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月小寒，恍若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无助，孤僻的孩子！徐浩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把刀，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坎，仿佛，他就是一个恶人。

    佛重因果道说缘，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善恶。而善恶，从来都没有一个标准的定义，只不过是敌对双方指责诋毁。面对诱惑，有多少所谓的善人，在阴暗的角落里做下天理不容的恶事；又有多少穷凶极恶的人，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一丝曙光！善恶有报，只是弱小的人们，发泄情绪的一句牢骚罢了！

    没多久，班主任回来了！月小寒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班主任的脸，想从他的脸上，读出点什么。然后，这一刻，用面无表情来形容班主任，已经不够了！那一张略显苍老的脸，称之为面瘫也不为过。

    “月小寒，卫乾坤，你们俩跟我去一下会议室！其他人，复习！”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班主任头也没回的走了。

    月小寒慢慢的站了起来，结果，他大概已经知道了！颤抖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卫乾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扶住了他。

    “小寒，没事吧，你怎么了？”卫乾坤关切的问道：“刚刚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月小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用一种近乎虚弱到沙哑的声音说：“放心，我没事！”

    然后，如同一个木偶一样，走出了教室！卫乾坤快步跟上，再次扶住了他的胳膊。原本几百步的路程，对于现在这个状态的月小寒来说，仿佛没有尽头！

    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学校的领导以外，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月小寒走过去，静静的站在一边，头，几乎块垂到脚背了。

    “你就是月小寒？”一个年轻的警察问道。

    “嗯！”

    “这几个人认识吗？”警察拿出一叠照片，在会议桌上一字排开。

    月小寒这才微微抬起了头，当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认识！”月小寒木纳的说道。

    “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警察目光犀利，紧紧的盯着他。

    “昨天晚上！”

    “做了什么？”

    “我……”

    月小寒正准备回答，却被卫乾坤抢先一步，一把将月小寒揽到身后。

    “够了！”卫乾坤冲着警察大吼一声：“没看他现在状态不对吗？有什么话问我！我都知道！”

    “你要袭警吗？”年轻的警察同样寸步不让，狠狠的盯着卫乾坤。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算了，小张，你出去冷静一下，这个交给我吧！”另外一个警察走过来，拍了拍开始那个警察的肩膀。

    姓张的警察斜视了一眼月小寒，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目视着他彻底走出了会议室，后面的警察才慢悠悠的坐到了月小寒的对面。

    “喝点水？”轻轻的问了一声月小寒，也没等月小寒回答，自顾自的去饮水机边，接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递到月小寒面前：“能继续吗？”

    月小寒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卫乾坤刚刚想说点什么，那个警察抬起手摆了摆，制止了他。

    月小寒端起纸杯，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昨晚，我爷爷寿辰……我………和老卫……去文玩街……给我爷爷……买礼物！”月小寒依旧浑身颤抖，断断续续的说道：“他们……出现了。”轻轻的抿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他们……要动手……他们……劫持了……小叶子！我……”月小寒停了下来。

    “然后呢？”警察盯着月小寒，轻声问道。

    “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咯！”身后的卫乾坤接过话题。

    “他们怎么了？”月小寒抬起头，看着那个警察。

    “除了那个叫李孝锋的，其余的9个，今早全部死了！”

    月小寒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无力的问道：“怎么死的？”

    “上课时，集体死于心肌梗塞。”警察双眼死死的盯着月小寒。

    月小寒瘆瘆的笑了，笑得让人心底发慌，喃喃的说：“我是个灾星！扫把星！懂吗？小时候是，现在也是！”看着警察，声音突然变大：“知道吗？和我接触的，都会死，都会死！”

    “嘭”

    警察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给我清醒点！”

    卫乾坤身影一闪，挤到了他们中间！

    两人对视了许久，警察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在传唤你们！”

    卫乾坤狠狠的瞪了一眼警察！走过去扶着月小寒，走出了会议室。

    “哎”

    看着现在的月小寒，卫乾坤一声长叹，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转眼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六七年的记忆，如电影片段般从脑海划过。

    那一年，听说省城来了一位大人物，父亲欣喜若狂，隔天，便带着自己去拜访了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老人是华夏的医学泰斗，在业内的名声，说是如雷贯耳也不为过，让同样身为医生的父亲视为巨擎，如果自己能侥幸成功的拜在老人门下，对于父亲来说，就跟古代寒门学子金榜题名的分量是一样的。

    然而，老人并没有看中自己，很委婉的告诉父亲，自己不适合走医者一途，医者仁心，而自己偏偏缺少的就是一颗至仁的心。

    父亲当时的尴尬可想而知，失落的表情更是直接写在了脸上！

    “但是，这孩子却有一颗侠义之心！”话锋一转，老人死死的注视着自己。

    “侠义之心？”父亲不解，当今社会，国泰民安。侠义！在父亲的眼里，似乎只存在遥远的古代时期。

    “侠之谓者，忧国忧民！小则，路见不平，大则，保家卫国！”老人转过头，看着父亲，意味深长的说：“当今社会啊，虽不再是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时代，但侠者，从未灭绝！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异士，或保家卫国，或救济苍生，或造福一方。大可到捐躯赴国难，小可到赤脚救贫民。这些，在老朽眼中，都是侠者风范。义者，肝胆相照，不离不弃，便为义！”

    父亲若有所思，一时间猜不透老人要表达的意思。

    “这孩子，若行医，成就不大！若从文，庸碌一生，但若习武，有朝一日，便可遇风化龙，扶摇直上！”老人铿锵有力的说道。

    “但求月老先生指导！”父亲大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后背的前途可以比拟的。

    “我这儿有一套古时传下来的拳法，名为降魔，一则强身健体，二则能攻能守，恰逢我孙儿最近苦练八极拳法，他们年龄相仿，若不嫌弃，便让他们一起练习吧！”老人微笑着说道。

    记忆中，也是从那天起，自己就和那个不爱说话，内向得让人发指的月小寒认识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从一开始的一个礼拜不和自己说一句话到现在的无话不说，鬼知道自己掏空了多少小心思！

    如果说非要找一个能见证月小寒从自闭自卑到现在阳光自信的人，绝对非自己所属。

    “喂，小寒，你真的没事吧？”眼看马上就要到教室了，卫乾坤轻声问道：“你得振作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老卫，我没事，只是心里有点乱。”月小寒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放心吧，这么多年了，这么多次了，我会好的。”月小寒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倒下：“别告诉叶子，我不想让她和岳姨担心，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就快点振作起来啊，能瞒多久？”卫乾坤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忍住了火爆的脾气，轻声说：“叶子也在这里读书！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她会不知道？我不告诉她，你以为她会不来找你？”

    “我……”月小寒想说点什么，还未说出口，一个拖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寒哥哥！”叶倩雯清秀的脸庞上留着一道道泪痕，明显哭过。

    月小寒苦笑了转过了身，脸上多多少少挤出了一丝笑容。

    叶倩雯一路小跑的跑到了月小寒的身边，一只手很自然的挽起了他的另一只胳膊：“小寒哥哥，你怎么了？！”眼泪在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那委屈的表情，我见犹怜，月小寒冰冷的心，瞬间温暖了不少，动了动被卫乾坤扶着的胳膊，老卫很懂事的松开了手。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擦掉了叶倩雯脸上的泪水，柔情的说：“傻瓜，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小寒哥哥可是属蟑螂的！别哭了，乖，我陪你走一会儿吧！”转过身，对着老卫挥了挥手，老卫识趣的一个人回到了教室。

    叶倩雯搀扶着月小寒，慢慢的朝河边走去。

    “你不用上课吗？”月小寒轻轻问道。

    “我……”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姑娘，叶倩雯垂下头，咬着嘴唇，委屈的说道：“我听说，他们死了，我害怕，我担心你，所以，我没管老师，就跑出来找你了！”

    月小寒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一会儿回去给老师说说，道个歉！”

    此时此刻，月小寒的心境难得的平静，是啊，无论多少风险，无论多少碎语，自己的身后，总有一群人。这也许才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二人就这样沉默的朝着河边走去，有时候，安慰一个人，并不需要多说什么，静静的陪伴，就是最难得的慰藉。

    河边的石墩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两人眼帘，月小寒刚刚平复的心情，一瞬间再次被愤怒填满，还没等叶倩雯反映过来，就被他甩开双手，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