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够了，安宁觉得精神已经补足，与林祥招呼一声后便又出了门。

    昨天在东市逛了一圈，安宁决定今天去西市看看。东市小零碎多，西市多是酒楼之类的娱乐场所。

    其实安宁对这些娱乐场所兴趣不大，不过既然以后要常住太平府，免不了会接触，索性先来见识见识。

    越往里走，沿街的建筑便是恢弘大气，看着倒是赏心悦目。尤其是一栋叫做“醉月楼”的建筑，外观低调大气，内里装饰豪华的很。安宁不免多看了几眼。

    咦？不对。二楼靠窗喝酒的那个人，是林中偷走止水的青年！

    安宁不由得怒起，快步走进醉月楼。

    “公子，一共几位？咱这.......”刚进门便有小二过来招呼。

    “我找人。”并未多理会店小二，安宁直奔二楼。

    青年正倒着酒，突然眼前一暗。抬头望去，怒气冲冲的安宁正站在桌前。

    “哟。小兄弟，是你啊。还真是有缘啊。快坐，快坐。一起喝点？”青年毫无心虚的样子，十分豪爽的邀请道。

    “谁是你兄弟。”安宁直奔主题，道：“有偷人东西的兄弟吗。把剑还我。”

    青年哑然失笑，道：“小兄弟先别急。这醉月楼可是太平府最好的酒楼。这儿的菜，放出去那可都是镇店的招牌菜。先吃着。我们慢慢聊。”

    安宁坐下，却未动筷子，道：“吃饭就不必了。为什么偷我东西？”

    青年道：“小兄弟这话就过分了。怎么能叫偷呢，在下只是借来观赏几天。有缘相见，自会相还。这不，缘分就到了。再者说了。我那几口酒，挺不错把。就当我那几口酒是租金如何。”

    想起那让自己功力大增的奇特酒水，安宁的态度稍稍软了一点，道：“你的酒却是对我大有好处。只要你把止水还我，这件事就算了。”

    “原来那剑叫止水。”青年若有所思，道：“放心。我这人向来一诺千金。说有缘再见还你，就一定还你。先陪我喝两杯。在下司徒莫生，敢问小兄弟？”说话间，司徒莫生便给安宁倒上了酒。

    “安宁。”安宁回答道。同时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好。安兄弟爽快。为兄再敬你一杯。”

    两人开始狂喝闷酒，你一杯我一杯。转眼，两坛酒已经空了。

    安宁发现自己酒量其实很好，上次几口就倒了完全是因为司徒莫生的酒不对劲。

    “安兄弟海量。就冲兄弟这份酒量和气度，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司徒莫生一拍桌子，说道。

    安宁却是撇撇嘴，道：“我只想你尽快把止水还我。”

    “哈哈哈哈。”司徒莫生大笑道：“兄弟放心，你的剑就在我房里。待这边事情结束，我就带你去取剑。”

    “这边事情？”安宁疑惑道：“这边有什么事情。”

    司徒莫生指了指楼上，道：“这醉月楼四楼是贵宾区。天龙门知道吧。天龙门来了太平府，肯定是要占一块地盘的。本地的三帮四派可不会那么轻易把地盘让出去。现在天龙门门主就约了三帮四派的掌门在楼上谈判。兄弟你知道的，我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上次落霞城的热闹没凑到，这次我可不会错过。保不齐等会就会打起来，很精彩的。”

    安宁问道：“抢地盘？朝廷不会管吗？不是有天昭府存在吗，为什么任得他们胡来?”

    司徒莫生端起酒杯轻摇，反问道：“兄弟。你觉得朝廷和江湖，是什么关系？”

    安宁摇摇头。

    司徒莫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江湖事，江湖了。这是朝廷与江湖平衡的第一要则。江湖以武为尊，天下高手数不胜数。你朝廷虽然势大，军队众多，但是如果整个江湖联合起来，孰强孰弱，也是未知之数哦。当然，江湖人各有各的心思，必不可能联合起来。这也就是江湖和朝廷能平衡的原因。

    天昭府很强，有管辖江湖的权利。但这只是针对江湖人的违法乱纪行为。江湖人内部的事，天昭府并不愿管，也没那个精力管。你天昭府如果太过分，当地江湖势力人人自危，天昭府也不一定能解决这种麻烦。同样的，你江湖势力太过分，被天昭府制裁，也不会有人为你出头，你自己活该。

    朝廷要的是稳定的统治；江湖人追求的是武功，江湖势力，江湖地位。大家本就不是死敌，又互相忌惮。人活着，不是为名，就是为利。你反抗朝廷有什么好处？不如踏踏实实经营自己的。同样，只要你受我朝廷的统治，遵守我的规则，那我为什么要费尽心力跟你死磕呢？就现在这样，挺好。”

    安宁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的格局。随后抬头看了看楼上。

    司徒莫生突然沉默了起来。片刻后，一甩酒杯，道：“没意思，他们结束了。看来今天是打不起来了。不过他们约定一个月后赌斗，到时候应该挺好玩的。我们走吧，去拿你的剑。不过说真的，你的剑好像是个傻子。”

    安宁一愣，道：“结束了？你怎么知道？还有，你为什么说我的剑是傻子。你这人好奇怪，它只是一把剑而已。难道你还指望它跟你说话啊？”

    司徒莫生笑着摇摇头，起身没有回答。

    跟着司徒莫生来到他住的地方。安宁本以为司徒莫生会住在特别豪华的地方，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很小的旅馆。

    “怎么？很奇怪？”司徒莫生见安宁面带疑惑，说道。

    安宁点点头，道：“你吃饭都去醉月楼。我看你结账，一顿饭都付了十两纹银。居然住在这种地方。这地方，一个月都只要半两银子吧。”

    司徒莫生却是不在意，道：“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可以遮风挡雨，有张床可以睡觉。足矣。钱这东西嘛。该省省，该花花。”

    安宁摇摇头跟着司徒莫生进得房内。

    床上放着一个细长的剑匣，剑匣旁便是被包住的止水。

    司徒莫生随手一招，止水便飞入手中。将止水抛给安宁，道：“好了。物归原主。”

    安宁却是一惊，接住止水道：“你们高手，都会隔空摄物吗？”

    司徒莫生一愣，随即笑道：“一门好玩的武功罢了。纯用内力隔空摄物，很累的，而且没什么实际作用。怎么？你还见过其他人隔空摄物？”

    安宁想到了谢姑娘，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行了。东西到手了你也该走了。”司徒莫生神了个懒腰，躺上床道：“一个月后才有热闹看，没意思。我要睡一个月。平时没事可别来打扰我哦。”

    “我找你干什么？”安宁边转身出门边说道。

    看着安宁离开，躺在床上的司徒莫生拍了拍身边的剑匣，道：“你说，它到底是不是呢？总不至于真是个傻子吧？”

    每天练刀，练幻魔身，练内功。十天时间很快过去。安宁也已经初步熟练了惊鸿刀法和幻魔身。

    幻魔身的效果让安宁十分惊喜，这武功在身法一道确实很强。在与文鹤非的切磋中，安宁总是能凭借身法巧妙的躲开攻击，并能在很多不可思议的角度进行反击。

    文鹤非也是很开心安宁的进步。虽然功力没涨多少，但是安宁现在的实战能力比之之前，已是云泥之别。

    这天，安宁向文鹤非辞行。

    “你要去凌云城？”休沐在家的文鹤非正捧着一本书翻读着。

    “对。”安宁道：“子秋临死前我答应了他一件事。”

    文鹤非稍稍思考了下，道：“正好帮我一个忙。有个车队也要去凌云城，你随车队一起，帮我保护一下车队的主人。”

    安宁没有犹豫，道：“好。”

    文鹤非又道：“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去凌云城基本都是官道，不会有什么山匪之类的东西。不过车队的主人身份特殊。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你还是尽量护着她。如果是连你也应对不了的危险。你就尽快跑，自己的安全最重要，量力而行。”

    安宁想了想道：“文大人。那个车队主人，对你很重要吗？”

    文鹤非点点头，道：“倒也是很重要。”

    “行，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明天。我本来想派两个紫衣捕快的。但是毕竟是我的私事。你正好也顺路。”

    次日。

    升着“苏”字旗帜的车队正在城门口集结。

    “小姐。你说这文大人是怎么想的。小姐请他派人护送一下，他怎么着也得派个紫衣高手来吧。结果他派了个小孩。派个小孩有什么用。听说那小孩也要去凌云城。到底是我们护送他，还是他护送我们啊。”正中的马车旁，一个丫鬟对着车内人说道。

    “小环。别乱说话。文大人和爹爹这么多年朋友，他老人家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这路上本就没什么风险，我们就算带着那个人也没事啊。而且人家都十四岁了，你还叫人家小孩。保不齐我们两还没人家大呢。”车内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

    小环也是叹了口气，道：“我这不也是想着有高手一起更安全嘛。而且那小孩到现在还没到，等下我们收拾好了不会还要等他吧。”

    说话间，一身背长条包裹，腰佩一刀一剑的少年出现在视野内。正是安宁。

    “哇，小姐。他长得好好看啊！”小环惊呼出声。

    马车内却是传来阵阵笑声。

    “敢问是苏小姐吗？”安宁行至车前拱手道。

    “是的是的。”小环连忙上前招呼，道：“小哥哥，你就是文大人派来的吗？”

    安宁点点头。

    苏小姐在马车内说道：“一路便劳安公子多费心了。”

    安宁回道：“应该的。”便不再多言，退至苏小姐马车尾端，不再言语。

    小环还想上去搭话，但是看安宁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只是气的原地跺了跺脚。

    很快，车队整装完毕。车夫驱动了马匹，小环也上了马车，坐在车夫旁边。

    整个车队最前头，是三架马车。前头两架内置一些金银细软和货物，第三架便是苏小姐的马车。后面则是两辆平板车，装着日常用度物资。前后各有八个汉子围着。

    苏小姐倒是给安宁也准备了一匹马。安宁现在就是骑着马，跟在苏小姐马车后。

    安宁正自合计着。以车队的速度，到凌云城大概要十天。到时候自己找到子秋的哥哥，传完话，然后自己去驿站租匹马回太平府。一个人骑马的话，大概三四天就能到。那还能赶上天龙门的赌斗。

    安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心这场赌斗。可能是凑热闹想见识见识别人比武？也可能自己已经下意识的站在天昭府的立场考虑问题。

    “安公子与文大人是什么关系？”路上无聊，苏小姐也是在马车内跟安宁搭起话来。

    安宁想了想道：“文大人算我半个师父吧。”

    “呀！”苏小姐仿佛有些惊奇，道：“文大人居然收徒弟了。想必安公子的武功也很好吧。文大人当初可是接近宗师的高手。”

    “接近宗师？”安宁疑惑。

    “安公子不知道吗？”苏小姐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道：“文大人五年前可是江南道最强的绿衣捕快，武功已是接近宗师。不出意外的话，四年前他就该晋升为沧州黄衣捕头的。可惜四年前，文大人意外身受重伤，武功也跌落了，遍访名医也无法恢复。后来被调到太平府降为青衣捕头了。”

    安宁第一次知道文鹤非的过往，虽然不知道宗师是什么境界，但是明显文鹤非这接近宗师的实力是极强的。安宁突然又想到，那汪远当年就是一流高手，被文鹤非轻易地断了一手一脚。那汪远实力已是极为恐怖，能轻易打败巅峰状态下的他的文鹤非的实力可想而知。

    “文大人的武功。真的无法恢复吗？”安宁又问道。

    苏小姐沉默了片刻，道：“不能。沧州曾有一位神医萧仲元。连他都对文大人的伤势都束手无策，也只能勉强保下文大人的性命。”

    苏小姐随即又道：“安公子为何没加入天昭府。想必以文大人的关系，安公子要进天昭府，应是轻而易举。”

    安宁答道：“我还没有想好。我现在还是比较喜欢自由散漫的生活。入公门的话，可能太受限制了。”

    “呵呵。”苏小姐轻笑出声，道：“安公子看来是不太了解天昭府。”

    “此话何解？”

    “天昭府虽是公门，但它可不像其他府衙。天昭府每天不用点卯。平时无事之时，天昭府捕快便是自行修炼，提升武功。府内还会提供修炼所需资源，甚至各种武功绝学。当然，好的武功绝学都是任务完成后的奖励。

    至于任务。我刚才说了，任务完成后是有各种奖励的。这也是提升自身武功的大好渠道。而且天昭府地位超然，不但在庙堂之上有很重的话语权，在江湖内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可是大肥差，好多人想进都进不了呢。”

    苏小姐如是说道。

    安宁也是思考起来。这么看来进天昭府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任务有危险，但是风险与机遇并存。而且出任务本身也是锻炼自己实战的机会，闭门造车，成就有限。

    “多谢苏小姐指点了，我回去之后会好好考虑的。”安宁遥施一礼道。

    苏小姐却是不甚在意，道：“这些话相信就算我不说，以后文大人肯定也会告诉你的。也只是正好聊到这了。”

    安宁点点头，随即看了看前路。不知怎的，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