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不远处，一支车队正快速赶来。

    位于中间处的一辆防弹车上，孔方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佩戴着的眼睛一角屏幕上，赫然显示出王宫最新传来的消息。

    “廖镇国、边连城，这么快死了！？出手的到底是谁？吕天河？姜问情？不可能！他们两人没有这种实力！”

    孔方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很快，他耳麦中声音响起：“杀死廖镇国、边连城的人，是苏摇光！”

    “苏摇光？”

    孔方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少年的资料。

    因为和夏武渊的一些特殊关系，他对苏摇光的了解比廖家所有人要多得多。

    疑似修行至今尚才一年许。

    宗师境界，但战力或直追武圣。

    踏入武道至今一直在追查重生会。

    现已入济世会之眼，被重点培养。

    不久前和岳行舟、夏武渊捣毁重生会在大禹国最大的“神血”中转基地，触怒神血项目负责人赵胜。

    最终……

    夏武渊被杀。

    他本身也该被当作猎物，死在赵胜手上，但却靠着不逊色于武圣的战力以及济世会的大力协助，颠覆重生会，连神血项目负责人赵胜都死在他手上。

    种种战绩……

    骇人听闻。

    而到现在……

    他不止是疑似战力直追武圣了，而是，真真正正的展现出了武圣实力。

    还是武圣中最为顶尖的一批。

    死在他剑下的廖镇国、边连城就是最好的范例。

    “他的成长……真的快到这种程度么？”

    孔方思量。

    他甚至联想到了重生会那些魔物。

    他们的成长速度也是如此，不讲道理。

    一年，乃至几个月就能走完很多武者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不过……

    摇光能经过济世会的认证，想来和重生会背后的力量没什么关系。

    那么……

    “真正的天才么。”

    他低声说着。

    脑海中不由自主联想到夏武渊。

    他传达过意思，让他不要查下去了，可结果……

    他却一根筋非得调查到底。

    甚至……

    他还查到了一些根本不应该被查到的消息。

    联想到这些消息带给他，包括他这位武圣的绝望，以及，夏武渊选择死亡的另一重目的……

    孔方沉默了片刻，喃喃自语：“百年一遇的天才。”

    有用吗？

    相较于世界的真相，这种天才……

    真的有用吗？

    一道道身影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卑躬屈膝的廖家家主，高高在上的重生会会长，慷慨赴死的夏武渊，沦为耗材的大禹子民……

    以及，夏武渊在“离开”大检察厅前和他说的那番话。

    好一会儿，孔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至少……比我们这些人有点用吧……”

    而且，哪怕明知道会失败，也应该做点什么。

    证明……

    他们不是待宰的羔羊。

    一念至此，孔方下令：“停车！返回！”

    “大人？”

    耳麦中传来下属有些惊异的声音。

    “掉头！”

    孔方直接对司机开口。

    没有半分犹豫，相当于绝对心腹的司机调转车头，往大检察厅回返。

    很快，耳边传来死忠于廖家之人的责问：“孔总长，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掉头？”

    孔方没有回话，直接关闭了公用频道，对自己的后勤小队成员吩咐：“留意靠近人员。”

    “是。”

    很快，这辆车重新回到了大检察厅。

    至于其他车辆，一部分跟着他回来了，但大部分车辆却是直奔王宫而去。

    然后……

    遭遇伏击。

    会有什么下场，孔方并不清楚。

    也懒得去理会了。

    此时，他已经来到了大检察厅资料室最深处，经过好几道安全门，来到一个保险柜前。

    当将这个保险柜的锁打开后，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道了一声：“来了？”

    穿着战衣的摇光持剑，出现在资料室中。

    孔方身形一让，指了指被他打开的保险柜：“这，或许，这就是夏武渊真正的死因。”

    “嗯？”

    摇光看了孔方一眼。

    这位理论上属于王室手中最锋利之剑的大检察总长，居然没有设下埋伏，第一时间动手反扑？

    “他……查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廖山河让我销毁，但，我留下来了。”

    孔方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这段时间里随着我将我掌握的消息和他上面的言论不断对照，很可能……真相真的在朝最残酷的方向靠近。”

    摇光见状，倒也不惧孔方这尊武圣就在身边，直接来到保险柜，将其中一个摄像机拿出来。

    随着他将摄像机点开，自百盛化工厂一别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夏武渊出现在镜头内。

    他看上去很疲惫，很憔悴。

    在他一旁的烟灰缸中，更是放了几十个烟头。

    似乎是意识到了拍摄已经开始，他来到了镜头前。

    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道出一句：“我们这个世界，是被圈养的。”

    摇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我翻遍了史书，大破灭，并不是天灾人祸，而是历史循环，每八百到一千年，就会有一次大破灭发生，目的，是为了铸造出最强的仙兵魔器，仅我所能查到的大破灭记录，超过五次。”

    大破灭。

    摇光知道。

    指千年前毁灭了人类文明的那场灾难。

    距离现今一千零一十八年。

    这也是目前人类历法只有1018年的原因。

    “我翻看很多书籍验证过，所谓的大破灭……确实发生过不止一次。”

    一旁的孔方语气有些沉重的道了一声。

    摇光将目光转向摄像机。

    里面，夏武渊仍在继续述说，但说的东西，却并不连贯，甚至还有些混乱。

    显然，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糟糕。

    “从来没有什么鱼跃龙门，一切都是骗局，武圣之所以被带走，也仅仅是因为武圣初步具备成为不安因素的标准，所以，他们被‘鱼跃龙门"成为器宗弟子的理由带走，再被秘密消灭，一代、两代、三代……活着的武圣中，没有任何一人重新返回他们居住的国家、故乡。”

    夏武渊眼中有些空洞：“除了赤星和雪龙。”

    “骗局？”

    摇光看了孔方一眼。

    “我也查了，但……我们手中掌握的数据没有太大意义，因为，大禹，乃至整个中洲、东洲，都有几十年没有武圣得到成为‘器宗弟子"名额的机会了。”

    孔方解释道：“不过一些典籍中有记载，有武圣曾自器宗归来。”

    说完，他补充了一声：“这里有个驳论，只限于典籍，活着回来的武圣……没人看到。”

    “只限于典籍。”

    摇光看着摄像机。

    夏武渊仍在述说：“只有赤星、雪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管理者，其他人，纵然王室都难以接触真相，王族尚且如此，更何况世家、平民，所有人，芸芸众生，几十亿人口，都是材料，培养仙兵魔器的材料，为了仙兵魔器的材料，他们统统都可以被牺牲。”

    “这一个轮回的大破灭在百年前的动荡时代就该开始了，但不知因何缘故，或许是赤星、雪龙背后的利益尚未划分清楚，又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变数发生，大破灭至今为止都未曾发生。”

    “由于进度被打断，我们这个世界的武圣数量远高于其他时期，于是，重生会诞生了，为的就是牵扯所有武圣的精力，吸引他们的目光……”

    “我们这个世界，不叫混天、不叫湛蓝、也不叫地星，真正的叫法，是养器界，以众生为柴，血肉为薪，铸就仙兵、蕴养魔器。”

    “所有人，必须都团结起来，才能对抗赤星和雪龙，对抗这些视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为刍狗的赤星、雪龙贵族。”

    “但……我的话，没人相信。”

    “也没有人愿意相信。”

    “必须要有一个更有能力、更有身份、更有实力、更有地位的人，才能做到这一切。”

    摇光听到这，隐隐猜到了什么。

    “苏摇光。”

    夏武渊念出了他的名字：“你是天才，绝世天才，我一生中遇到过最有天赋的武者，十九岁的……武圣！如果是你，凭借你的实力，你所表现的潜力……我相信，只要你振臂一呼，一定可以召集一批强大势力环伺身边，拯救这个世界！”

    摇光看着视频。

    视频中的夏武渊同样看来。

    “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你比我更为小心谨慎，比我更明哲保身，所以，我在想，如何才能让你真正追查下去。”

    “我想到了。”

    两人的目光，似乎透过屏幕，透过时间、透过空间，乃至透过生死，相互交汇。

    “君子可欺以其方。”

    “我死了，你才会在这件事真正用心的调查下去，因为，就是你，将我卷入了这一事件，让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想要不被当成刍狗，想要争取生存下去的权利，注定要有人流血，也注定要有人牺牲，我无惧死亡，也无惧牺牲，只希望，我的死能够那么一丁点作用，能够让这段影像出现在你的面前。”

    “苏摇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

    “啪！”

    摇光关闭了视频。

    “恶心。”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漠然：“人都死了，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搞道德绑架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