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给人看病吧。”

    早上起床的红叶显得很有激情，药无忧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还是穿好衣服跟着妹妹准备出发。

    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的情感。

    或许，今天就正好有人需要我呢？

    小镇子里郎中少，这是肯定的，红叶昨天一天就已经在琢磨让三哥走医做赤脚郎中挣钱了，她自然也知道三哥会面对许多困难，但是四个哥哥各有各的困难，若是不挨个解决了，只靠乞讨也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红叶还有些信心，毕竟药无忧昨天也捡了麸皮和菜叶子，今天走医的时候或许就能拉下脸来多问问人家，不怕再遭受白眼和拒绝了。

    再说，就算药无忧不愿问，这不还有自己呢嘛！

    红叶带着药无忧，并不直接去询问，而是先到居民闲聊的地方听些耳音，药无忧虽然不知道红叶偷听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还是耐着性子陪她听着。

    “今天包子铺怎么没开门啊？”

    去买早餐的老大爷拎着两个烧饼回来了，顺口说了一句。

    “老板娘怕不是生病了吧，你没打问了一下吗？”

    做着女工的大妈回了一嘴。

    红叶却有些着急。

    对穷人来说，挣钱的希望就是前路的曙光。

    况且听说是包子铺的老板娘可能生病了，红叶走向南门的脚步更快了几分，毕竟乞食的时候包子铺老板娘还给过她两个肉包子吃。

    包子铺的肉包子很少，若是卖不完，老板娘要亏很多钱，她自己吃这些肉包子的时候都很心疼。

    药无忧他们也受过老板娘的馈赠，虽然他们抹不下面子开口讨要，但老板娘有时候也会温婉地给他们几个包子，无一例外全是香喷喷的肉包子，所以他也很喜欢老板娘。

    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红叶都要来看一看的。

    轻轻叩了两下包子铺的大门，红叶后退半步等着回应，没想到门忽然就开了。

    只是走出来的不是老板娘，是一个穿着长袍脸上有痦子的瘦麻杆，他狠狠瞪了一眼红叶，就慌慌张张地快步离开了。

    “他是漾泉县令的汤师爷，平日里横行跋扈，城里的人们都不喜欢他。”

    看着那人走了，药无忧才小声跟红叶说着。

    门打开着，汤师爷并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又或者是被敲门声打搅了，走得急，一时忘了关门。

    红叶就站在大开着门的包子铺前，她的眼前是一些做包子的餐具。

    老板娘住在后面的一间屋子里。

    “是谁呀？”

    老板娘有些虚弱的声音让红叶顾不得奇怪为什么汤师爷会在包子铺里，赶忙大声说：

    “是我们，我听有人说您今天没做生意，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呀？”

    红叶没直接问老板娘是不是生病了，若是老板娘没生病，这么直直地探问就有些咒人家的意味了。

    “是小乞儿呀，我今天感染了风寒，有些严重，做不了包子了。”

    “老板娘，我哥哥是个小郎中，现在跟我在一起呢，要不让他给你看看？”

    老板娘楞了一下，她本来想着自己只是轻微的风寒，只消躺上半天就能起床做活了，没想到这一上午身体反而是越来越软。

    不吃药是能省些钱，但这般严重，若是因为不吃药多躺三五天耽误了生意，那才是因小失大呢。

    “那你们进来吧。”

    小红叶有点急，冲进了里间，看着漂亮的老板娘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也有些难过。

    药无忧腿长一些，速度更快，仁心的他已经单膝跪在了不高的床铺旁，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把老板娘的胳膊拿出来，再把手搭在了老板娘的腕子上。

    药无忧先是看了看脸色，又掐起老板娘的脸颊看了眼口腔，然后把老板娘的胳膊再塞回被子里，细细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来说：“是普通风寒，没事的，喝些药就好了。”

    小红叶这才不那么担心，忙不迭地问要买些什么药材。

    “二两伍白芍、一两桂枝为一剂，半日服一剂，两日大概就可痊愈了。”

    药无忧说起药方来，倒是有些游方郎中写方子的感觉，让本有些怀疑的老板娘也莫名有些心定。

    小红叶本想替老板娘擦擦满头的汗，但是袖子上脏兮兮的，又怕给老板娘弄成个大黑脸，只得作罢。

    老板娘从贴身的衬衣里摸出十几文钱给了红叶，红叶就急急去抓药了。

    药房不远，红叶心急，跑得又快，不消多少时间就把药抓了回来，她一进了包子铺就说：“三哥真是神了，我去了药房，一说要抓这两味药，药房掌柜就知道是给风寒之人喝的呢。”

    老板娘也忍不住笑了，还是孩子们有趣，单纯得紧。

    其实老板娘本来也有些怀疑小郎中的手段，但今天游方的郎中并没有来，所以老板娘也只能勉强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听了红叶这番话后，才不由得多信了小郎中几番，心里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两人煮了药汤给老板娘喝了，药无忧又把了把脉，确定了老板娘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养着就可以了。

    老板娘躺在病榻上甜甜地笑，苍白的脸还是十分温婉清秀，红叶不忍看，便拉着药无忧，关了门缓缓离去。

    孩子们没问老板娘要治病的钱。

    对药无忧来说这是医德，对红叶来说这是感恩。

    他们也不担心老板娘欠钱，他们知道老板娘是个好人，知道他们的处境，等好了自然会还钱的，说不准还会帮他们宣传小郎中的医术呢。

    老板娘也没开口说给钱。

    老板娘的身上只有那十几文钱了，她全都拿出来去抓药了，剩下的钱都放在包子铺的钱匣子里。

    钱匣子被她藏在一个角落里，里面是她大部分的积蓄，就算是相信小乞儿们的为人，但那毕竟是钱，显露出来总是不太好的。

    等病好了，她自然会找些理由多给这些孩子们一些钱和包子的。

    虽然没马上挣到钱，红叶和药无忧的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尤其是第一次被人接纳的药无忧心里更是快意。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妹妹。

    这个曾经一直觉得难以到达的明天，似乎忽然间就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