倒是其次,实在是这些年在山上日日都吃着师姐做的饭菜,好不容易下山了,怎的不得尝尝这天下美食才行?

    刚走出几步,青衫客便是又在其他的摊位前驻足不前。

    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让那庄稼汉子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其实两人之前便是已经有过碰面了。

    一次是在东洲北方。

    一次是在那黄河之上,两人共乘一艘渡船。

    庄稼汉子低头继续吃面。

    他的碗边,摆放着一个做工不太好的泥娃娃。

    看样子应当是个小姑娘。

    面无表情的庄稼汉瞧着自家闺女亲手捏的娃娃,便是情不自禁的咧嘴笑了笑。

    不笑还好,这一笑,嘴里的花椒便是迎风而碎。

    汉子闷闷不乐的将筷子拍在桌上,扔下了铜钱,气鼓鼓的便是离开了。

    一碗辣子面竟然敢要三个铜板!!

    汉子越想越觉得不值。

    汉子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酒楼,心想着还是赶紧完成任务的好,这样就能赶紧回家,顿顿吃媳妇儿亲手做的面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