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上讲台，微笑着对大家俯首致意。

    对他的出现众人反应各异，戴眼镜的知识分子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工人和农民好奇地看着他像在看变戏法的艺人，像彼得一样的老教众虔诚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马斯，现在希联公民阵线北沙镇分部内担任神甫讲师一职。今天在这里的既有我的老朋友，也有新朋友。在弥撒开始之前，请让我带领新朋友们认识一下我们的组织。”

    “哼，弥撒，还公民，缝完无政府主义缝宗教，克鲁泡特金和耶稣拉郎配是吧，给你缝完了。”知识分子讥讽到，虽然周围没几个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从语气来听绝不是好意思。

    马斯并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下去，“希联公民阵线是一个主要由工人组成的社会团体，以无政府主义和工团主义为指导思想，核心诉求是建立工人主导的社区。无政府主义就和字面意思一样，反对并要求解散所有形式的政府组织。”

    “那，那啥……”一个工人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马斯立刻停下来找到了他。

    “这位朋友，请讲。”

    “俺，俺就是个挖盐的，懂的不多您别生气嗷……”工人还是有些畏缩，但马斯微笑着不断鼓励他说下去，“我听您讲要解散政府，那谁给俺发工资啊，而且俺二弟还在嗯喂达不溜里当兵呢，没了政府进盟人不就打过来了吗？”

    “啊，你的困惑我已清楚了，您请坐下。”马斯从白色长袍里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厚书，封面上有几个烫金字：变革约。

    “你的疑问都可以在变革约中找到。让我们打开第二十四章，啊，在这呢，羔羊总是畏惧于栅栏外的世界，以至于农场主的鞭子都是爱人的爱抚，满口鲜血的牧羊犬都是和蔼可亲。”

    “诸位，在你们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北沙镇政府有给你做过什么吗？办事大厅里排到外面的长队，只有政府办公室里才有的空调，来这个窗口要你填这个表格，去那个窗口又要别的证件，明明几分钟不到的事情却能拖上好几个月，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干却被敲诈勒索……无论那些政客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政府就是特大黑社会的事实，对这样烂透的东西我们必须要出重拳，垃圾臭了难道我们要给垃圾喷花露水吗？我们要彻底摧毁所有政府！建立各行业工会自治的区域性社区！我们的武装力量将由民兵组建，没有现在军队内的上下霸凌，贪腐，关系户，这样的人人平等的世界才是我们期望的。”

    “切，说白了就是组建你们自己的政府。”知识分子嘀咕着。

    提问的盐业工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坐回去，马斯继续说下去。

    “由于我们不屑于和虚伪的政客打交道，因此希联公民阵线从未参与议会活动和官员选举……”

    “是因为支持你们的人太少了吧，遇上数人头的民主制度就歇菜了。”江心竹拉了拉余烬的衣袖，说：“那人是谁啊，一直在下面捣乱跟话。”

    “啊，河小姐，还请原谅他，他只是只迷途羔羊而已。”彼得大叔看向知识分子，脸上居然是发自内心的悲哀，如同旁边者在为深陷泥潭的受害者哭泣，“经常有新人这样的，但是没关系，他马上就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的。”

    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暴力胁迫？洗脑？人身拘禁？余烬和江心竹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一堆血腥的画面。

    “但是，虽然希联公民阵线已经在青都有了长久的发展，建立工团世界的愿望依然没能实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资本家太强大吗？是因为我们的力量太弱小吗？是因为民众太愚昧吗？”马斯顿了顿，严肃地看向众人，“夏尔大人告诉了我原因，因为我们亵渎了大变革之神。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大变革摩诃般若波罗蜜，半生浑浑噩噩不知我大变革之大智慧，此乃阴罪。贪嗔妄欲不支我大变革之大事业，擅自处理金钱，此乃阳罪。人生于世，皆有阴阳之罪，唯有加入大变革教，方能赎罪。”

    “原罪论，老掉牙的东西还能拿出来。”除了知识分子没几个能听懂神甫在讲什么。

    “大变革之神，乃是唯一真神。拜上帝教的烨树，十教的恩密托佛，顺和教的珍珠安喇，他们与大变革之神互为一体，大变革之神即是树，佛，喇，喇，佛，树也即是大变革之神。夏尔大人乃是大变革之神开光者，他背负着带领我们建立工团之地的伟大任务。”马斯虔诚地闭上眼在胸口画了个宗教符号，一个圆，下面还有个X，彼得和其他教众跟着闭上眼画出符号。

    “大变革之神说，早晨跪在神的面前，把你与神的交通和读经调在一起。智慧人的眼目光明，愚昧人在黑暗里行。口吐真言，永远坚立。舌说谎话，只存片时。谨守口的，得保生命；大张嘴的，必致败亡。谦卑乃是绝对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弱点和强处……”无论哪个宗教，讲经都是让人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的，毕竟宗教都是在自己的体系里不可证伪的。教众还能打起精神听，普通人一个接一个都眯起眼睛想睡觉了。

    “彼得大叔。”江心竹同无知的小女学生一样巴巴地看着他，“他讲的什么互为一体是什么意思啊？我记得拜上帝教和顺和教不是水火不容吗？”

    “马斯神甫的意思是，所有宗教都是大同的。宗教的宗旨都是劝人向善，比如拜上帝教的十劝，劝人莫杀生，劝人敬父母，顺和教的谷蓝书，十教的十诫，这是大同其一。所有宗教都会变成争权夺利的工具，比如阿什特里特大屠杀，南潮灭十屠杀，这是大同其二。所有宗教都唤醒了人们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拜上帝教称之为天堂，顺和教称之为阿格拉，十教称之为往生净土，这是大同其三。”

    “哦……”江心竹听得晕晕乎乎，听懂了吗？如懂。到底懂没懂？如懂。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进行弥撒了。弥撒讲的是圣女书。”马斯将另一本书展示在众人面前，封面闪闪发亮，七彩的宝石碎片组成了一张两人再熟悉不过的脸，朵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