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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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归月映别离

    南齐国都,封京,夜央宫。

    “这次在北魏弄出的动静,好像有点大了,你就不怕拓跋雒狗急跳墙吗?”一人身穿淡紫色的锦袍,慵懒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眯着眼看向大殿正中的魑九璃。而南齐的国君,如同傀儡般趴在此人的脚边,背上放着一个果盘,供此人进食。

    “真那样可就太好了,那不就可以开战了么!”魑九璃狰狞地笑着,他有些戏谑地看向太师椅上的人,随后从口中吐出了五六只瘴魔,“到时候,北魏可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你难道不想一统天下么,无忧大人?”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这次,你显然是越线了。”无忧眯着的眼睛微睁,只是一瞬,魑九璃的一只胳膊便被削去了。魑九璃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当胳膊落在她眼前时,她才知道自己受了伤。是无忧么?可是敏锐如魑九璃也没有察觉到无忧身上的杀气,甚至,都没看到他出手。并且就在魑九璃回过神来时,方才被召唤出的瘴魔已经全部被切成了碎片。

    “你帮我做事,我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我不希望再出现计划之外的情况了。”无忧还是一脸慵懒地吃着水果,淡淡地说。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将魑九璃吓得汗流浃背,也让她愤怒到了极点,可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她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可是她已在心中默默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把无忧这个阉人彻底变成自己的玩物,要把他做成凳子,不,或者是把他的皮剥下来。想到这里,魑九璃不由得嘴角上扬,随后俯下身子,把胳膊捡了起来重新按了回去。

    “暂时没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吧。”无忧像撵虫子般朝把魑九璃赶出了大殿。等到魑九璃走远之后,一道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随后坐到了龙椅上。他睥睨着无忧,冷冷地说:

    “这种妖道,死不足惜,无忧你还指望她做何事?”

    无忧一改先前那玩世不恭的态度,立马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回禀王上,咱家是为了王上的夙愿才留有此人的。”

    被无忧称为王上的这个人,是曾经的大晋十剑排名第一,武艺冠绝天下——封云逍。这大晋十剑是光复晋朝之江山的江湖人中武艺最为高强的十人,而封云逍更是这十人之首,却为何与无忧达成了合作呢?民间有传说这封云逍在某日修炼剑法之时走火入魔,从此性情大变,剑法突飞猛进的同时也变成了一个阴狠毒辣的对权力极其渴望之人。他不仅帮助无忧稳定了南齐动荡的政治局面,还杀了许多前往刺杀无忧的仁人志士,就连大晋十剑排名第二的楚黎也被他击败,从而逃往了北魏。在这种情况下,南齐其余的达官显贵也不敢得罪此人,只得将其视为南齐真正的国君,小心翼翼地应付封云逍每一个要求。只有无忧是例外。

    “我的夙愿?”封云逍来了兴致,示意无忧继续说下去。

    “王上前几日击退天下武艺排名第二的楚黎,已坐稳天下第一的宝座了,只是此仍局限于人伦。”无忧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王上可曾听闻上古三陨之传说?”

    “你是想让那妖道将那传说中的妖魔复活,然后让我试剑?”封云逍怒骂道:“荒谬!若是真的让那妖魔复活,纵使我成功将其杀死,届时的中原大地早已是生灵涂炭!”他本想继续斥责下去,可突然痛苦地捂住了额头,随着一团黑气的冒出,封云逍的眸子暗淡了许多,随后他平静了下来,缓缓地说:“那就照着你的意思办吧。”

    无忧在心中冷笑,无论是谁当南齐的王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逐渐地沦为我的傀儡。看来魑九璃那妖道下的这个咒还真是有用。世人都以为封云逍是走火入魔,谁有人想到是瘴魔作祟呢。封云逍?天下第一?终究是我的掌上玩物。南齐的最终掌权者,除了我无忧,不会再有别人了。

    无忧真正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不过这种操弄他人命运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的心情舒畅。至于那个逃走的楚黎,心思缜密的他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已经派了南齐最顶尖的刺客组织前去追杀了。对于敢于行刺自己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且说那栾秋竹扶着松思期回到茶楼时,却见一黑衣男子正倚在门口,像是在等着谁。此人,栾秋竹是认得的,无忧手下四大顶尖杀手之一——梁滔。几年前,他眼睁睁看着此人杀了数不清的大晋皇族,就连自己也是拼尽全力才从他的手下逃脱。他在一瞬间入坠入冰窟般,浑身冰凉,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现在楚黎还在和算天对付那只瘴魔,只凭自己恐怕不是此人的对手。

    梁滔见了栾秋竹倒是露出了一丝阴森可怖的笑容,他很有礼貌地朝栾秋竹行了礼,如鬼魅般幽幽地说:“见过二皇子,没想到自皇城一别后,今日又能相见。”

    栾秋竹的脸上抽搐了起来,在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涌出了无数个念头,是无忧派来追杀自己的么?隐藏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逃不过么?可无忧既然知道自己还活着,为什么现在才派人来?短短的一秒内,栾秋竹甚至连走马灯都出现了,他看到了儿时皇宫内的金碧辉煌,看到了和苏星皎的初次见面,那时是父皇领着他进了苏家,他见到那个水灵灵的小女孩的第一眼就彻底被她吸引了。苏星皎,对了!星皎还在茶楼里,即便梁滔是来杀自己的,也绝不能让星皎受到伤害。

    “没想到二皇子除了四书五经以外,对于茶楼的经营也颇为擅长,梁某实属敬佩,不知梁某是否有幸能尝一尝二皇子的手艺?”梁滔只是倚在门口,出乎栾秋竹的意料,现在的他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杀气。

    “你要杀我,动手便是。”栾秋竹将松思期放在茶楼外的木椅上,冷冷地看向梁滔。他可不认为,这个冷血无情的无忧的利爪会放过自己。

    “我想二皇子是误会了,梁某此行的目标并非是你。”梁滔走进茶楼,慢悠悠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还请二皇子将在下视为一个普通的客人。”

    栾秋竹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走进了茶楼,随手取了一碗茶递到了他的桌上,随后缓缓开口:“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在这世道里,有这么间茶楼便已是足够。”

    梁滔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着什么,“二皇子不必和在下说这些,在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奉命行事,此次不取你的性命只是无忧大人没有意料到你在这里而已,等到在下完成这次的任务之后,无忧大人自然是要命令在下来杀了二皇子的。”

    栾秋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压根是没把自己看在眼里,似乎取走别人性命在他看来,就和呼吸一样自然。

    “哦对了,届时你也不必等着楚黎来护着你,因为梁某这次接到的命令,就是杀掉他。”梁滔冰冷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穿了栾秋竹的胸膛,“若是平日,梁某遇上楚黎只有三成胜算,可如今他旧伤在身,又要面对瘴魔,若是在他力竭之时,在下突然杀出,二皇子认为结果会如何呢?”

    “卑鄙。”栾秋竹一把拍下梁滔正欲饮下的茶碗,茶碗掉落的声音使得苏星皎不由从后厨探出脑袋来:“公子,怎么了?”

    梁滔缓缓地面向苏星皎,脸上突然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你好啊,小妹妹,想起我是谁了么?”

    苏星皎手中捧着的茶叶如落叶般撒在了地上,她那段如同梦魇般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六年前,就是这个男人,杀了自己全家老小,若不是栾秋竹及时赶在梁滔发现她之前将她救走,自己也要死于他的刀下。

    “奇怪了,我记得苏家的人全被我杀掉了呀,没想到这里还有只漏网之鱼。”梁滔的手不由地摸向佩刀,然后寒光一闪——

    “星皎你快去找楚先生来!”栾秋竹已手握着苍明剑挡住了梁滔的阔刀。苏星皎像是受惊的兔子,顾不上说些什么,连忙跑出了茶楼。

    “你走了一步死棋。明明梁某已准备放你一条生路了,却还是急着寻死么?”梁滔的声音冰冷了下来,茶楼外突然传来了数十声乌鸦的啼叫,紧接着乌压压的黑色羽毛凭空出现,如同箭矢般划破了栾秋竹的每一寸皮肉,顷刻间鲜血四溅。

    “这就是人称‘夜魔’的梁滔引以为豪的乌羽么,若不是亲身感受,我还以为是清风拂面呢。”栾秋竹握剑的手已在颤抖了,但是他明白现在自己绝不能退,只要撑到楚黎到,只要撑到楚黎到就行了!

    “你找死?”梁滔终于撕破了那平静的面具,露出了嗜血的本性,他癫狂地挥舞着阔刀,而栾秋竹每接一下,都觉得有人在用百斤巨锤狠狠地敲击着他全身的骨头,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打出了茶楼,浑身上下插满了黑色的羽毛。

    “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拿你的头去见无忧大人,得到的奖赏一定会尤为丰厚。”梁滔缓缓走向栾秋竹,他手中的阔刀也在地上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和你的亲人们团聚吧,二皇子。”

    就在阔刀朝着栾秋竹的脖颈处挥去时,一柄翠绿的色的细剑突然从远方飞来,一剑便将梁滔的手掌贯穿,那柄阔刀也落到了地上。梁滔双目充血,唾液飞溅,怒号道:“是谁!”

    一位头戴斗笠的青衣女子从巷子中飞身而出,她的身形轻巧,步伐迅速,瞬间来到了梁滔的眼前,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已对着梁滔的胸前挥出了三掌,对着他的面部踢了四下,随后握住细剑,轻轻地一挑,梁滔的一只手便被卸了下来。

    “青剑,白子舟。”那女子眉头一蹵,随手接下了梁滔藏在衣袖中的黑色羽毛,随后又是一剑刺向了梁滔的胸口。

    “大晋十剑第五剑的白子舟?”梁滔满脸惧色,连连后退,喘着粗气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永安县城!”

    “你们在永安县弄出的动静可不小。”白子舟刚想说些什么,那梁滔突然露出了一丝邪笑,只见他吹了声口哨,随后突然涌出了无数的乌鸦,将白子舟包围,等到她将这些乌鸦尽数斩杀之后,那梁滔早已不见了踪影。

    “逃的倒是挺快的。”白子舟缓缓将栾秋竹扶起,“你受伤了,我先扶你进去包扎一下。”

    “多谢女侠出手相救,”栾秋竹有些疑惑这种死人随处可见的世道下,她是怎么分辨出谁该救谁不该救的,似乎是看出了栾秋竹的疑问,白子舟指了指栾秋竹的佩剑,缓缓地开口道:“我认得这把剑,我们江湖会,只认这把剑。”

    这白子舟口中的江湖会究竟是什么?楚黎与九黎算天又能成功祓除那只巨大的瘴魔吗?欲知后事如何,诸君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