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孙记药铺
刘潜一溜烟的跑出校园,逐渐放慢了脚步。
“666.6-300-1×衣服≈200”
“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啊,历尽磨难,费尽心机,才挣了200块钱。”
刘潜走在去往孙记药铺的路上,感慨挣钱之艰难。
半小时后,刘潜气喘吁吁的来到孙记药铺门前。
他跟着手机导航跑了半天,绕了几个大圈,硬是没找到目的地。好在有好心人指引,这才寻到此处。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咚咚咚!咚咚咚!
伏在案上的孙辛夷,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伸细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披肩秀发,懒洋洋的打开了一扇厚重而陈旧的木门。
“这么晚了敲门干嘛?没看到门外打烊的牌子吗?”孙辛夷没好气的对着门外的刘潜吼道。
被人搅了好梦,起床气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这位大姐,不好意思。抓药治病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麻烦通融通融。”
刘潜想来是眼神不好,或者是夜盲症患者,竟然直呼一个小姑娘叫大姐。
“什么大姐?我有这么老吗?难怪要来抓药,八成是有眼疾。”孙辛夷怼道。
“听口气像是更年期,不叫阿姨就不错了。”
刘潜平时行事谦恭,不爱逞口舌之利。今天碰到孙辛夷,格外的犯冲。
“有你这样求人帮忙的吗?你是来求药的,还是来吵架的?怎生如此无礼?”孙辛夷厉声道。
“这个,我是来买药的。因为急着抓药,语无伦次,冲撞了佳人,还请仙女见谅。”
刘潜刚刚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犯浑,瞬间清醒过来,很是识时务。
孙辛夷听到“佳人”和“仙女的称呼,很是受用。不再和刘潜计较,让开身位,让刘潜进了药铺。
“仙女妹妹,这是我的药方。”
刘潜恭恭敬敬的将药方递给了孙辛夷。
孙辛夷不敢耽搁,快速的按照药方称重配药。不多时,配齐了所有药材。
孙辛夷抓完药开始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算盘。
总计2913元2角,你是手机支付还是现金?孙辛夷开口道。
“这也太贵了吧?仙女妹妹行行好,给我打个折扣。”
刘潜钱包里加上零钱不过2300元7毛,他压根付不起。
“我们家药铺是全申城最便宜的了,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孙辛夷正色道。
“我抓药是为了救治一位被赤蝶疮毁容的同学,看在都是女孩子的份上,帮帮忙,便宜一点行不行?我身上只有2300元。”
刘潜无可奈何,拿出了全部积蓄放到柜台上,苦苦哀求道。
“要不,把野山参换成普通人参或者丹参,可以省下1000块左右。药效差一点,但是便宜很多。”孙辛夷给出了解决方案。
“仙女妹妹也是学医的,应该懂得药效‘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道理。”
“要是小病,慢慢调理,倒也无妨。只是我那女同学病症颇深,必须辅以野山参入药,体质才能有所改善。否则如杯水车薪,徒劳无益。”刘潜叹息道。
“我对这位姑娘的遭遇很是同情,可谁又同情我们这家老字号药铺呢?”
“我爹一辈子悬壶济世,乐善好施,到头来十家药铺只剩这最后一家了。如今这最后一家也已经亏损的快经营不下去了,我实在爱莫能助。”孙辛夷沉痛的说道。
刘潜闻言,心中唏嘘不已。观此女言行举止,不似撒谎。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其他的药我买了,这野山参我再想想办法。”
刘潜纵然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讲价了。
“好的,我重新给你算算。”女孩再次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咳咳咳!咳咳咳!”
忽然,一位身穿长袍的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
老者目光如炬,仙风道骨。年龄约莫五六十岁,姓孙名一善。
“女儿别算了,药方拿给我看看。”
父亲的话,打断了孙辛夷的思绪,只得停了下来。
“给你!”
孙辛夷将药方递给了孙一善。
孙一善接过药方,连声赞叹道:“好方!好方!能开出此方的,申城不会超过五个人。不知这药方是别人开的还是你开的?”
“是我开的。我也只是在前人的古方中,增减了几味药材而已。”刘潜答道。
“此方确实适合妙龄女子,可惜单凭这些药,并不能根治赤蝶疮。不知道小友有没有后续的手段?”
孙一善一边说话,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物,眼中尽是期待。
“这药确实只能调理五脏,疏通气血,并不能彻底去除病灶。后期还需以砭石、银针疏通经络,再辅以艾熏、药浴,方可彻底根除病症。”
刘潜自觉不是什么秘密,便一一道出。
他对中医的理解是:“一病一人一治”,自然不怕别人窃取医术。
刘潜谈论医术的时候,无形之中透露出一种自信。任凭刘潜言语谦恭,举止内敛,终究无法瘾藏。那种医圣气度,自然是逃不过孙一善的慧眼。
孙一善看着眼前的青年,越看越喜,喜不自胜。心道:
“此子虽然衣衫褴褛,言谈举止却贵不可言。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不曾想人才凋敝的杏林,竟隐藏着如此天骄。天意!天意!日行一善,终有所报。我杏林有幸!孙家有望!”
“辛夷,去把我们家的那支老山参拿出来。”
孙一善转身看向孙辛夷,吩咐道。
“爹!你要干嘛?你不会是想……”
孙辛夷话音未落,便被孙一善打断。
“叫你去,你就去。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爹说得话你都不听了?”
“我不去!那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你休想打它的主意。”
“爷爷留下的产业被你败得差不多了,现在打起我的主意来了。孙一善,你就是重男轻女,没把你女儿的幸福放在眼里!”孙辛夷严词拒绝,讽刺挖苦道。
“小友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孙一善见女儿不听使唤,自己向后堂快步走去。
“孙一善!你要敢动我的东西我跟你没完!”孙辛夷大声呵斥,紧随其后。
这一对活宝父女的对话,让刘潜摸不到头脑。不过直觉告诉他,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他索性找了个板凳坐下,静静的等待。
且说父女二人来到后堂,又是一番争执。
“孙辛夷腿脚麻利,抢先一步来到藏药密室,护住紫檀木药箱,质问道:
“孙一善你到底想干嘛?那人参可是我妈留给我的嫁妆,你竟然想把它拿来送人!母亲要是活着,肯定饶不了你!”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闺女,说句实话,你对刚刚那小伙子印象如何?”孙一善正色道。
“穿得破破烂烂,长得马马虎虎,说话颠三倒四,不像正经人家。”孙辛夷给出了主观的评价。
“爹准备把你许配给他,你意下如何?”孙一善捋了一下山羊胡须,小心问道。
“爹!你疯了吧?我刚刚还说他眼睛不好,我看你眼神毛病更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衣服是被硬生生撕破的。而且我靠近他的时候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儿香。他八成是调戏良家女子,被人家抓破了衣服。”
“就算不是,他深更半夜跑过来为女同学抓药正常吗?两千多可不是小数目,谁会为了普通同学这么尽心尽力?”
“所以,你就不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了。你败家我管不了你,我的婚事也不用你操心。”
孙辛夷分析的头头是道,末了还不忘数落孙一善一番。
“这个,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是爹唐突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人参给我,我暂时不把你许配给他,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孙一善闻言,不置可否。为了得到人参,玩起了套路。
“不用观察,我对他不感兴趣。你以后不干涉我的婚姻自由,并且药铺让我全权负责,我可以把人参给你。”
孙辛夷深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道理,人参八成是保不住了,不如趁此讨价还价。
“好!一言为定!”孙一善见目的达到,爽快的答应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孙辛夷开心的和孙一善击掌盟誓,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药铺的大掌柜。
坐了很久的刘潜看了看手表,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他等的有些焦急,起身左右踱步。
不多时孙一善捧着一个精致木盒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让小友久等了。你看看这支野山参给你的同学做药引如何?”
孙一善走到刘潜身旁,缓缓将木盒打开,浓郁的参香向四周扩散。药铺中多年沉积的药材味,也难以将其掩盖。
刘潜轻嗅一口,便知其年份不下百年。
木盒几秒钟后被完全打开,一支颀长的人参映入眼帘。
那人参长约五六十公分,参体灵秀,五形俱佳。体态精悍强健,质实玲珑,长须如龙蛇飞舞,甚是壮观。
“这等灵宝,实属罕见。若以此入药,自然是大有增益。”刘潜如实说道。
“既然这人参对小友有用,那就送给你好了。”孙一善爽快的说道。
刘潜闻言,很是惊讶。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此贵重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送给自己,必是另有所图。”于是婉言拒绝道:
“我虽然不了解药材行情,但也知道这等宝物,价值都是按照十万、百万计算的。你我素不相识,怎敢受此厚礼!一睹贵店底蕴,也不虚此行了。”
孙一善见刘潜推辞不受,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捋了捋山羊胡须,微笑道:
“身为杏林中人,悬壶济世理所应当。”
“一个花季少女深受恶疾折磨,作为医者怎能不心生怜悯?小友不必推迟,都是为了治病救人。若能治好那女孩的赤蝶疮,我也算功德无量。”
“再者,我本名孙一善,一生秉承日行一善。小友收下也算是成全我了。”
刘潜闻言,心中思绪万千:
“难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只是乐善好施,乐于助人。”
“原本我只有七八成的把握,要是用这极品人参做药引,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医好刘寒蕊的病。”
“不对!即使他乐善好施,给我打个折扣,也算是极为难得了。纵使他格局非凡,从药柜随便拿一支上品的人参送给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为什么要拿出传家宝呢?这支人参好像对她女儿很重要。哪有为了一个素未蒙面的病人,不惜得罪亲女儿的道理?未免善良过头了。”
“答案只有一个,他在演戏。我应该是被他盯上了。他是在投资,他认为这个人情的价值大于这支人参的价值。”
“‘孙一善’!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善良有时候也是一种投资不是吗?此人极不简单。”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如先答应下来,看他有何目的。”
刘潜大脑疯狂运转,最后拿定主意。拱手道: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代我的女同学感谢先生的大恩大德。待我治好她的病,必定一同登门拜谢。”
孙一善见刘潜不再推辞,顿时眉毛微挑,嘴角上扬。道貌岸然道:
“身外之物,不足挂齿。我这里随时欢迎小友上门谈医论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小友了,柜台上的药也一并赠与小友。”
“如此多谢了,先生赠药之恩来日必报。”
刘潜不再客气,抱着人参走到柜台,收起钞票,拎着药包,快步走出药铺。
孙一善没有再说话,悠哉悠哉的捋着胡须,目送着刘潜,直到他消失在茫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