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雨来了。

    红叶和萧长歌共着伞，怀里紧紧抱着那块小银镯子，身体冷得有些发抖。

    云竹县和漾泉县离得不远，几人很容易就走到了云竹县，花了些钱，都换了身暖和的新衣裳。

    城中守卫也没过多盘查就放他们进去了，城门口的大路有个岔路口，红叶正准备拐弯，被萧长歌死死拉住。

    一众毛发胡须茂盛的小乞儿招摇地走在街上，从右面的岔道右转离开了，他们没看到红叶五人，红叶却认得他们。

    是梁风的乞儿团体。

    莫不是他们在漾泉混不到吃食了，所以转来云竹县做乞儿了？毕竟云竹县大部分人都要比漾泉人富一些的，来这里做乞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东君如此想着，却看到哥哥们和妹妹的脸色都不太对。

    他再抬头看，才看到梁风几人走进了一家赌场。

    萧长歌和墨续早就告诉了他们自己探听到的情报，因此红叶和哥哥们本来就准备直奔赌场去寻寻有没有个叫王五的人的。

    萧长歌和墨续交换了个脸色，带着弟弟妹妹转向右边寻找客栈歇一晚上脚。

    苏东君问为什么不直接去赌场，梁风毕竟也不敢和二哥抗衡。

    红叶开口给了他答案：“不管是云竹县还是漾泉县，都没那么容易让乞儿们进去的，如果没有狗洞，我们之前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也进不了漾泉的城门，梁风几人在城里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想来是有些人在为他们撑腰。”

    “他们当然没钱，所以他们不是和赌场的某位老板相熟，就是去做打手。”

    萧长歌冷冷接话。

    “但是就以他们的功夫，跟武馆里最差的武者也没有可比性，所以......”

    墨续也跟着接话。

    “懂了吗？”

    萧长歌声音有些冷厉，他不是真的觉得苏东君蠢笨，只是等到开了春他就要去科举，用不了两年他一定能平步青云。

    给他留下和家人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尽快看到每个家里的男人都能独当一面，尽全力保护好他们可爱聪慧的妹妹。

    苏东君点了点头。

    墨续情绪大条听不出萧长歌在生气，苏东君情绪细腻听得出萧长歌在假装生气，红叶自然也听得出，反而是只有药无忧以为大哥在生气了。

    几人找了个客栈，客栈一层是个简易的酒楼，最中间还围着个说书人，人们听厌了评书说句，跟说书人吵着嚷着要听些新的故事。

    “诶，王五那小子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讲讲他是为啥进去的呗！“

    众人大声呼喊，说书人也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只能开口敷衍几句：

    “那我随便说说，你们可别当了真，事情起因经过我可是没有亲眼见着，可不保证是真的。”

    有人笑了，又说：“那你之前讲的那些演义啊神啊鬼啊的，莫不成就是你亲眼见过的了？别卖关子了，俺们就等着听完故事回家睡个好觉呢。”

    说书人犯了无奈，那说些演义和说这真真的事件案情那能一样吗，不过大家乐意听是给他捧场，他也懒得解释，开口先道一声得罪，然后像是说书一样开了口：

    “说是那王五啊，本是漾泉县人，生来没父没母，吃百家饭将将长到了二十五岁，就见了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那女子花容月貌，倒也对他一见倾心。”

    “王五自己穷，怕是配不上人家姑娘，就一人来了这云竹县做工挣钱，这两年里没事就往漾泉跑，怕是见不到心上人啊，心里着急！”

    底下人哈哈大笑。

    听书的大多都是劳动人民，有的还是老光棍。

    王五没事回漾泉干嘛，他们自然也有个猜想。

    泥腿子就爱听些这些，这时候想些平时不该想的不敢想的，轻松轻松图个乐呵，回了家倒也少几分疲惫，醒来明日还得继续做工呢。

    “不过王五还不是个踏实肯干的性子，急着娶娇妻，就堕了性子，一个没看住，就跑去赌场里赌钱去了。要么我在这奉劝各位呢，千万别赌钱，到时候输了还是轻的，就怕赌着赌着家破了、人没了。”

    底下人又笑。

    都是做工的泥腿子嘛，哪里来的钱赌呢。

    他们好像忘了，王五曾经就是他们里面的一员，平日里也是互相用老哥来称呼对方的，如今一朝出了事情，便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说书人拍了拍醒木，清了清嗓，继续开口：

    “这王五啊，赌着赌着竟然赢了不少钱，眼瞅着就快要足够迎娶娇妻回家洞房了，没成想物极必反，一下子输了个底朝天，那可是赢比输多的赌徒啊，一下子就红了眼，找赌场的人借了些银子，却越输越多，被撵出了场子，还被威胁说若是七日内还不上，就把他的手脚都砍下来抵债。”

    “那他跑回漾泉不就得了？”

    有人发问。

    说书人故作神秘地一笑：“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云竹赌场在这十里八方都是出了名的，疯子梁风带着的打手队伍就在漾泉，跑？呵呵，哪里跑得掉呢？”

    底下人安静了些，或许原本有些赌博想法的劳工也都熄了心思。

    “王五就想了个馊主意，什么主意呢，就是回家偷未婚妻的嫁妆抵押了换钱，他某天趁未婚妻不在家，就去偷了几件嫁衣、一双绣鞋和一对对镯，但是老天有眼啊，屋子里没光，王五瞎着眼乱摸，还少摸了一只对镯，他害怕被抓，就跑来云竹县当铺典当。”

    “那他怎么还被抓了？”

    底下有人急着回家找老婆了，又忍不住听故事，急着开口问。

    “你别急嘛，要么说老天有眼呢，那漾泉的县令师爷正巧也在当铺，他看到只有一只的对镯就觉得事情奇怪，把王五带回云竹县府细细询问一番，王五果然承认自己的东西就是偷来的，自然就下了大狱，剩下的东西由师爷带回去了，听说王五的未婚妻还痛骂了一番王五不是人呢。”

    说完，说书人就放下了做工还算精细的扇子，眯着眼睛开始呷着茶叶，一副讲完了你们自便的姿态，人们心满意足，回家睡觉，有些人或许还会把这个故事再讲给别人听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没人注意到五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回了房间。

    “这个王五，亏得老板娘那么喜欢他！”苏东君义愤填膺。

    萧长歌却摇了摇头：

    “我教过你们眼见未必为实，那今日只是耳听，你们怎么就又信了？”

    “到漾泉这么多日子，你们可曾见老板娘出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