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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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无端的恶意

    昏暗的房间内,一盏灯火忽明忽暗地,小姑娘已经不再挣扎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莫名奇妙的事。自从八岁被卖进青楼,自己就一直跟着小姐。虽然里面的客人有时候会拿她开玩笑,但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今天她只是和小姐在路边等着福伯把车修好,并没有招谁惹谁。怎么就突然就冒出两个人,把自己往马车上拖。自己不停地挣扎、哭喊、求饶都没有用。福伯、小姐死命的冲过来,却一次次被打倒在地。自己刚刚被拖上车的时候,还可以听见小姐和福伯在后面哭喊的声音,然后不知道什么东西捂在她口鼻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记得那东西味道好刺鼻——

    醒来时她就待在这房间里,双手被绑在床沿上,双腿并拢这绑在一起,嘴巴里被塞了东西,又用布条死死封住嘴巴。

    她想哭喊,嘴巴却被堵住,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她想逃跑,双手双脚被困得死死地。从窗外亮堂堂的白天,挣扎到如今窗外一片漆黑,她早已没了力气。

    这么长的时间里只有一人走进过这个房间,给她点了一盏油灯之后转身出去,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她想说话、想求救,但对方并不看她。那人走后一切归于寂静,偶尔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传进来,却也分辨不清。

    十二岁的小姑娘,用尽自己所有的认知,都弄不清对方为什么绑自己。绑票勒索、贩卖人口、做人肉包子等等,所有的假设都被她一个个推翻。她幻想着小姐能来救自己,幻想着官府的差役能来救她,幻想着好看的薛公子能来救她,甚至幻想着那个可恶的老鸨能来救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幻想渐渐被四周寂静的现实击碎……终究没人能救自己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好像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呼喊、有人在怒骂。还有人朝这边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曾经无数次希望有人过来救她,但在此刻她却祈祷着这人不是朝这边来的。如果可以,她愿意就此死在这里,永远不要有人来。但脚步声最终停在门口,未知的恐惧袭来……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昏暗的灯光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脸,但小姑娘认出了他!泪水瞬间溢满她的双眸,这眼泪里有惊喜、有感动、有委屈,还有许许多多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薛克看着睁着大眼睛满脸泪水的孩子,没有开口。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孩子,如何向她解释这样草蛋的事,这些草蛋的人。他伸手扯断了封住她嘴巴的布条子。把她嘴巴里的东西抠出来——是个核桃。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撕心裂肺——

    薛克又扯断了捆住她双手的绳子,小姑娘猛的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泪水瞬间打湿了薛克胸前的大片衣服。薛克伸手拍拍怀里的孩子,又把她脚上的绳子解开,弯腰抱起她,转身向门外大跨步走去。

    “给我~打~死这个~打死这狗东西——”徐弘实踉跄着冲进房门,指着薛克咆哮着。身后七八名仆役发喊一声,举着棍棒冲了过来。

    木棍带着风的呼啸向薛克头顶砸了过来,薛克侧身躲过当头一棒,猛地起脚斜向上横扫,砰——结结实实扫在那人腰间,那人仿佛瞬间停顿了一下,然后犹如被巨锤砸中的弹丸,弓着身体向侧面飞了过去,咣地一声撞在墙面上,又重重摔落地面,哼都没哼一声昏死过去。后面的人仿佛被吓住了,停下前冲的脚步,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徐福眯着眼盯着薛克,保持着沉默。

    薛克转身把孩子放回床上,然后转身面对众人。

    “上啊!打死他!都他妈的废物吗?上啊!!!”徐弘实在人群后咆哮。

    拿着棍棒的人们互相看看,发喊一声再次涌了过来。薛克沉默不语,脚下发力猛地一踏地面,内化经气劲全力爆发,犹如蛮牛般冲向人群。途中随手抓起床头桌子上的花瓶,对着前面一个人的脑袋就砸下去。

    咣——花瓶碎成粉末,那人捂着脑袋晃了晃,还没来得及惨叫,薛克的右手拳头已经带着狂风呼啸而来,恨恨地砸在那人的左脸上。牙齿像碎玻璃渣子一样混合着血水和让人恶心的唾沫飞溅出去,接着人体横飞、旋转着~重重砸在旁边的椅子上,带倒了椅子旁的小桌子,木屑飞溅、灯油泼洒。

    灯油被灯芯的火苗点燃,火光随着灯油四溅,瞬间房内一片通明。

    薛克继续跨步前冲,左手抓住一根挥过来的长棍,全力往怀里一扯,右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勺朝自己猛地扳过来,同时扬起头猛地向前撞去,额头重重地砸在对方鼻梁骨上!咔——!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刺破空气——

    那人本能地双手捂向自己的鼻子,薛克顺势把对方的头往下一按,提起膝盖全力往对方的下颚骨一撞,咔嚓——又一声更大的骨裂声传来。而后薛克揪住对方的脖子猛地一甩,把人横起来,甩向后面冲过来的人群。

    后面的人避开飞过来的同伴继续朝薛克为上来,数根长棍四面八方砸向薛克。薛克却不管不顾向正面的人猛冲过去,弯腰低头猛地一把抱住那人的腰。

    砰砰砰——连续数声闷响,长棍连续落在薛克的背后上、头上!薛克胸口一闷,气血翻涌,头脑发昏,口中弥漫着血腥味。

    “啊——”薛克狂吼一声,将先前抱住的那人猛的举起,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嘭——那人在地上猛地一撞,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呼——薛克猛的回身,左手一抱,将再次砸过来的几个棍子全部夹在腋下,右手握拳砸向棍身,咔嚓咔嚓——几个长棍应声而断,木屑纷飞——

    “够了!”干瘦的老管家猛地暴呵一声,闪到薛克身前。薛克红着双眼,不管不顾挥拳砸了过去,内化经全力激发之下,拳劲犹如暴风席卷而出。老人衣袂无风自动,手掌轻轻拍出,如一片小小的落叶迎向暴风中心,而后——这片落叶竟神奇地包裹住了肆虐的暴风,落叶轻轻一翻,瞬间扣住薛克的拳头,另一只手掌轻轻推向薛克胸口——数百年武勋豪门在武力上的底蕴显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瞬间——薛克犹如被一股如山如海般的力量压向胸膛,一阵窒息感汹涌而来,胸中气血翻涌,一股腥甜的味道从喉咙口涌到嘴边,忍不住噔噔噔退出数步。

    “我说够了!”老人声音平淡而冷冽:“带着你的人走!”

    薛克身体摇摇欲坠,血红的眼睛盯着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老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的翻腾,擦擦嘴角走到床前抱起孩子走向门口。

    “徐福,快打死他!听见没有?!”徐弘实总喜欢不合时宜地跳出来。

    “公爷没让我打死他!”徐福淡淡地回应:“二爷若想,可以自己动手。”

    “你个老东西你……你——”徐弘实气得直哆嗦,指指徐福又指指薛克道:“你~你~我~我~你是谁?!告诉老子你叫什么!老子一定会打死你的!”

    徐福看着薛克离去的背影,冷冷地说:“这是刁奴作恶,公爷自会发落。”薛克并不回应徐福的话,只是沉默地抱着小女孩走出房间,走出院子,走进漆黑的夜……

    有句话叫:“宁叫人知,不叫人见。”豪门勋贵不介意你知道他们有多烂,但介意你看到他们有多烂,说他们有多烂,即使是自己圈子里面的人也不行,看了说了就得撕破脸。

    所以朱国弼让薛克自己去魏国公别院里接人,而他则直接策马回府。这是勋贵之间的默契,朱国弼并不想打破这种默契。而对于薛克的安全,他并不怎么担心,这也是勋贵之间的默契。

    夜里,因虚脱而昏睡的李香兰终于醒来,睁眼看看四周,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陈设简单,有限的几件家具在灯火中拖出长长的影子。她一惊坐了起来,看看自己身上衣服还好好地穿着。终于松了口气,起身穿好鞋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是在客栈的二楼,楼下薛克的几个同伴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走出房门,楼下年轻的读书人抬头冲她笑了笑:“李姑娘,你醒了?”

    李香兰认得这个人,是薛克的同伴,好像叫李筱。

    “嗯~多谢李公子,薛公子回来了吗?”

    李筱勉强一笑:“还没呢,姑娘安心,应该不会有事。”

    刚刚李筱、李伯道几个也在讨论这事,结论并不乐观。但对着李香兰,他除了宽慰却也想不出其他措词。

    “嗯嗯”李香兰点点头,又向其他人一一行礼致谢。之后,客栈内陷入沉默,众人忧心忡忡,谁也没有聊天的兴致。他们都明白那个牌子上的“徐”字代表的是怎样一股强大的势力。薛克或许会找保国公帮忙,但保国公会不会帮这个忙谁也说不好。

    直到午夜时分,客栈门口一阵马蹄声过后,满脸是血的薛克扶着秀秀走了进来,秀秀一看见李香兰,哇地一声又哭了。

    众人忙冲过去把两人扶到椅子上坐好。而李香兰却脚一软差点摔倒,踉跄着勉强走到两人面前。一边伸手抱住哭泣的秀秀,一边向薛克头上摸去:“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没事,跟魏国公府奴才打了一架,就破了点皮。”薛克脸色苍白,却笑嘻嘻地安慰她。实际上他现在胸闷气短、血气翻涌。

    李香兰却不听他的,执意翻开他额头前的乱发看了看,又在他全身上下前后左右摸索了一番,见薛克除了额头上的伤口,其它地方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安慰还在哭泣的秀秀:“秀儿没事了,回来了就好。”

    “你先扶她去休息一下吧,我这边没事了。”

    “嗯嗯,我先让她去休息,等一下过来”说完李香兰也不等薛克回答,扶着自己的小丫鬟先回客房去了。

    “兄弟,你怎么把人弄出来的?”李筱八卦之魂开始燃烧。

    薛克看李香兰已经走远,扯着嘴角笑笑:“你不觉得现在应该先给我治伤吗?”说完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欧阳心兰说过,每套气功、武技都是相辅相成、互相匹配的。虽然欧阳心兰教了他一套气功,却没有教他相应的武技。这意味着他的气功和武技是不匹配的,平常悠着点用没问题,一旦内劲全力爆发就可能伤及自身。

    在徐家别院,暴怒的薛克完全没有控制内劲的运行。看似威猛绝伦,实际上也给自己的五脏六腑造成了一定的损伤,再加上最后徐福的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让他的伤势彻底爆发出来。等薛克勉强撑到客栈,把人交给李香兰,心神一松,身体就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