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仙追明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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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伏杀

    “那后来呢?他又去了吗?”纪来丰急切地问。

    以此人的隐忍,与强烈报复心,绝不会轻易放弃。如此一来,难不成父母之死,竟与他有关?

    深深地怀疑着,视线前方,水秀却是摇头:“没有,也不知遗忘了,还是自认不是对手,后来那恶贼再未提起此事。当然,他究竟有否前去,我二人无从知晓。”

    “没错。自那一次后,约莫十年不曾提要求,只按时提供解药。也是这段时间,珍儿思念母亲、妹妹,偷偷前去寻找,误入阴阳宗地盘,丧失了性命,唉…”说到最后,山清长叹一声,悲痛不已。

    纪来丰感同身受,待二兽心绪缓和,方才继续问:“十年不曾行动,他做什么去了?”

    原以为金风阁内讧,乃此人在背后捣鬼,还有体内狂暴阳元,亦是他的手段。现在听完,究竟有否关联,又无法分辨了。

    山清摇摇头:“不知道,那恶贼心思谨慎,从不主动告知行踪。而对我二人,少出去一次,少一次风险,既然他不提,又何必主动招惹?”

    这时,似想到什么,水秀告知:“说起来水某倒有种感觉,那段时间,他身体状况不佳,虽极力伪装,但行止常显虚浮无力。或许正是如此,方才不愿动手。”

    “虚浮无力…是受了伤吗?什么时候?”纪来丰一听,再次泛起疑心。

    “不知,也许是受了新伤,也许…旧伤严重,始终不曾痊愈。”水秀不确定地道。

    “这样啊…”又返回原点,纪来丰额头发疼,轻轻揉了揉,兀自沉浸在思虑中。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强烈念想,遇到噬阳兽前,面具男或正是为母亲所重创。

    当时她已加入正和盟,巡视各处安宁时,发现此人犯下恶行,便动手锁拿,自此结下了梁子。

    面具男心存报复,却自知实力不堪,便千方百计,将双兽控制在手,又处心积虑,布置伏杀。

    只不曾料想,父亲同样厉害,还有二人体内高阶结合元气,结果不仅没成功,还又受了一次重伤。

    新仇旧怨,心中恨意滔天,更加不会放弃,而母亲怀孕产子,便是最佳动手时机。

    只是想不明白,金风阁突然内讧,短短时间,凭他如何办到?

    且论战斗力,此人着实不堪,双兽又不在场,何来底气动手?再者,血战之时,两边同归于尽,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诸多疑虑,萦绕心头,但听二兽言语,多半也不知情,无奈只得放弃,询问起之后的故事。

    “接下来,便是十几年前,就在附近不远,仇敌也为女子,且同为阴阳一脉。而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简单说着一声,水秀开始详细叙说。

    过程与之前相当,面具男先行勾引,再与她联手伏杀。

    但比起上一位,此女年长不少,阳脉却大有不如,且非是结合元气。实力不足,便更为谨慎,轻易不会出动。

    尝试几次无果,面具男想了个法子,让海味在周边游荡,假装独自生活的样子。

    起初,担心女儿安危,水秀抵死不从,直到对方再三保证,仅有一位踏陆,并允许她在一旁看顾,随时出手支援。

    另外,若行动成功,五年之内,不会再有任务。二兽权衡之后,这才答应下来。

    便按照计划行事,女儿夜间出行,水秀暗中护卫,那人则在一旁埋伏。

    果不其然,自目标位置,不时有灵感扫出,发现是小噬阴兽,立刻变得密切。一连蹲守几夜,皆为同股气息,确实只有一位踏陆。

    但那女子极为谨慎,害怕会有陷阱,或有大兽盘踞,直到半个月过去,抵不住对内丹的渴望,方才出击猎杀。

    结局显而易见,落入陷阱,当场殒命。临死只前,虽放出传信烟火,只是为时已晚…

    平淡的语气,水秀讲述着,却不曾察觉,一男一女,各自神色怅然,沉浸在深深的悲哀中。

    “呼…”沉默之中,纪来丰仰起头,积攒多时的沉郁,化作一口气长吁而出。

    原以为是噬阴兽族报复,现在才知道,背后竟有人类指使,真是既可悲,又可叹啊…

    旁边,月梦寒幽幽站起,眸光锋寒,冷冷地道:“所以,是你杀了她?”

    水秀先是一愣,瞧见女子满身杀气,突然明白了什么:“难不成…那女子竟是贵派修士?”

    “不错,她是本门的四长老。”月梦寒盯着白猫,咬牙切齿地说着,双手也攥成了拳头。

    纪来丰毫不怀疑,若两边处境相当,以她的燥烈性子,怕要当场与白猫拼命。

    只是水秀瞧见,不仅浑无愧色,反而冷声不屑:“是贵派长老先动机不纯,若非想猎杀味儿,取其内丹,如何会落入陷阱?”

    “再说了,真正动手杀她的,也并非水某。”白猫大嘴轻咧,满是讥诮之色。

    自她的表情,纪来丰立刻想道:“前辈,可是那恶贼动的手?”

    水秀转向青年,神色柔和:“当然,我二人虽受他驱使,却有一个原则,万不得已,不乱造杀孽。”

    便告知,当时只在一旁牵制,令女子阴田空虚。趁此机会,面具男凝聚阳元,一指点向她腹部,导致最后爆阳而死。

    “竟是这样…”纪来丰恍然大悟,难怪月英岚赶到时,周边阴寒阵阵,其师父体内却是热流涌动。

    原来不仅是自身脱阴,导致阳田暴动,还有面具男的阳元侵袭,加快了这个过程。当时月英岚的本领,自是难以分辨。

    正想着,突听一声冷笑:“呵呵,好个不乱造杀孽。朝雨前辈之死,阁下分明为帮凶,如此推脱,岂非自欺欺人?”

    话语中,满是讥讽之意,水秀听见,仍是一片平静:“人类猎杀人类,与水某何干?再说了,真要动手杀她,为本族报仇雪恨,也是天经地义!”

    “你…”月梦寒眉头高竖,怒不可遏,只是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辩驳。

    纪来丰心道不妙,忙抢在前头,岔开话题:“前辈,那之后呢?那恶贼可有履行承诺?”

    水秀点点头:“当然,他还有求于我等,自不会急着翻脸。且比五年更长,一直到去年,都不曾前来打扰。也是这段时日,清哥伺机探查,方知阴阳宗分裂之事。”

    “不错。”山清接过话茬:“两次仇敌皆为女子,还有我儿误闯阴阳宗时,前来追杀者皆为男子。幸而暗夜,不利阳修追踪,方才最终逃脱。山某觉得古怪,这才暗中调查。”

    这时,水秀又补充道:“而这一次,目标突然变成男子,还是阳元一脉,我二人颇为意外,直到此刻方才明白…”

    “哦哦,可既如此,为何前辈还笃定,他并非来自阴阳宗呢?”纪来丰满是疑惑地问。

    既知阴阳一脉内讧,针对的两位女子,加上他,皆为姹月中人,岂不是嫌疑更大?

    “山某也是猜测。”山清回答道:“之前遇到过此派修士,或多或少,阴脉有些问题。既已控制阿秀与味儿,何不直接宰杀取丹?”

    “是啊。被种下禁制后,水某时刻警惕,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杀掉味儿,再爆丹自戕。”水秀附和道。

    又皱起眉头:“但随后发现,那恶贼十分客气,每每好生相待,生怕我等不满。遇到禁制发作,也都及时化解,从不曾懈怠。”

    “还有一个缘由。若真为阴阳宗之人,几年呆在派外,让同门配合行动。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对付两个女子,岂非太不值当?”山清补充道。

    二兽你一句、我一句,道出数个理由,皆颇为充分,可听在纪来丰耳中,却更加怀疑了。

    毕竟阴阳宗内,非是铁板一块,暗藏一股邪恶实力,一直针对姹月。说不定,便是其中一人。

    瞥向月梦寒,正对女子目光,亦是浓浓怀疑。便不动声色,询问起面具男的容貌、年纪,看是否有对应之人。

    “初次遇到时,那人皮开肉绽,浑身血红竟染,模样极是凄惨。到了第二次,却是皮肤光滑,略呈淡红。至于年纪大小,山某判断不出。”山清沉吟地道。

    水秀也露出难色:“此人样貌年轻,性子却颇为老成,常以‘老夫’自称,分不清大还是小。唯一特殊之处,便是浑身气味古怪,不知修炼了何种功法。”

    月梦寒一听,默默点头,与她昨夜所见,倒是颇为一致。

    “淡红吗?”旁边,纪来丰喃喃自语,开始回想与阴阳宗之人的接触。

    日月岛上,见过二到五长老,大长老阳尘,也在他身边呆过,并无有此特征者。

    若为年轻一辈,门派多年落寞,算上阳文彦,却是寥寥无几,应该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哎呀,这还不简单?待抓住那恶贼,掀开面具一瞧,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山清心直口快,瞧他神色纠结,便提议道。

    “恩…”纪来丰默默点头,也已下定决心。

    无论为了父母、朝雨长老、姹月一脉,或是他自己,都必须擒住此人,否则将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知道干系重大,月梦寒也不再反对,拍着他的肩膀,仔细叮嘱:“来丰,你不怕死,可本门与乐葵,都需要你活着。此去一行,放机灵些,明白吗?”

    纪来丰轻轻一笑:“门主请放心,来丰又不求死,方才水秀前辈也说过,那恶贼实力一般,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起一事,又连忙提醒:“哦对,您可千万别跟来。此人心思缜密,一旦察觉不对,计划可全泡汤了。”

    满是担忧的语气,还有二兽顾虑眼神,分明都在嫌她碍事,以月梦寒的性子,又岂能接受?

    登时怒火中烧,脸色铁青,凶狠瞪去一眼:“管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