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了丁瘌头的鼻尖上，伸手摸了一把，看见了指尖上的红。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却道：“这屋里漏雨了吗？怎么还是红的？”

    然后他就杀猪似的尖叫起来：“啊！血！”

    接着更多温热的液体浇到了他的瘌痢头上，他吓得乱蹦，跳着脚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一颗头颅在他眼前掉了下去。滚烫的血喷了一头一脸，白眼一翻，他便晕了过去，身子软软的倒下。将将倒了一半，他的头颅和身体也分了开来。

    杀7个人有多快？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说不定需要鏖杀一天。

    但是面对7个不会武功只会打架斗殴，并且全都神游天外的狗腿子，杀神上身的霞儿爹会告诉你：只需要半步。

    左右脚各迈一次叫一步。

    霞儿爹只迈了一次右脚，在这个短暂的过程里左边挥两刀，右边挥两刀，7个人就死光了。

    正处在亢奋中的罗少爷并没有注意到床外的动静，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下的白花花上。两只手使劲的摸着掐着，狂热的脑子里竟然还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野花为什么这么娇嫩？为什么掐出来的不是水而是血？

    啊？

    血！

    这是罗玉书脑子里留下的最后念头，紧接着，他的头颅便掉到了床下，砸起了一片水声。

    霞儿紧闭着眼，嘶喊着，绝望的推搡着身上的疯狗。但是没有用，疯狗的力量太大了。她不放弃，反抗就是她的态度。咬牙死撑着，双手拼命一推，身上骤然一轻，疯狗终于掉了下去。

    通！一声，响起麻袋掉进水洼里的声音。

    霞儿赶紧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一条粉巾劈头盖脸的蒙了上来，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便听到了那个她盼了许久，让她安心的声音：“霞儿别怕，爹爹来了，爹爹带你离开。”

    “爹！”

    霞儿悲悲切切的呼喊了一声，便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霞儿爹扯下粉色的床幔裹住女儿：“霞儿乖，别哭。别惊动了别人。”

    霞儿立即止住哭声，乖巧的压低了声音：“爹，你盖住我头了，霞儿看不见了。”

    霞儿爹用力抱起女儿：“不要紧，一会儿就好。”

    他捡起腰刀，哗啦，哗啦，趟着满地的狼籍走到门口，拉开一道门缝看了看，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顺着游廊来到假山旁边，把霞儿放进假山下的一个石洞里：“霞儿，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千万别动。过会儿爹来接你。”

    霞儿吓得一哆嗦，死死抱住爹的胳膊：“爹，要到哪里去？别丢下霞儿，爹！”

    “爹去探探路，看明白咱们就能逃出去了。”

    霞儿才松一口气：“爹，赶紧回来呀。”

    霞儿爹摸了摸女儿的头，又顺着游廊走了回去，绕过罗少爷的主屋，穿过一道月亮门儿，就听到前面传来吆五喝六的赌钱声。

    罗少爷嫌弃在他爹面前受约束玩的不痛快，便抢了县衙隔壁的一处豪宅和自己的一帮狗腿子搬了进去，又在县城的泼皮们当中招收了20多个下人。

    这帮人平时的消遣也不过是逛逛青楼，赌赌钱。听说今天少爷出去打野味，十多个便聚在前面等着，看看能不能喝口汤。等的时间久了，无聊的凑在一张石头桌子旁边赌起了钱。

    “我特么就不信了，我赵四今天的运气这么背！来，给爷爷压上这柄刀。”

    “你小子当我不敢？我压上这条腿，你敢收吗？”

    “呦呵，想跟我较劲？我再压上……”

    赌运很差的赵四这次压上的是自己的头，因为他的头掉了下来，盛进了装筹码的粗瓷碗里。

    围在石桌边的人吓坏了，惊叫着，如同从臭肉上惊走的苍蝇，一下子散开，这才看见院子里多了一个“红人”！

    “红人”勉勉强强能看出个人形，因为从头到脚都被酱红色刷满了，还不止刷了一层。让人分不清五官，看不清穿着，只能看见如粘稠酱油一般的红色顺着衣服滴到地上。

    “红人”手里拿着一柄同样红通通的腰刀，就像杂耍的猴子，一会儿蹦到这边，一会儿蹦到那边，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的头颅。

    场面很恐怖，护院打手们几乎给吓疯了，大部分人狂喊着向外冲。

    但是冲不出去！

    “红人”个头不是很高，但是步子却很大，两步跨到东，两步跨到西，所有想逃走的打手们都变成了无头的尸身。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逃跑。泼皮们当中也有性格凶厉，天不怕地不怕的。在恐惧刺激下，不仅不躲，反而拔刀往前冲。

    但是仍然没有用。

    无论他们怎样拼命的挥刀，先掉下来的还是他们的头；无论怎么追赶，始终撵不上“红人”的脚步……

    霞儿爹摸到后厨，这是豪宅里最后一处有活人的地方。

    一个胖厨娘正在大声呵斥着4个手下：“都手脚麻利点儿！少爷今天打了野味儿，一准儿高兴，晚上说不得要喝通宵。人参乌鸡汤赶紧熬起来，得给少爷好好补补身子。”

    霞儿爹面无表情的冲进厨房，完成了今天的收尾。转身刚想去接霞儿，却觉得浑身黏糊糊的不得劲儿。他从锅里舀出热水兑进水缸里，将自己扒个精光，跳进去洗掉了身上的污渍。

    身上不难受，脑筋似乎更加灵活起来。他赤着身子走进后院打手的房间，找了一套下人服穿上。然后又回到罗少爷的主屋，准备打包点金银制造些障眼法，给将来的调查多填点无用的线索。

    一推门便发现屋里的血水已经干了，霞儿爹起初还没注意，等到把藏在密格里的金锭银锭打成包袱，这才意识到房间如果不漏水，血怎么会泄干？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便在罗少爷的床旁边发现了一个翻板。用刀使劲撬了两下，翻板便开了，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漏掉的血水都积在了里面，腥味刺鼻。

    霞儿爹弯腰，从这个不大的地洞里面拿出两个死沉死沉的大包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套盔甲，一支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