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有仙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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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杏花山

    脱离了那些经受不住舟车劳顿之苦的礼部官员之后,魏凉精挑细选了三十名禁军轻骑先行,一日之间多行百余里,当真是不用再像街口裹着小脚的老太太一样踱步前行了。

    辛有恙酒醒之时,发现自己所在的马车已经离开了昨夜扎营的地方了,一位尚未醒酒的少年郎四仰八叉的躺在车厢里,他打开车帘散一散车厢内浓郁的酒味,才发现张怀正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车夫,手里一边牵着缰绳,另一端则拽着老驴脖颈上的绳子,似乎生怕它走丢了一样。

    关于为何离开礼部那些官员,他并不知情,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六皇子和世子,竟然会选择将他们两位素未谋面的读书人给带在身边。

    “张兄,这里是何处地界了?”

    张怀正闻言,看了看日头,“若是依旧穿山林而过的话,不出三日便是能到达黄河沿岸了。”

    辛有恙有些惊讶,“我们并未按照朝廷规定的路线前进?”

    张怀正点了点头,“那位世子殿下说了,入城的那一系列流程太过于无聊,好不容易有南下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游览山川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那被梁某人占了马车的孟思过正骑在马上与魏凉并肩而行,仅仅过了一夜,这家伙便是重新生龙活虎了起来,虽然屁股被磨得生疼,可依旧坚持纵马而行。

    “之前只是听教书先生说起过黄河的波澜壮阔,可从未亲眼所瞧。听闻黄河沿岸各国都有祭祀黄河水神的传统,就连君主继任,都要在黄河边告知上天,这皇帝当得,岂不是憋屈的要死?”

    这也不怪孟思过如此惦念,实在是黄河的地位太高,自人皇时代起,这黄河便是被称为‘母亲河’,自西漠雪山而起,贯穿大半个北陆之后,自中洲而过,于东洲入海。人类最早的部落与国都,皆是在其两岸,借助黄河水浇灌才能逐渐的繁荣。据说就连当时的人皇在一统天下之前,便是曾在黄河之上一夜悟道,方才统一天下,造就了人族盛世。

    可是自中洲陆沉之后,天下分崩离析,这黄河之水便是自东洲西部的一座冰山残骸上所流淌,虽说盛况不及当年,可依旧威名赫赫。

    黄河沿岸被一些小国所瓜分,即便强如大雍三国,都是未曾有过心思,任由这些小国在腹地存活,免得引发兵乱,导致国运受阻。

    魏凉闻言,点了点头道:“不出三日便可到达了,只是可惜再无缘亲眼瞧见那古书中的‘黄河大会’了。”

    据传闻,在中洲陆沉之前,人皇曾召集天下圣贤英豪于黄河之畔议事,当时的诸子百家与江湖豪侠皆可落座。现如今还存世的诸子百家的典籍里,都绕不开这场河畔议事。

    那时天下初定,人皇立九鼎镇压国运,道家划分日月星辰移动轨迹,拟定天时;佛家金刚佛陀搬山填海以造地势;儒家读书人游历天下,广传学问,以求人和;兵家镇守边塞,抵御妖魔入侵。当时的天下,万众一心,方才造就人皇时代绵延千万年。

    只可惜这些典籍中所记载的事情过于的神异,导致后世所信之人颇少。不过听闻这黄河大会依旧十年举办一次,届时各江湖势力都会聚集河畔,以求那天机阁所出的文武两榜之上,能有自己的名字出现。

    距离上一次的黄河大会仅仅过去了七年,那江湖文榜之上大雍仅一人上榜,武榜倒还好,有三人上榜,不过大多都是些江湖人士,军中并没有如此的高手坐镇。

    不过那江湖天骄榜倒是一年一更新,这天骄榜统计天下各州五十岁以下的年轻高手,今年榜首依旧是没有变动,还是那位来自北陆居胥山的天骄武夫。排名第二的则是南梧州名为‘无名’的妖族天骄,第三名则是西漠的一位佛子,据说是佛陀转世,以应对天地大劫而生。

    至于后面的,孟思过记得不太清了,那时正在栖凤楼喝着花酒,在小厮那里夺了过来略微看了两眼,随后便是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后来听说,那淮南王世子刘赦竟也是出现在了天骄榜前十,孟思过更是懒得去看了。管他是谁,反正要是跟自己有仇,那就大军压境就成。管你什么天骄不天骄的,打到你服为止就行了。

    魏凉突然扬起马鞭,指向了前方,“前面就是杏花山,因其一年四季满山杏花而得名,今夜便是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

    自从那位以纨绔浪荡闻名京城的世子殿下离开之后,连带着栖凤楼的生意都是冷清了不少,刚巧赶上了国丧,听歌唱曲的本来就少,即便楼里的姑娘们都一个个的开始愁眉苦脸了起来,可是武媚娘依旧不急不燥,闲暇时便是抱着那只黑猫在楼顶观景。

    一位青衫少年郎来到了武媚娘的身边,有样学样的将头放在栏杆上,嘀嘀咕咕的道:“这朝歌虽说繁华,可是瞧多了不还是无聊透顶。姐姐在这儿一年又一年的瞧着,还不如随我去居胥山看那云海呢。”

    武媚娘疼惜的摸了摸那少年郎的脑袋,“个儿长高了,体格也魁梧了不少。”

    少年郎嘿嘿一笑,“姐,这一路南下,我倒是瞧见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儿。在大渝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山神,也就这么高的个儿,长得像个倭瓜。竟然被一头鬼物给欺负了,还是我出手,才让那山神免得一顿胖揍呢。”

    看着少年郎不停的比划,武媚娘有些嗔怪的道:“让你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的,又不是为了让你到处巡视打架的。”

    见姐姐似乎有些不高兴,那少年郎立马就乖巧的靠在了姐姐的身上,“知道了姐,以后再也不跟人打架了。”

    武媚娘哪里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只能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如今可是仙人了,别总像是长不大一样。爹娘去的早,要是他们知道小石头如今成了仙人,会很欣慰的。”

    “姐,我哪里是什么仙人啊。”少年郎似乎有些羞愧,“登山之后才发现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这样说话才像个仙人嘛。”武媚娘笑道。

    少年郎说不过自家姐姐,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药丸,“姐,这是北陆道德宗的药丸,能够永葆青春,我跟那道德宗的炼丹大师合得来,求了好久才讨了这么一颗。”

    武媚娘看着那晶莹剔透宛如玉石的丹药,刚轻轻一笑,岂料怀中的黑猫便是将那丹药叼了起来,偷偷的放在了武媚娘那如同靠山一般的双峰之间。

    “你也学坏了。”

    武媚娘伸手打了一下那黑猫,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枚丹药放入了衣袖之中。

    “来客人了。”

    武媚娘听见了动静,缓缓起身。

    岂料少年郎却是拉住了姐姐的衣袖,笑呵呵的说道:“是我朋友,我去陪他就行了。姐姐就在这赏景儿就行了。”

    说罢,少年郎便是离开了顶楼,下楼之时,刚刚还乖巧至极的少年郎却是脸色一变,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小家子气。

    一席黑衣的刘赦独自一人坐在雅间,见少年郎现身,便是轻轻的招了招手,“听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放心,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少年郎径直坐在了刘赦的对面,面对递过来的美酒,少年郎也不过是嗅了嗅。

    “不喝?我可没下药。”

    少年摇了摇头,“喝不惯,太辣了。”

    刘赦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开始喝了起来:“我来找你只不过是替钦天监传话,是问拳也好,探亲也好,只要不惹出大麻烦,那么我大雍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大雍的确很有诚意。”

    “能没有诚意嘛,钦天监的那些望气士可不是傻子。”刘赦又拿起了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了口中,“要是真的对你动手了,不论死活,那位居胥山主总归是要替你这个小弟子出面的。大雍虽然无所惧,不过还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万一那位出手砸断了几根气运柱,那些世代望气的家伙肯定哭的死去活来的。”

    少年郎不置可否,“我师父的脾气可是绝顶好的。”

    刘赦拿杯的手突然顿了顿,似乎对少年郎的话并不是很赞同。

    既然不是来打架的,少年郎自然就放松了许多,他双手撑着脑袋,像是在欣赏某种艺术品。

    刘赦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皱眉道:“瞧什么?”

    少年郎一本正经的道:“虽然长得一般般,可是你功夫还不错。这天下能让我瞧得上眼的同辈人少之又少,要是你能多笑笑,大不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当我姐夫好了。”

    刘赦险些被少年的话惊掉了下巴。

    “咋的?你还瞧不上我姐?”少年郎挥了挥拳头,“刘赦,我姐虽然名义上是青楼女子,可却是干净的很!”

    “我知道,我知道。”那在外人看来一直黑衣冷面的少年将军,也是抵不住这少年的话语,“是我配不上她。”

    听到这话,少年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拳头。

    “不在居胥山好好呆着,来朝歌问拳找打。姜曌,我真是佩服你。”

    已经二十一的姜曌闻言,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师父说集百家之所长,要不想着迈入五重楼还得最少十年。都是前辈高人,应该不会过分的难为我的。”

    “那可说不准。”刘赦淡淡的道,“钦天监每日都不敢放松警惕,叶前辈的脾气,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原本是想着跟那位险些当上东洲五岳山神的那位问拳的,可是到了朝歌总得来瞧瞧我姐姐,便是暂时停了下来。”姜曌似乎有些惋惜,“放着好好的东洲大五岳山神不当,非要窝在那小小的杏花山,害得我害的多跑些路程。”

    刘赦无奈的摇了摇头,要不是打不过,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好好与他问拳一场。

    居胥山姜曌,人如其名。

    武道之上,日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