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这世道
老道士以雷法震慑夜幽国群妖,自然是逃不过梁某人的眼睛,听这老道士以心声所言,梁某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一大把年纪了,咋就没个前辈高人的风范呢?以雷法欺负这些低阶妖族算啥本事?要是真有本事,咋就不敢去白帝城跟那位叫板啊?”
梁某人嘴上不留情,可是心里却是羡慕的紧,要不说人家是前辈高人呢,哪管你什么三七二十一,师徒的名分先让天下人知道了再说,要是还有些不长眼的想跟自己抢徒弟,那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雷法了。
除了龙虎山雷法,老道士还以水火双绝闻名天下。
一想起师兄的那个闺女,算得上是自己半个徒弟的傻丫头,梁某人也是没话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
人家老天师收徒弟,大不了只是护道千里,再被拒绝两次。可自己呢?传授剑术不说,那丫头瞧见自己也是没个啥好脸色,自己还要天天陪着练剑,那傻丫头下手又是没轻没重的,何苦来哉呢?
一想到自己在那胭脂铺子里的日子,梁某人就气不打一处来,非要抓个倒霉蛋出出气才肯罢休,“别总顾着傻乐呵,之前在渡船上让你练的震刀术练的咋样了?”
孟思过苦笑着伸出自己早就已经肿胀的右手,苦笑道:“我说老梁,就我这个病恹恹的小身板,甭说震刀了,现在就是连让刀身弯曲都是做不到啊。你总提这事儿,不厚道了啊。”
孟思过此言非虚,这震刀术本就是江湖高手所练的道法,以求气与神合,就以孟思过如今这还不如寻常男子的体魄,想要修行这震刀术,简直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明知自己不占理的梁某人也是只能继续憋着怨气,叶十三够牛了吧,不还是照样拿这个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小子束手无策?
都说女儿是爹的贴心小棉袄,可是这寒冬腊月的,小棉袄去暖和别人了,谁又能不生气呢?
反正那个嘴毒心却软的嫂嫂倒是越瞧这个女婿越喜欢,家里两个女人都瞧上了他,他叶十三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儿,梁某人的脸上这才多出了一抹笑容,“每日以不同流派的拳法替你喂拳,可不单单是锤炼你的肉身那么简单,每家的拳意虽说都没有登峰造极,可也初亏门径了。你小子算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用心感受,只不能误打误撞之下还真能让你侥幸的凝聚武胆,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说不定还能为武道另起一座高峰。”
梁某人每日喂拳的深意孟思过岂会不懂,可是自小左右逢源养成的性子算是一时半会改不掉了,若是论插科打诨,逗弄小娘子,他孟思过无人能敌。可是若是真情流露,对着恩人说句谢谢,那当真是有些难为人了。
“拳法倒是记了个大概,可是那拳意,虚无缥缈,就像是小娘子隔着帷幔起舞,虽说格外的诱人,可就是抓不到手里。”
梁某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还不是你笨!收收那些没用的心思,先把姑娘抓到手再说!”
谢玄朗目不斜视,欲言又止。
梁某人自然都瞧在了眼里,笑呵呵的道:“咋的,也想让我指点指点你?”
“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梁某看着谢玄朗,“你的道法虽然稀松平常,在这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高手。可是你应该清楚,武道之上,一日不登楼,便是一日只能做那井底之蛙。就算你是赊刀人一脉的弟子,可是不破了这夜幽国的现状,你永远都别想着武道登楼。”
谢玄朗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早已了然于胸。
当听到‘赊刀人’三个字的时候,魏凉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这赊刀人是兵家其中格外神秘的一派,不似那居胥山拳意冲天,也不似真武山和止戈峰那般修炼本命法宝与十八般兵器,反而是有些类似于剑修,一人一刀,有恩必报,有仇必诛!!
只可惜一生追求极致杀力的赊刀人一脉与那剑修殊途同归,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赋,还一般都命途多舛,难享天伦之乐。
可谢玄朗的脸上始终是面无表情,就像是一汪死水,难以再掀起波澜。
……………………
“赊刀人?”
姜曌坐在那栖凤楼的楼顶上,俯瞰朝歌芸芸众生。
在他身旁,一袭白衣的刘赦轻轻点了点头,“我也是才知道的,能够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哪里会是等闲人。”
姜曌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道:“原本我以为许大人是北境悍将,可没想到竟是赊刀人一脉的嫡传,怪不得镇北王肯舍得他坐镇京城,那要是惹的他不高兴了,就算大雍国运昌隆,可也得损失惨重。”
“不到迫不得已,许大人定然也不会选择以命换命这种办法的。”
姜曌突然来了兴致,“可瞧见他那把本命刀了?”
刘赦摇了摇头,“不到生死时刻,你会亮出你那套自己悟出来的拳法?”
姜曌想了想,也是这个理,这赊刀人一生只孕育一把神兵利器,哪里会像其他兵家宗门那般,一照面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家当全都甩出来,生生砸死你才算解恨。
“听说大渝派遣天骄要来朝歌比试,到时候能不能让我试试水?”
刘赦看着姜曌,压根就懒得理会他。
即便大渝当真有天骄前来问拳,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乡人替大雍涨脸面。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未曾就职的新任兵部侍郎,这兵部的事儿,只要许大人这座山在,哪里轮得到他做主了。
见刘赦不应承,姜曌也不恼,只是凑近了问道:“要不你跟我打一架也成?”
刘赦闻言,直接是笑了出来。
姜曌被刘赦弄得有些茫然,赶忙问道:“你不会还真的相信那天骄榜吧?修道一途哪里有永远的第一,指不定哪天你突然顿悟了,这第一的位置就是你刘赦的了。”
刘赦赶忙摆手求饶,“要是想打,你就多走几步路,无论是西漠还是南梧州妖族,随便你选。”
“之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那佛衣渡江的佛子死活都不愿意跟我动手,在那北陆之上,我缠了他整整半年他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压根就没办法嘛。”
刘赦微微一笑,就凭你们居胥山一脉那敢与天下争武运的拳法,白痴才会跟你交手。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没完没了,你还真当之前没有武夫试过?
远的不说,单说那北俱芦洲五指山的那位一洲拳术集大成的郭开山,就因为门下弟子之间的一些恩怨,便是亲自打上了居胥山,从山脚一路打到了山顶,不还是照样被那位居胥山主一拳打回了山脚,从此再无武夫锐气,始终未曾离开过五指山半步?
自那之后,不单单是郭开山失了锐气,就连北俱芦洲的三分武运都是直接归了那居胥山,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哪还有人会去做?
能够武道登楼,且有些许名气的山巅修士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活了漫长岁月之后,哪怕是头猪都已经看遍了人间诡计了,岂会轻易的给自己找不自在?
刘赦突然想起了某事,认真的问道:“你的两位师兄,也随你南下了?”
姜曌点了点头,“十七师兄渡过了黄河,二十三师兄则是去了北境,说是要与那位制衡了北陆几十年的镇北王坐而论道。”
刘赦这回是真的笑了。
他也曾与那位被刘氏忌惮了几千年的孟家家主有过会面,那位名声显赫的王爷,可不是那般容易被算计的。
单是那自北境到朝歌,一路畅通无阻的官道驿站,背后便是有着那位王爷的身影。天知道在那北境天寒地冻的岁月里,这位被秦相评价‘国士无双’的镇北王,究竟暗地里埋下了多少的暗棋。
与陛下勤政爱民不同,孟北城则更善于安抚民心,光是看那北境三州百姓只认孟字旗,却罕见天子令,便是可窥见一二了。
姜曌看着那独自微笑的刘赦,不由得有些背后发凉,“还是不笑的好,看着比较顺眼。”
刘赦却是反问道:“大世将起,无论山上山下皆是如此,难道你就不高兴?”
看着刘赦那炽热如骄阳的眼眸,姜曌也是笑了起来,缓缓站起身,脚下便是那芸芸众生。
“生于大世,幸哉至极!”
一位在栖凤楼旁摆摊的大婶瞧着头顶那犹如蝼蚁般大小的少年鬼哭狼嚎,立马抄起了身旁的擀面杖,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是哪个挨千刀的大白天鬼哭狼嚎?哭丧呢你是!你爹你娘瞅见了,还不把你下蛋的家伙事儿给你剁喽!”
刚刚还豪气干云的姜曌立马就悻悻的缩起了脖子,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那模样,就像是街边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那些曾经败于少年手上的天骄们何曾瞧见过这般光景,只有刘赦无奈的笑着。
人间如此久已。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仙,神仙佛陀,老子求你那是看的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要是你不办事,那就打!
反正人间世道就是如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