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好痛苦……”

    林克己面前的肉球在地上不断挣扎，不知道是身体的何处部位发出了声音。

    从每个伤口中都伸出了手臂……林克己突然抱怨起自己的想象力，因为眼前的画面正如他幻想中那般，对他造成了大量的精神伤害。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混蛋已经溜走了。

    林克己从手掌中抽出锁链，可眼前这个怪物，似乎不像是能用拳头解决的，因为没有脖子，也无法施以绞刑。

    正当他犹豫时，肉球便弹性十足地朝他滚来，翻滚的手掌紧贴地面滚动接力，合成极快的速度。

    林克己想要迈腿躲闪，奈何肉球太快，不小心被胡乱挥舞的手掌抓住，加入到肉球的滚动中。

    “不准欺负同学……”

    林克己感到自己的头不断地撞击地面，身体随着手掌上下翻转，顿时天旋地转。

    混乱中强行稳定视野，可以面前看清怪物手臂的深处，似乎还保留着原来人形的身躯。

    他紧急从掌心射出锁链，沉重的钉头在混乱的手臂间有着不可抵挡的穿透力，瞬间便击破了肉球滚动的身体，扎进天花板中。

    那肉球随着惯性，在锁链的拉扯下开始做起钟摆运动。

    “痛痛痛！”

    本以为拿下一筹的林克己，发现被锁链贯穿的伤口处，快速生长着更多的手臂。

    每一次造成创口，都会使这个怪物体型更加庞大，无数条手臂组合起来的力量也有着十足的破坏力。

    林克己紧张地思考着。如果说锁链直接穿透的攻击方式毫无作用的话，或许可以尝试别的方法……

    当怪物钟摆到最高点时，林克己快速将锁链抽回，失去原点的肉球随重力重重落向地面，位于下方的手臂被尽数折断甚至压扁。

    林克己快速脱离，向后撤退的同时，观察那怪物的动静。

    因摔落造成的大面积创伤，也可能再生吗？

    答案也正如林克己预料的那般，怪物碎裂的手臂逐渐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完整的肉团，并从中再生出一只两人长的巨大手臂，肌肉饱满，青筋暴起。

    林克己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丝丝绝望的感觉。

    无限再生，无视所有创伤，每次受到攻击都会变得更强，这样的怪物怎么可以存在！简直是耍赖，这样可不好玩啊！

    “好痛……好痛……”从肉球深处传来幽怨的呢喃。

    林克己忽然警觉。

    这个怪物是有痛觉的，而且，它渴望赴死，只是因为无限再生的原因无法赴死。

    想一想，它不可能没有弱点。

    此时的局势却不允许让林克己思考，只见那肉球在巨大手臂的支撑下朝自己猛扑过来，如果躲闪不及时，不排除有直接被压死的可能性。

    用腿是躲闪不过的。

    但可以尝试使用锁链。

    林克己顿时反应过来，高速的锁链在瞬间钉在了科学馆的墙壁上。

    飞身一跃，让身体被回收的锁链快速拉扯，与飞扑过来的巨手擦身而过。

    科学馆大厅的空间太狭小。

    林克己对着科学馆大门射出锁链，钉头飞速掠过大门来到室外的广阔空间，飞驰成一道黑光，重重扎在对面的教学楼处。

    飞身逃离科学馆。

    紧接着只听一声建筑坍塌的巨响，只见受虐者使徒一掌拍碎科学馆低矮的大门，冲年轻人猛冲过来。

    林克己心中万马奔腾，当年他深入下城区被当地混混头子麻烦的时候，都未如此狼狈。

    他瞄准教学楼的楼顶射出锁链，并随着锁链的回收化为空中飞人，急速上升，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翻滚坠地。

    站在高处，视野便也辽阔起来。

    林克己突然发现那个无比眼熟的镜子，掩体后的施加德不见了。

    “克己先生！”

    声音来源于对面的教学楼，施加德正站在五层的高度，击毙一个埋伏的枪手后，对自己大喊着。

    “受虐者的弱点在心脏！”

    心脏啊……

    林克己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对策。

    望向地面上跳动的肉球，无数根手臂随跳动摇摆着，那只巨大的肌肉手臂正发挥着脚的功能，在学校的水泥地板上一踩一个大坑。

    敌人完全没有人的形状，对策又被无情的击碎了。

    心脏在哪里啊……

    肌肉手臂蜷缩手肘，蓄势待发。瞄准天台的林克己，纵身一跃！跳动到教学楼之间，手臂像绒毛一样在风中凌乱。

    两条锁链从手掌中同时抽出，并同时贯穿了肉球的躯体，极具破坏力地击中了对面的教学楼。

    肉球向上的动力拉扯着锁链。

    被攥紧的锁链牵制肉球继续上升。

    穿透肉球身体的两根锁链如同一双筷子插在了肉丸上，那肉丸被牢牢固定住了。

    “施加德干员！”林克己咬牙大吼着，双手紧攥着锁链，全身都在发力，光是维持站姿便已十分困难。

    “施加德干员，我打不中心脏！”

    此时对面的教学楼，施加德正被走廊两个方向的枪手使徒包围着。激烈的枪击声不绝于耳。

    “我相信你！”施加德忙里抽闲地对对面教学楼的天台大喊道。

    林克己心里顿时一阵冰凉。渐渐感到不可挽回的乏力。

    “真打不中啊！”他张口闭眼大喊道。

    “心脏在这里。”

    机械的说话声骤然响起。

    林克己睁眼一看，竟发现空中的肉球，手臂齐刷刷地倒向了一侧，露出深处的原有的躯体。

    手臂的丛林中，一只纤细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心脏在这里。”

    从躯体的胸口，长出一颗头颅。

    王凡真挚地望着天台上茫然的年轻人，机械地开口说道：

    “心脏在这里。”

    两双眼睛在此刻对视着，仿佛用眼神传递着信息。而王凡的眼睛中，似乎有汪洋一般深邃而又辽阔的悲伤……

    ……是我的懦弱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是我将恶魔的名字刊印在少年报上……

    ……是我杀死了所有的同事……

    ……是我摧毁了孩子们的家庭……

    ……对不起。

    林克己遥望着王凡的眼睛，忽然感觉眼角有一些湿润。

    为什么自己会流眼泪呢？

    悲伤的情绪如同模因，被锁链传递着。两人在此刻达成了链接。

    “已经不需要再痛苦了，老师。”

    沉重的锁链声骤然响起，埋藏在精神深渊中的巨大锁链如蛇一般盘绕，躁动不安。

    林克己的胸膛突然出现一面巨大的黑色符文，上面似乎是工笔华丽的文字。

    一条漆黑的锁链从胸膛中抽出，并在巨大铆钉的牵引下，如黑蛇飞身划过教学楼，洞穿空中的躯体。

    巨大的锁链将那手臂环绕的胸膛完全贯穿，不论是心脏还是可能存在的其他的器官，都被撞击成了碎片。

    使徒渐渐失去了动静，在三根锁链的支撑中，随着冬日的冷风，无力地摇动。

    与此同时，对面的教学楼中，施加德在对射中干掉了最后一个枪手。

    “前辈，银翼城的恶魔指数现在是零！”

    “干得漂亮，新人。”他对林克己满意地喊道，却看见那位年轻人如一根野草，失落地站在风中。

    锁链缓缓收回。使徒坠落到地面，被重力拍成了一坨扁肉。

    林克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他狰狞的神情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复仇。

    “还没结束。”

    他的语气中饱含极大的恶意。

    “还有一个人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