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雷暴来临
斗罗历2637年10月11日,鎏金山脉。
三人站在旷野上。
四下风起,掠得衣袂瑟瑟作响。
风中带着丝丝凉意,一遍一遍,掠低草茎。
绿浪掀过,两三米高的野草被拦腰按头,铺展在细细密密的风道浪流里!
宁翛翛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指尖的凉意不经意划向皮肤,激起一层层鸡皮。
实际上,她并不冷。
眼前偌大的世界如今只分为三份,厚厚的云层,云层下不均匀的金橙光晕,以及暗暗天际下墨绿的草浪。
空旷无垠,天幕压的那样低,感觉呼吸都被禁止了,只有远方的云团还在不断下陷,带着无边的萧瑟与压抑,人类在这样广阔的视角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像沧海一粟,风中沙砾。
“姐姐,你看,剑爷爷的头发飞起来了。”
宁翛翛连忙跳起来,用巨大的兜帽盖在宁荣荣的头上!
傻孩子,没被雷劈过吧?!这么高兴。
头发丝一根根的向上悬浮,似散在水里,自由飞升。
无处不在的雷电粒子无不昭示着一件事:雷暴,要来了。
“剑爷爷,准备好了吗?”
封号斗罗每升一级都难上加难,九十五级以后更是难如登天。除了强大无比的天赋,远超常人的悟性,坚韧不拔的意志,还要有绝世难遇的机缘。
宁翛翛出生时,尘心九十六级,距九十七级遥遥无期。她的到来逆转了剑斗罗时运,也是在宁翛翛出生那年,尘心突破到九十七级超级斗罗。
原著中,在武魂殿偷袭七宝琉璃宗的时候尘心依旧是九十六级的巅峰斗罗。那一战自断一臂顿悟后勘破生死道剑意升华晋级九十七级超级斗罗,却因气血流失过多,终身无法寸进。
而现在,因为宁翛翛这个变数的出现,直接打破尘心灵魂枷锁,敲断隔绝传承的灵魂壁障,让他生生世世的剑意融会贯通,这才一举踏入九十八级的极限领域。
可九十八级和九十九级,那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斗罗大陆除了神祇传承,也就昊天宗的老祖唐晨完成了这世人无法逾越的天堑,可惜最终依旧败亡在神祇传承之中。(虽然现在唐晨还没死,但宁翛翛在没有挑神的底气以前,绝不会出现在任何神祇的视线中)
后来很多年,都再也没见过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上九十九级的绝世之巅了。
千仞雪不是,唐三不是,比比东也不是。
海神岛的大祭司和武魂殿的大供奉更不是。
仿佛没有神灵赐福,天地众生向上的机缘被斩断了一般,九十九级成了非神祇传承以外的生灵禁区,不向神明俯首,不能踏进半神门槛。
“没有什么准备好不好的,既然知道了突破方法,我总要去试试的。”
千万年如此,千百世如此,七杀剑传承的千百代更如此。
尘心像一柄剑一样负手而立,他的身形笔直,鎏金山脉的风律动着他的衣袖,宛若要吹散八十四年来覆盖在他身上的风霜,暮年的朽土落尽,只剩凛冽寒光,于凉息间烁动锋芒。
他的目光落在天际厚重的云层上,那里就是他突破绝世的机缘。
时间倒退到三天前。
宁翛翛找到了剑斗罗。
“剑爷爷对神祇传承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武魂殿里有天使之神的传承。”说起这个,尘心想起了一段往事。
“斗罗历2597年,武魂殿大供奉千道流突破到九十九级,也是那年,我的父亲刚突破到九十五级。”
时隔五年,千道流和唐晨归隐。
“2627年的时候,我父亲的修为突破九十八级,成为极限斗罗,为了见证更强的剑道,我父亲决定去挑战千道流。”
那不仅仅是一级的差距,更是天渊之别。
尘见君挑战失败,重伤而亡。
“父亲留下的遗言中曾只言片语的透漏过有关神祇传承的信息,我也是从中猜出千道流的魂环配置可能异于常人,并不是现在大陆熟知的两黄两紫五黑,而是八黑一红,这可能就是他口中所谓神明的恩赐。”
神?对曾经的尘心来说,那是个太过遥远的话题。
看到父辈们的执着,尘心疑惑,他们追求的那个境界真的存在吗?可父亲临死前的绝望与了然让他刻骨铭心。
单是与九十九级绝世斗罗的差距并不会让九十八级的父亲有如此心态。
那到底是什么,从意志上碾碎了一个修行者的傲骨,让他觉得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与对方同样的水平?
这些疑问在尘心亲眼见到宁翛翛武魂觉醒、功德凝环、魂环进化后,有了答案。
也是那时,他才确信自己曾经那些匪夷所思的猜测,竟然都是真的。
“神祇传承也称神考,按照考核者天赋降下考核标准,当这个标准达到顶级考核后,神祇会奖励魂环年限提升和神赐魂环。”宁翛翛跟着剑斗罗的话头道。
“你是说千道流达到了顶级考核?”剑斗罗几乎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
“现在您知道了,您身上不可能出现任何神祇传承,这条路子行不通。”
一个被神明嫉妒的剑道天才,不惜让神明降下身段亲手布置枷锁,灵魂在累世的消磨中逐渐蹉跎掉灵性,不出意外,原本尘心当与一切神路皆无缘。
“所以现在不管是不是我一厢情愿,您都要另辟蹊径,劈开一条全新的成神之路。”
宁翛翛想起了三天前两人在落日森林里的谈话。
仅仅三天时间,有些事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命运,总是这样猝不及防陡然改变。
“您的剑和您的剑道都不会再等,也不想再等。”
剑,要出鞘,要劈出那煌煌大道!
碰到宁翛翛,是尘心万万世中最后的机会。
显然,尘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说说你的打算。”剑斗罗看着宁翛翛,这丫头来找他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宁翛翛也回看着尘心,目光坚定烁厉:
“我想邀请您与我一起做个实验。”
又极度坦然。
“实验过程中,您可能会死。”
剑斗罗静默的看着宁翛翛,他从小姑娘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疯狂。
良久,尘心道:“什么实验?”
他没有选择。
这是自己改变命运的唯一契机。
“您也知道功德凝环与神赐魂环异曲同工,所以我想知道神力能做到的事,功德之力是不是都可以替代。
所以我想邀请您做实验对象,尝试一下通过特别的方法,是否能像神力那样,为魂环增加年限。”
“什么样的特殊方法?”
宁翛翛笑了。
尘心不问她为什么要选择他做实验对象,这世间魂师那么多,为什么偏找他来冒生死之危?
他不问,宁翛翛偏要解释,对待自己欣赏的人,小姑娘从来都极有耐心,帮助对方打破一切疑虑。
“想必您和骨爷爷都尝试运转过大周天吧,为什么最后都放弃了?是不是因为到你们这个阶段,根本感受不到功法改变带来的修行加速度?”
九十五级及以上的封号斗罗修炼,除了重要机缘,别的助力几乎收效甚微。
“我,荣荣,爸爸,目前,斗罗大陆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可以自行功德锻体。我和荣荣是因为先天之气未散就运转大周天,从一开始就用功德之力洗髓伐骨,爸爸是因为一滴功德之水,以绮罗郁金香为媒介将功德之力带入血脉经骨。”
宁翛翛无奈:“可是以上不论那种方法,都不适用于您和骨爷爷这样的封号斗罗,你们在这一路上走的太绝太远,想要被改变太难。”
改变宁荣荣,让她全然接受功德之力的洗礼和改变剑斗罗接受功德之力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这其中的差异就像改变一株幼苗和改变一棵苍天古木。
越被斗罗修行体系浸染的透彻深入,越难改。
改变宁荣荣很简单,只需要简单的施加一个力,她就能轻易按照全新的轨迹发展。而想要改变剑斗罗,方法似乎只有砍树?
“一开始我原本想凑够了功德之力直接给宗内的封号斗罗魂斗罗们来一场功德罐顶。就算堆也要先把你们这些宗门顶梁柱的修为堆上去,可是昨天在给独孤博改命时,我发现拥有这个想法的我是如此愚蠢且天真。”
“纵然毒斗罗被我崭业,他本身无法积累任何功德,在功德改造这个实验里具备特殊性,但依旧不妨碍实验结论。”
“实话实说,在给他改命前,我至少能提供四种改命方案。”
宁翛翛的表情里有说不出的荒谬、不可思议,最终都归于寂静:
“可实操后,我发现,独孤博的改命方案有且只有一种,就是我当时选的那一种。”
她定定的看着尘心,目光幽远又炽热,似乎还夹杂着点点洞悉真相的可怖与冷:
“我知道昨日那场改命会很疼,但我以为那种疼是功德之火灼烧经脉驱毒的疼,本质上还停留在对肌体骨骼改造的层面。”
宁翛翛的视线开始散落,散落成那种漫无边际的样子,就连声音都飘渺了起来: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