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单薄的肩膀，抬着三个漆黑如墨、没有任何图案，和肩膀完全不成比例的黑色摩托车全盔，一齐对着薇薇安娜。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地狱三头犬盯上，全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薇薇安娜终于承受不住三份看不见眼眸的凝视，她慌忙地将桌上的笔记、水笔以及那张纸条扫到包内，挎着圆形链条的小方包就要匆忙离开。

    “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三个少女同时对着薇薇安娜的背影，用孩童那稚嫩的嗓音，说出了这一句话。

    三个人，按照从左边第一个到右边第一个的顺序，每人一次说一个字，交替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一次听到这种诡异的说话方式，薇薇安娜身形一顿，她感觉有一股冷意从脊椎爬了上来。

    她尽力控制自己不去回头，打算无视掉这句话，直接从出口离开。

    “高，等，吸，血，鬼。”

    薇薇安娜要推开暗门的那只手悬在了空中，她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那三个女孩。

    三个女孩此时已经从桌子上下来了，她们在离薇薇安娜不远处，手牵手站成了一排。

    看着动作一致的三人，薇薇安娜下意识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全然忘记自己脸上还戴着口罩。

    “她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气场？不可能！气场只会显示吸血鬼的身份，但绝不会精确到吸血鬼的血脉纯度！”

    “高等吸血鬼的身份被发现了。她们会对我做什么？奴役？还是……”

    此时薇薇安娜的大脑疯狂运转，脑中无数个想法闪过，开始思考之后的行动。

    她绷直了肌肉，却不知该全力逃走还是破罐子破摔，和她们进行一场殊死地搏斗。

    巨大的紧张感涌上心头，使她感觉有些情绪失控，竟隐隐要有失控狂化的现象。

    血丝逐渐爬上了双眼，将她原本浅棕色的瞳孔染得猩红。

    獠牙与指甲变尖，薇薇安娜不知不觉已经伏下了身子，做出了蓄意要猛扑进攻的样子。

    “你，会，被，它，们，盯，上，的。”

    那三个女孩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协作着共同吐出了这句话。

    声音中似乎夹杂着神奇的魔力，快要狂化失控的薇薇安娜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抚慰，眼中血丝褪去，逐渐恢复了正常。

    “它们？它们是谁？”冷静下来的薇薇安娜，开始主动接过三个女孩的话茬。

    受到刚刚声音影响，她开始潜意识觉得，那三个女孩似乎对她没有恶意，于是便大着胆子开口向她们提问。

    “它，们，是……”

    “哎，等一下，你们可以用正常方式说话吗？”实在受不了这种“3D环绕”似的说话方式，薇薇安娜试着打断交替发声的三个女孩，要求她们换一种说话方式。

    “它们是‘恶煞’，是苍白者，是被吸血鬼诅咒的变形者。”

    被薇薇安娜打断话语后，三位女孩并没有显出有什么不满，而是稍作停顿之后，其中两人就停止了出声，只是让中间的那位将话题继续说下去。

    “它们，盯上你，也盯上我了。”

    “你是说，那些被称为恶煞的怪物，盯上了像我们这样的高等吸血鬼吗？”薇薇安娜瞳孔收缩，声音带着颤抖继续发问。

    这里薇薇安娜在不知不觉中使了一个心眼，她以“我们”为主语向女孩询问，想以此来套她的话，确认对方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高等吸血鬼。

    中间那个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右边那个女孩点了点头。

    “果然，她们三个也是高等吸血鬼。”

    “呼~”薇薇安娜吐出一口气。

    其实，在觉醒为高等吸血鬼后，她就一直有一种感觉，她总觉得暗中有什么东西盯上了她。

    尤其是那天，从陈司店里出来的那次，这种感觉最为强烈。

    那时她感觉自己作为吸血鬼的力量最为充足，而那种危机感也最接近实质。

    力量随着时间流逝，那种危机感也慢慢变淡。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她只当那是自己的幻觉，就没有过多在意。

    而现在被眼前的女孩提起，那种接近实质的危机感被证实，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长出了一口气，还是该感到害怕才是。

    “我叫‘贫血’，我该怎么称呼你们。”为了从面前这三位看起来相对友善的女孩口中获得更多信息，薇薇安娜决定先拉近和她们的距离。

    “冷血。”“热血。”“铁血。”

    三个一样的声音同时发出，这也是薇薇安娜首次从她们口中，同时听到不一样的话语。

    外表一致，声音一致，还是同时说出来的。

    “完全分不出谁是谁啊……”薇薇安娜打住要扶额的动作，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

    “你们好……”她蹲了下来，和冷血热血热血这三个女孩保持平视，试着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友善，“我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首先。”“包里。”“交出来。”

    “包里？”薇薇安娜一怔，随后将挎在左肩的圆形链条小方包移到身前，打开上面的锁扣，开始在包里翻找起来。

    她将那支还剩大半血液的离心管取出，向三人递了过去。

    “不对！”“甜甜圈！”“交出来！”

    左边的那位女孩拍掉薇薇安娜递过离心管的那只手，三人继续同时开口。

    “甜甜圈？”

    看着躺在包里的三枚甜甜圈，薇薇安娜有些转不过来头脑。

    “她们要的，只是甜甜圈？”

    她取出那袋甜甜圈，试探着递了出去。

    看到薇薇安娜取出包里的那袋甜甜圈，三位女孩的动作不再保持一致，纷纷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向一群麻雀似地哄抢起这袋甜甜圈。

    这时的她们就像普通的小女孩，只是手忙脚乱地打开包装，一人抢过一只捧在手上，各自掀起头盔面罩，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面罩揭去，她们没有躲避薇薇安娜的视线，这使得她将她们的面容一览无遗。

    三张小巧精致的面容，三对如同血红宝石的眼睛。

    薇薇安娜看着此时正沉浸于甜甜圈的美味，脸上满是幸福的三张小脸，她发现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

    “果然，她们三人，长得也是一模一样！”

    “是三胞胎？不，从刚才的举动来看，她们三个分明是同一人！”

    “这也是高等吸血鬼的一种能力？”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薇薇安娜还是被高度一致的三人长相惊到，脑中生出无数的想法。

    在没有成为吸血鬼的时候，薇薇安娜有一些低血糖，所以她习惯随身带一些甜品或是零食。

    即使成为吸血鬼后已经不会在有低血糖的现象，但是习惯却不会因此改变。

    这些甜甜圈，是今天下午她的母亲特意为她炸制的。

    来自意大利的母亲，是制作面点的高手，三枚甜甜圈，外壳被炸得酥脆，而内层却保持着松软与蓬松，上面还浇了母亲特制的咖啡巧克力酱，撒了腰果榛仁开心果碎。

    原本她是想参加完“献血者聚会”，将它们作为自己的夜宵，却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看着吃得满脸是巧克力酱的三人，薇薇安娜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她们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叫住我的吧？”她有些无语地这样想道。

    “嗅觉还真灵敏，或者说，她们是通过嗅觉知道我是高等吸血鬼的？”

    待三位女孩吃完甜甜圈，薇薇安娜取出一包纸巾，示意她们擦擦嘴。

    而对面的三位女孩，看起来像是还在回忆甜甜圈的美味，完全不为所动。

    看着三张精致而又惹人怜爱的小脸，薇薇安娜一时母性大发，泛滥的爱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她没有忍住心头的冲动，自己抽出纸巾，给她们三人挨个擦了擦嘴。

    三位女孩没有显示出抗拒，任由薇薇安娜一手扶着她们的脸，一手用纸巾将她们嘴角残余的巧克力酱擦拭干净。

    “脸蛋好软，手感真好……”

    薇薇安娜忍住自己想要在她们脸上揉捏一把的冲动，整理了思绪，开口发问道：

    “请问，我该怎么防止自己被恶煞盯上？”

    “不要使用鲜血戒律。”“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类。”“看到它们，离它们远点。”

    “也就是说，越像正常人，就越不容易被恶煞盯上？”

    女孩们一齐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薇薇安娜，心头稍微一安：“至少，恶煞暂时还影响不到自己的生活。”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高等吸血鬼的？”

    “气味。”“气味。”“气味。”

    “果然！”薇薇安娜验证了先前的猜测，同时又有些不怀好意地觉得，她们三人绝对是闻到了她身上甜甜圈的味道，才会来向她搭话的。

    “通过气味判断血脉？这也是高等吸血鬼的能力吗？”

    “不是。”“不是。”“是我的能力。”

    薇薇安娜此时放下了心，如果只是她们的能力，而不是高等吸血鬼的一种特殊能力，这就意味着，那个可能会对她造成威胁的黑面具，此时还并不知道她的高等吸血鬼身份。

    而对于这些女孩，要么是黑面具不知道她们的身份，要么就是她们的实力强悍，可以和黑面具平起平坐，乃至将其压制。

    “还有，你们有没有发挥出更多吸血鬼力量的办法？”

    “知道。”“只是。”“需要……”

    “更多的甜甜圈！”“更多的甜甜圈！”“更多的甜甜圈！”

    蹲到有些腿酸的薇薇安娜听到这样的答复，看着三位女孩脸上一致带着的，意味深长的浅笑，险些脚下不稳，一头栽到地上。

    她缓缓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我该走了，下次，一定给你们带更多的甜甜圈来。”

    “嗯！”“嗯！”“嗯！”

    离开诊所后，已是凌晨。

    她独自走在清冷昏暗的无人街道上，吸血鬼的直觉，使她明显感受到，那些阴森黑暗的小巷里，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她决定明天早上赶紧去找陈司。

    上次自己发狂的问题，能被陈司轻易地预判、分析、解决，她觉得陈司这次也一定会有办法，来解决恶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