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叫涂洪涛
石室四方的空间弯曲起来,形成向外扩张的弧度,魔铃食指轻勾,契纸上卷,逐渐透明消失。
余生惊诧周围的变化,而虞放、魔铃和牧神色平静,仿佛在他们眼里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他连忙看向老小孩,身边的小孩正垂头合目,如老僧入定一般。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弯曲的空间里呈现出热闹的酒会现场,灯光辉映,灿若白昼,手端酒杯盘的侍应生穿梭其中,男男女女各自聚在一起言笑晏晏。
一位美女从侍应生托盘中取出两杯红酒,向着余生款款走来,余生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酒杯,而美女竟穿过他的身体化为黑影。
正前方一位男士朝着这边举杯致意:“涂先生。”
余生恍然大悟,这是涂洪涛的记忆,眼前的场景也是涂洪涛的视觉。
之后,涂洪涛走出酒会大厅,来到后面的玫瑰花房外,草地上的紫色射灯打在玻璃上,花房犹如童话中的水晶房子。
一位奢华礼服的美人站在玫瑰丛中。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她偏头看来,轻笑出声:“你来晚了!”
“呵呵!”涂洪涛低笑着,声音震动着胸腔:“虽然美人的投怀送抱让我很享受,可是我们以前见过吗?”
美人妩媚一笑,优雅地提起脚侧的裙摆,上前牵着涂洪涛走进花房:“你闭上眼,我会让你想起来。”
涂洪涛顺从地闭上眼。
美人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我是谁,你是谁?拨开雾,见分明。莫回头,莫回头!”
这几句话太怪异,涂洪涛睁开眼,手中的纤纤玉指变成了一截灰白的掌骨,他惊得将白骨扔掉。
花房、水晶灯、别墅,包括别墅里的人通通不见了,黑暗中只有远处亮着一个人形的光影。
他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
光影走到他面前:“刘大山!”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这里只有自己一人:“刘大山是谁?”
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回答:“你!”
“胡说!我叫涂洪涛。”
光影瞬间幻化成一个六岁男孩:“那你认识我吗?”
涂洪涛盯着男孩打量:“有些熟悉,你是谁?”
男孩回答:“我是六岁的你!”
此时,从男孩的身影中分化出三位老人,男孩指着三人问:“他们是刘家村的村民,你还记得吗?”
涂洪涛大吃一惊,随即甩甩头,喃喃自语:“我在梦里吧?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男孩闻言笑了笑:“对啊!这就是在你梦里。”
男孩抬起双手,身边的三位老人化作一团光影,悬浮在男孩掌心之上慢慢变大,逐渐把男孩和涂洪涛笼罩其中。
涂洪涛四处张望,这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身边不时走过朴素的村民,路过小孩时,都亲切地和他打招呼:“山仔!”
其中一位中年妇女还送给他一碗热饭:“山仔,拿着。”
涂洪涛认识她,她正是刚才男孩幻化出的老人之一,只是此刻的妇女年轻了不少。
男孩在前面走着,个子变高了,一看就是长大了,路过的村民还是和他打招呼,唤他“山仔”,一位大叔拎给他一条鱼:“大叔捞了不少鱼。山仔,拿一条回家去。”
突然画面一变,两名男子发现了河上漂浮的尸体:“那是谁?”
两人合力把尸体打捞上来,一人惊呼:“是山仔!没气了!”
画面又一变,山仔的尸体被放进棺材,村里人将他埋在后山山坳里。
涂洪涛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一切,忙碌的村民甚至从他身体穿过。
山仔的坟茔很简陋,没有一块像样的墓碑,仅仅是竖起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刘大山之墓”五个字。
山村之境突然消失,涂洪涛问人影:“你带我看这些做什么?我不认识刘大山,也没去过刘家村。”
人影定定地看着涂洪涛:“刚才是那三人的记忆,现在我能看看你的记忆吗?”
涂洪涛愣了一下,本能地想拒绝,转而一想反正是在梦里,便答应了。
眼前的男孩化作一颗白点,迅速朝他脸上飞来,眨眼消失,涂洪涛想摸摸自己脑门,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难道自己梦魇了?
他刚刚升起这个想法,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个幻想,从昨天发生过的某些事情往前倒推,幻象里的自己越来越年轻,直到十五岁的自己呆呆地坐在地上,嘴里不停重复着一段文字:“我叫涂洪涛,南洋华侨,靠赌石发财……我叫涂洪涛,南洋华侨,靠赌石发财……”
时光无法继续回溯,停止在这个画面。
脑海里响起那个苍老的声音:“你能想起六岁的你吗?”
涂洪涛试图回想年幼的自己,却发现脑海中始终无法形成具体的画面,所有的记忆都在重复着十五岁的那段自白。
空间中的画面停止了,老小孩慢慢睁开双眼。
余生还在震惊,老小孩不仅进入了涂洪涛的梦境,还在梦境中读取了他的记忆,他惊恐地看向老小孩问:“小孩,你进入我的梦境时,有没有顺便读取我的记忆?”
老小孩摇摇头:“没有。”
余生拍着胸脯,暗自庆幸着猥琐时分没被发现,随即皱眉道:“你们就这样把涂洪涛给整分裂了,然后他就来医院看病了。诶,最后他怎么像个复读机啊?”
牧挑眉回道:“因为有人在反复对他说这段话。”
虞放也笑了,但那笑容冷得还不如不笑:“老把戏!”
余生点点头,如果有人面对面同涂洪涛说话,说不定可以从涂洪涛身上发现那人的线索。想到这里,他伸手靠近涂洪涛呆滞的双眼,把画面当成了显示屏,心里想着扩大部分图像,手指在涂洪涛眼部一比画,眼部画面被放大,里面闪着一抹暗红。
他问几人:“这是什么?”
侧头发现几人的神色先是惊讶,后又变成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触上那抹暗红,暗红上似有凸起的黑色脉状分布。
虞放敲了敲桌面:“黑血扳指,看来他们这一辈中出了了不得的人物。”
余生纳闷,虞放怎么从丑陋的扳指推测出戴扳指的人很厉害?
虞放再次冷笑:“因为你只看到了扳指。”
余生被这种奇怪的逻辑打败,不过这些怪人都很霸气,从来不讲道理,别人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