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

    “是啊，我已经是大人，不能再依赖别人了。”我心想。

    “零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流眼泪，知道吗？你要一个人生存，就要以男人的身份生活，就需要坚强一些。”师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知道了，师父。”

    “零依，这个字帖你拿着，以后有困难可以救急换些钱用。”师父从一个长匣中取出一卷纸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一卷草书的字帖，看落款，是怀素誊写的那位居士的诗。上面还有他们二人的印章。

    “谢谢师父！不过零依能靠自己的能力谋生，这个还是留做纪念吧。”说着，我就把字帖放回了匣子里。

    我们第二天一早就与怀素告别启程回偃师了。

    刚到偃师，已是金秋，师父就催我去首阳山祭拜。我心想，师父还有亲人记挂啊，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师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道：“这首阳山上有伯夷叔齐的英魂，我们到此，理当表示敬意。”

    “哦。”我点点头。

    金秋的偃师，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气氛，丰年的收获，快乐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我跟师父出了城，一路虽是衰草枯杨，却也别有一番广阔景致。

    到了山前，眼见一条小路隐约在树林间若隐若现。我们寻路上去，师父突发感慨：“常言道，物是人非，不想这山，这路已与我早年间所见不同。”

    行到山腰，师父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坐下，喝了口水，道：“这石却依然在，果是，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我笑道：“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今天您的感慨怎么这么多呀！”

    “多嘴。”师父看了我一眼，说道。

    过了一会，师父突然开口：“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首诗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此时此刻，听到师父吟的诗，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师父跟我讲过的一桩公案：

    孔子带弟子周游列国，一日见夕阳西下，有一只雄鸡从树上飞下来，栖于栅栏上，夕阳照到雄鸡身上，天光与鸡身上的羽毛印成一片夕日红，时间似乎静止，一时心动，不觉作揖。子路见状跟着作揖，其他弟子也跟着作揖。

    我对师父说：“我也想到一首诗。”

    “且吟。”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

    “乱改。”师父看向远方说道。

    稍作歇息，继续寻路。秋日的暖阳夹杂着淡淡的清风，绕过山谷，穿过树林，吹到身上，不寒不暖。

    “前面就是伯夷叔齐的墓了。”师父手指山间的一抔土丘，说道。

    “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风流。”我感慨道。

    师父点点头，拿出携带的香与纸，点燃后，嘴中不知念叨了些什么，然后作了个揖。我也上前，作了个揖。

    “零依，我去后，不要葬我，让这山间的鸟兽吃掉我的肉身。”师父突然转身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