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元甲现,玄珠出
老夫人不愧把持邬家多年的人,老道稳重,言辞之间既是一针见血又点到为止,这下又轮到周天无法回答。
周天感到一股悲伤从心底逆流而上,心里不禁暗忖:父亲说得对,这世界,果然还是实力为尊,没有实力的人,什么也留不住。
周天突然想到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彼时的自己拥有傲视周边一切的实力,一切事情都好像是轻而易举,一切目标仿佛都触手可得。
但那时自己却满不在乎,以为这一切不过尔尔,于是放任自流,如今想来真是自作聪明。
何况造化弄人,周天心里一时竟不得开解,那早已立下的死志已经快濒临极点。
周天感觉喉咙仿佛一股鲜血堵住,声音嘶哑,竟再吐不出半点气息出来,眼神里也满是绝望的情绪,而他的泪水也早已经被脑海里的激动掩盖,落不下一滴来。
忍不住浑身颤抖的周天已在思考:自戕的方式有很多种,他要用哪种?
如果此时环顾四周,邬家亲族的眼光从一开始的打量已经转变成冷漠和傲视,这件事其实无法再继续谈下去,周家是该适可而止退场,但另一个孩子却勇敢站出来说话了。
早在周霸邬腾兄弟二人无能为力之时邬明就已经准备出场,听见周天那般真切的话语更是为之感动。
如今大家都已竭尽所能,作为周天的挚爱,邬明又怎么能在一旁观望默不作声呢?
周天不愿意梦里的故事成为现实,她邬明又如何会让那害怕的事情发生?
“奶奶,明儿也有话说!”
像是生怕老夫人不给自己机会说话一样,田婉都还没回话邬明就继续抢着说出:
“天哥说得没错,我和他自幼相识,情投意合,我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热爱,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解,他的里里外外我都清楚,他的本心我更是明了。”
“我喜欢他以前的潇洒不羁,但更爱他如今的谦和坚守。世事无常,天哥生病、周家衰败不能怪罪在他们父子身上。”
“况且天哥虽然身体是病了,但我看他的心,却是愈发的干净和健康。”
“说到底是我相信天哥,我相信他能给我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无论他是否坐着轮椅。”
“我相信他能保护我的安全,无论他是否还拥有元气。”
“我相信他会一直陪伴我爱着我,这是已经被时间证明了的事情!”
“现在的我对除了天哥以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我也不相信会再有这么一个人给我同样的感觉。奶奶,明儿早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和周天……我和天哥已经以身相许了!”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所有人都神色或惶恐或愤怒或悲伤,甚至连邬腾、周霸乃至周天都是大吃一惊,总之没人能在邬明这一言行面前保持平静。
周天倒是知道这是假的,可是邬明为了自己如此自污清白,他心里更加愧疚,如果自己有实力,哪里需要一个女孩子做到这一步?
但同时周天因邬明这一举动对她的爱意也更加炽烈,这爱意将他喉头的鲜血乃至心里的死志都坚定地压了下去。
明儿如此勇敢奉献自己的一切,难道自己还要用死亡逃避现实吗?
邬腾和周霸起初也很茫然,周霸前望,邬腾回头,目光不禁同时看向两个孩子,也看向彼此,然后心头的甜意还是战胜了对繁琐礼教和世俗价值的恐惧。
难道真的发生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俩孩子看着从小长到大,不像是这么胡来的人啊?这样不太好吧?
管他这么多呢,只要孩子喜欢、愿意,这门亲事也就顺理成章,老夫人还要怎么做才能拆散这一对舍命鸳鸯?
老夫人本来就被邬明前面这一番话语搅得心神不宁,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一个飞了心的傻丫头。
然而老夫人没想到前面都还没思考好,这最后一句话突然重重落下来,可真是把她整蒙了,一向能说会道的她被气得哑口无言。
什么?明儿刚才说什么?我刚才没听错吧,这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要是流传出去我邬家的脸往哪搁!
真是我的好孙女,等于刚才自己说那么多全是白费口舌,这俩孩子都已经越过自己结合了!
老夫人生气极了,她很想惩罚邬明,但她又太喜爱邬明,迟迟说不出口,内心里心痛又惋惜。
而且男女结合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惩罚又有什么用呢?多重思绪之下,老夫人只感觉头昏脑涨,一时竟晕了过去。
“奶奶,奶奶!”
眼见老夫人倒下,邬家人顿时惊惶失措,邬明也从心底里感到不适,但是为了周天,她又必须得这么做。
邬腾连忙起身查看老夫人状态,发现只是昏迷后便不再担心,但他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亲哥邬遂早就没了踪影。
糟糕!他跑哪去了?他想干什么!
心里着急的邬腾赶紧用元气悄悄传音给周霸父子:
“邬遂不见了,趁着现在乱,你们赶紧走,我感觉要出事。我这哥哥从小就心术不正、心狠手辣,不然这家主之位也轮不到我。”
周霸听完思考了一下,邬明虽然一心想定亲但明显关心则乱,她这样突然之间说自己丢了贞洁虽见真情,但也使得邬家对周家的角色定位混乱起来。
现在他们周家既可以是客人,也可以是敌人,既可以是强奸犯,也可以是未婚夫,关键此时最高话事人还没对整件事定性就晕过去。
且这邬遂在邬家蠢蠢欲动多年,此次突然消失肯定是想抓住机会,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告别走人。
然而正在赵虎准备推着周天离开时,周天态度坚决地表达了反对:
“爸,赵叔,心里没鬼,怕什么,我们若此时离开,就真的成坏人了,那和邬明的婚事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
“我们已经努力到这里了,邬明为了我更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们绝对不能走。只要老夫人一醒,有邬叔和明儿在那里,她会想明白的。”
“即便老夫人依然不同意婚事,那我们也绝对不能成为邬家的敌人。赵叔,推我上前,我们去看看她。”
周霸经周天这一提醒才想起,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时候真要是离去,那以后就无论如何说不清楚。
“天儿说得对,我们先先去看老夫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有情况,我也会用性命护你们周全。”
“在下能力虽弱,却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小主!”
赵虎为人忠厚老实,更何况周家有大恩于他,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去闯。
周霸随即回口信给邬腾,周家三人慢步走进邬家人群中。
邬腾果然看见邬家一些人投向周家的目光不对劲,虽然心里着急但也更明白了确实不能走,只好不安地等待,等会儿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
“诸位,我周家感到实在不好意思,此行实在是过于冒失,不知老夫人可还好?”
“要你多管闲事。”
“还不是你给害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还嫌不够?”
要不是邬腾及时站出来喝止,告知老夫人并无大碍,这三两句非议已经足够将邬家的情绪点燃了。
“诸位,我周家此番前来是诚意求亲,并无相害之意,还望诸位先冷静下来。我们一起等老夫人醒过来。”
一众亲族见周家态度一直很诚恳,即便心有不满也不好故意刁难。
没过多久,邬遂在厅外运作完毕回来,只见他身后跟着大批人马,大多都是元者并且还能感觉到个别强大的精气存在!
邬遂早在邬明说自己丢了贞洁的时候就将心里的算盘打好,在归州,女子未婚就与男子发生关系是奇耻大辱。
而邬遂如此兴师动众,更是想趁着老夫人昏迷这个机会赶紧把周家父子弄死,事后操控舆论直接将他们定性为奸人,三人成虎后,那这与周家关系暧昧的家主邬腾自然难辞其咎。
并且如果此时邬腾和邬明出手相护就更好了,那边是奸夫,这边自然就是淫妇,而他则是攘外安内的邬家支柱,若此计能顺利完成,那家主之位可谓近在咫尺。
“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周天,他玷污了我的侄女邬明,把母亲气得昏死在地上,给我冲上去将他们就地正法,还我邬家清白!”
面对这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邬遂,邬明生气极了,她怒斥道:
“你胡说八道!大伯,你疯了!即便这事是真的,你就这样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直接说出来?”
而对面的邬遂看见邬明这个反应反而更开心。
“哟,不好意思,大伯现在报仇心切,一时心急口快了。再说这不是侄女你刚刚自己说的吗?亲人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邬遂与邬腾兄弟之争已有多年,而邬腾一再避让自守,因此邬家从亲属到家丁站在邬遂这边的人都居多,此时站在邬遂这边的亲族也是赶紧发声:
“是的,我刚听邬妹是这样说的。”
“是小明刚才自己说的。”
人群中越来越多声音附和,这让邬明恼羞成怒也无地自容。她这才明白她把自己也把周家带进了漩涡里,而邬遂则得意地对身后的人马说道:
“你们都听见了吧,这周家侮辱我邬家,欺人太甚。自古报仇雪恨,天经地义,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们再说!”
一旁的邬腾眼看事情即将失控赶紧站出来说道:
“诸位等等!此事并非邬遂所说那般轻巧,一切还应等母亲醒来再行定夺。”
邬遂哪里会给邬腾用缓兵之计的机会,当即大声嘲笑,洪亮的声音也是响彻全场:
“我的蠢弟弟,这被害的可是你的女儿,哥哥我这是在为你和我们邬家主持公道,你是不是也太懦弱了!”
“这些年和我争家主你也不敢,全靠母亲扶持,现在竟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愿保护了!”
“你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坐在家主之位上吗?”
邬遂这番话直击邬腾这些年争位失势的痛点,并且让原本还对邬腾抱有希望的人更加疑惑,让本就倾向中立的人更加保守。
邬腾察觉到大厅里气氛的变化也是赶紧回击道:
“母亲刚才说了,周家永远是我们的客人,大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这血债血偿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这周天敢让我侄女下面出血,那我就敢让他上面出血!”
这邬遂说完居然还用邪淫的眼光看向邬明,这是已经高潮到直抒胸臆,随性而为,这目光邬腾哪里会看不懂。
“你……邬遂,你当真已无药可救。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我的大哥!”
“说起来这都是命呀,我何尝愿意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邬腾见邬遂心意已决,便不再与之浪费口舌,而是对他身后的大批人马喊道:
“我以家主身份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手中武器,从哪来回哪去。待母亲醒来,一切自有定论。”
“如有抗命,后果自负!”
邬腾已经快被逼上梁山,他说这段话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同时象地境八阶小成期的火属性元气冲天而起,仿佛瞬间又变回当初那个十步杀一人的热血青年。
这情况换谁谁不生气呢?自己女儿被当众侮辱,自己的刎颈之交和未来的女婿即将被围死,这要是年轻时候的他早冲上去嘎嘎乱杀,可见天天抄经确实能够修身养性。
一旁的周霸见状也立马释放出自己象地境巅峰的实力,他知道邬腾那些威胁对邬遂以及他身后有些亡命之徒来说没有用。
在钱财能推动的磨鬼面前,实力才是最好的谈判筹码。
面对气场全开的兄弟二人,大半的护卫犹豫了。只要不是傻子,多多少少能听得出来此前对话里面的蹊跷。
再加上邬腾一贯沉稳自如的形象和如今锋芒毕露的家主威严,他们果断放下了武器撤出了大厅。
但是仍然有一些人面带杀气地看着面前,这些人不用说基本都是邬遂的铁杆亲信和他召集来的杀手。
眼看主客之争竟然要演变成兄弟阋墙,中立的周家亲族已经开始退出大厅。
其实这场战斗谁输谁赢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他们也当不了家主,无论谁是家主他们也都是邬家人。
绝大部分争斗里绝大部分人都是绝对中立,谁赢,他们就帮谁。
刚才附和邬遂的亲族此刻大都毫不犹豫站在了邬遂一边,邬明和剩下有元气能护身的亲族则都在老夫人身旁围成一圈死死护住。
“我来对付邬腾那个懦夫,徐千,你们一起上把周霸杀了,另外两个只是没有元气的废物罢了。”
邬遂吩咐完命令后又转身满怀期待地看着邬腾说道:
“弟弟,咱俩之间可好久没比试过了。”
邬遂在自己手腕上划出了血,一边舔舐一边面带阴险的说道,同样是象地境八阶小成期的雷属性元气渐渐显现。
“你我之间,当真不必如此。这本来是喜事一件,你没必要如此相逼。”
“我不在乎。邬家只有在我手里才能真正走向强大!”
说罢邬遂迅速近身,邬腾见状也是果断回击,两人疯狂打斗在一起。
周霸这边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敌人,粗略一看还有二十九人,其中有三个象地境前期元者,两个象地境中期元者,好在最高的也才六阶小成期。
真气比拼,一期之别都能左右胜负,一阶之差更是实力悬殊,就从单个战力来看,这些人对周霸根本是造不成伤害的。
最有威胁的还是那精人徐千,那剩下的真人境元者紧紧围绕在他身旁,很明显他们正在凝聚气阵。
如此规模的气阵,即便是象地境巅峰也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五个虎视眈眈的象地境。
周天这边,邬遂这边派出来两名象地境初期元者前来追杀。然而赵虎精气外放将两人迅速包裹,二人顿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和感知中。
精气伴随元气而生转运行,具有巨大的辅助和限制作用,就好比这隔绝直觉感知和精气探测的功能。
不过任何辅助和限制作用的发挥的前提是你的精气要比对手强大,幸好赵虎的精气修为已是这大厅里最高。
“象境精人?”正在缠斗的邬遂突然发现了这一异况。
“属下无法探测到他。”
正在布置气阵的象境六阶巅峰期精人徐千也紧急传音道。
“那他的修为岂不是比你还高?你先安心布置气阵,速速解决周霸。”
两拳相对,强大的冲击令邬腾邬遂二人各自退后几步,邬遂趁机元气振音:
“这位朋友,只要你愿意交出你手中那个废人,我邬家定将重谢!”
赵虎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他面不改色,身体和他的内心一样,一动都不动,死死守护在周天身旁,观望着局势发展。
赵虎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能进入邬遂神宫的机会,但这个机会不好找,而且他一旦与邬遂在神宫中缠斗,周天就会失去掩护。
“邬遂,你当真以为只要有利益就可以驱动一切?”
同样退了几步的邬腾见状赶紧嘲讽道。
“哼,拖延时间罢了,堵住大门!待到他精气耗尽或者周霸落败,照样必死无疑。”
那两个原本要去追杀周天和赵虎的象地境元者听到邬遂的话立刻转去大门,二人元气形成一道屏障将大门死死堵住,其他的元者则加快着气阵的完成。
周霸见此局面也不再拖延,他心里明白老夫人若是一直不醒,看这架势他和周天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
“天儿,你还记得象地境三宝吗?为父来帮你回忆一下以前的知识。”
怎么会不记得,周天曾经可是象地境巅峰甚至半步法天境的存在,象地境三宝曾经在他手里被运用得炉火纯青。
而象地境三宝正是:气固化,外元甲,内玄珠。
元气在元者前三大境界分别拥有不同的状态。
真人境是将元气凝聚成液体,象地境是将元气进一步凝固成固态,到法天境后元气又返璞归真回归最开始的气态,不过此时的气态已经是一个新的飞跃而不是原来的简单重复。
“元甲附体!”
周霸体内的土属性元气高速运转,由固态元气分子组成的一层厚重而凝实的甲胄沿着体表慢慢成形,周霸的气势也随着元甲出现在逐渐上涨。
说起来这其实也是元气外放的一种,只不过这元气不用做指向,而是紧紧贴着人体形成一种保护。
在元甲包裹下,低级别的非元气攻击基本可以无视,同级别的元气攻击也将大打折扣,这就是元甲的霸道之处!
而且元甲在象地境仅仅是开始,伴随着使用者等级提高或者掌控真气能力加强,元甲也会出现相应进化,甚至形成元甲技,甚至给法象套上元甲,这都是后话。
元甲偏向防御,但光靠防御可没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所以周霸召唤出元甲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做了另一件事——动用玄珠。
“玄珠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