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权
自回宫那天起,小凌奕就整天缠在祝太后身边,左一句墨染姐姐好,右一句墨染姐姐巧,满嘴都是好话,完全没留意到母后脸上的幽怨
御花园观景阁楼上
祝太后蹙着眉头站在凭栏边,看着楼下招摇着小手正在道别的小皇帝,脸色阴晴不定
“真打算这么快就给你儿子找皇后呀?”
梦舒贴挤在祝婉宁的背后,藕臂环过白皙的脖颈,臻首轻靠在祝太后的耳侧,白嫩的葱指在祝太后的沟壑间上下滑动。
二人眉眼相靠
一侧狐媚桃染,一侧冷艳清寒。各自晕染半边天,聚天下美景于其间。
“竟敢把算盘珠子打到本宫的儿子身上。本宫倒要看看这位赵才女是奔着后位来的还是大权”
“顶着本宫了”
祝太后扯掉胸前作怪的酥手,将贴在背后的梦舒推开,动作有些粗暴。
梦舒毫不在意,反而将上身挺起,彰显自己的本钱。
今日的赵府格外热闹,婢女仆役来回穿梭,大小管事忙做一团。
谁也没料到当今陛下会突然到访
当皇舆摆在府门的时候,赵府的门童膝盖一软跪趴在地,大脑一片空白,都忘了遣人去知会老爷。
赵府的管家守在园林廊口,检查下人端来的茶点,没一会儿又全部打回去让伙房重做。
赵尚书见小陛下正和闺女玩得起劲儿,便招呼仆役给藏青搬来一把椅子。
藏青眼角眯笑,欠身婉拒
“谢赵大人体谅。咱家是个奴才命,能跟在陛下后边就是咱家的福气,哪敢在主子旁边端着,咱家站着就好”
见藏青不落座,赵广才也没好意思坐下,便一同站着观望。
赵家千金心灵手巧,手中刻刀辗转几下便能雕出一尊红木兵偶,还能顺带收获小陛下眼里的一片小星星
小凌奕拿着一尊红木将军爱不释手,将军玩偶底座下长着突起的小锥。
二人中间摆着山河沙盘,沙盘上刻着线条与点坑,每个点坑上都插着一个红木兵偶。
小凌奕专心地排列着好看的阵型,赵墨染自然不会扫了陛下的兴致
几个回合下来,赵墨染推着一个兵偶绕了半圈棋盘,等到小凌奕摆好阵型后才开始安排手下的兵卒挨个儿送死。
每当小凌奕着手一处的时候,头顶的呆毛总会指向别处观察局势,二者交相指挥下己方将兵一路高歌,最终夺得赵军大旗。
“哼哼”
拿下首胜的小凌奕合着眼睛双手叉腰,下巴抬起。
“陛下好厉害!”
赵墨染识趣捧场
赵夫人瞧见小凌奕的模样忍俊不禁,抬起手指横在唇间抿着笑意,举手之间俱为风韵。
越是精致可爱的孩童就越容易招惹熟妇的怜爱,若是不用顾忌身份,恐怕赵夫人会忍不住心中的慈母情,在小包子脸上狠狠地吸上一口
然后..再让小包子喊上一声奶娘?
过了一会儿,赵夫人端来茶点一一摆好,然后拿起半截竹筒递给小凌奕
“这是奴家差人从蜀地带回来的竹汁,滋味甘甜,清香怡人,陛下要不要尝尝?”
“谢谢姐姐”
小凌奕礼貌地道了声谢,殊不知风韵美妇差点被这声‘姐姐’给叫昏了头。
小凌奕双手抱起竹筒,小心翼翼地往嘴里倾倒,美妇趁机伸出柔软的指尖,点在小凌奕的下巴底下,轻轻帮抬。柔软的神情和动作就像是在撩摸刚满月的小狗一样
远远看去像是一对十分亲切母子。
赵广才看得眉毛直跳,小凌奕并没有察觉到不妥。
最终受不了赵老爷眼神的逼迫,赵夫人只得退开,为二人腾出大把空间。
有墨染姐姐相陪,小凌奕玩得忘了时间。
眼看天色渐暗,藏公公只好过来俯身提醒。小凌奕盯着棋盘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期待下次再来。
正要起身道别,小凌奕头顶的呆毛却忽然开始扭转不停,快要扭成小麻花。不胜其烦的小凌奕用手拔了一下,不料反被呆毛缠住了手指。
这时,小凌奕的脑海中有一道灵光突然闪过,头顶的呆毛自觉解开,懒躺在一边。
小凌奕连忙从兜里掏出一面令牌递给赵墨染,小脸带着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墨染姐姐,这是出入皇宫的令牌。母后说要见墨染姐姐,让墨染姐姐择日拿着令牌去皇宫一趟。朕差点给忘了..”
赵墨染笑着抿了抿唇,抬手贴着小凌奕的侧脸柔声道:“能让陛下放下诸事尽兴而归才是墨染最想做的事,陛下不该在意”
墨染姐姐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小凌奕心里悄悄地想着
大宁朝每隔五日一次朝会,每月的月初、月中、月末为大朝,其余为小朝。
按照大宁朝的规矩,大朝需天子亲临,凡六品往上的京辄道官员皆需上朝,各州都指挥使与巡抚每半年需入京述职并参与当月月初大朝;小朝由内阁六部尚书牵头,凡四品往上的京辄大官皆需上朝,天子可酌情亲朝。
两日之后,大朝
站在太极宫的殿内向上看去,只见那承载着大宁国运的龙椅上竟端坐着一女子,女子身穿黑底金龙袍,脑后别着三对尖喙金凤簪
四名手持丝编芭蕉扇的宫蛾侍立于龙椅背后轻摇慢扇,藏大监平掸拂尘立在一侧
黑金龙袍掩妖娆,一双凤目显威仪。雌雄岂能辨龙凤,慈后亦可掌君权。
满堂文武各分两列站于两侧,殿外到太极门之间还站着四列泾渭分明的文武。
宁王爷身穿蓝衣银蟒袍居于武官之首,作为大宁唯一的王爷,凌云的站位向来没有刻意规定。
“启奏~”
一道阴柔的拉长音响起
祥福迈出武官队伍,走到大殿中央,平举玉笏高过头顶
“禀太后,七日前武功县贼探七人,连同先前从湖监寺出逃的勃赤共八人已尽数擒获,身份均已查明,皆为北戎鹰目。微臣已从贼探口中审出京辄道另一处谍窝,臣已派人连同听雨司众高手前往缉拿”
话音刚落下便听到文官红袍列队传出来一声哂笑
大理寺卿侯崇今迈了出来,先是整了整衣袖对着龙椅拜了一拜,随后侧身质问道:“湖监大人怎么光挑这几条小鱼小虾说事,本官可是知道那北戎前鹰目总旗差点就闯进皇宫惊扰陛下,要不是藏公公将此人击杀,湖监大人今日恐怕要来我大理寺受审”
刑部侍郎法行闻言出列帮腔道:“候大人健忘,那日伙同蓝颜闯宫的可不全是北戎的贼探。据卑职了解,那日可有足足四十余江湖草匪堵在宫门,同时王爷和湖监大人途中也遇到了贼人堵截。时隔多日,湖监大人可有查明这些人的底细?再者,何良春犯下如此大错,湖监大人却闭口不谈,如此包庇恐怕不妥”
候崇今嗤笑道:“依本官看,何良春罪过深重,该斩。湖监祥福也该押入昭狱等待三司清查”
都察院左都御史钱重文紧跟出列
“禀太后。除侯、法二位大人所言,还有禁军左右骁卫、武卫、领军卫各将军玩忽职守驭下不力,致使蓝颜入宫惊驾,应当全部革职查办;武功县城防百户疏忽城防,未能完成事先安排的围剿,百户当斩,县尉革职;御林军都尉秦云晓率军四处流串,救驾不及应当革职”
顷刻间,众武官像烧开了的水一样,前后之间交头沸嚷。
都指挥使闻宗揣着双袖闭目入定,站都指挥使后边的兵部尚书鱼渭南也学着闻宗闭目养神。
几名站得靠前的武官围堵在兵部侍郎身边,你一言我一句地对着兵部侍郎争相倾诉,目光却又频频洒向队伍前方的三人
兵部侍郎于青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偷偷拽了拽鱼渭南的衣摆,维持不住气度的鱼渭南只好无奈迈出。
鱼渭南朝上一礼
“启禀太后,微臣以为钱大人言重,不是微臣包庇,而是钱大人将长安各禁卫将军统领一律按革职论处,那何人戍卫皇城?此举对太后与陛下不利”
鱼渭南用怪异的眼光看向钱重文
“照三位大人所言,那届时朝廷岂不是目不能视,手足不能行。与粘板鱼肉何异?若微臣是刺客的话,定会给钱大人日日烧香。”
钱重文怒声回道:“天子安危系于一国,如此大案,岂能从轻处理?若不严惩,恐会再生懈怠。与其放任这些娇生惯养之辈坐吃空饷,倒不如请太后将其银饷拨给各州官学书院”
这时,上首传来一声轻咳,殿内众臣立即噤声,纷纷抬头看向上首
“暂将何良春交由湖监寺审问,湖监祥福主审,刑部侍郎法行旁审;秦云晓调度得当却救驾来迟,不予赏罚;至于各失职禁军统领职降一级以做警示,其余涉案均以此推。此事交由都指挥使闻宗,宁王凌云督导”
“尊太后旨”
见龙椅上的那位发话,众臣只得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