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歌去还抄好的书了，墨续又卧病在床，三哥药无忧说墨续大概明日才能下床活动，红叶也知道教哥哥们学会生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曾经见过和家人走失的一对身着锦衣的兄妹，哥哥为了给妹妹讨要一碗寡淡的糊糊在破庙里给一帮乞儿下跪。

    不过既然遇到了自己，那四个哥哥们就一定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的。

    红叶心里想着。

    “小哥，我带着你去寻些吃食吧？”

    红叶看着苏东君，想着先带他去适应下乞儿的生活。

    毕竟他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想来是个听劝的人，刚刚又接受了自己一个乞儿的馈赠，想要让他拉下脸面跟自己一同去乞讨、去争抢些残羹剩菜，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苏东君刚刚抹完药，疼痛感越发难忍，只是三哥药无忧还要照顾生病的二哥墨续，一时脱不开身，红叶一个人又不可能带回足够多的食物来。

    苏东君只能忍着痛点点头，但眼睛却亮闪闪的，他没来由的觉得跟着妹妹一定能找到吃食。

    药无忧有些怀疑地瞥了一眼在这个家里年龄最小的妹妹，苏东君有些不好意思：

    “无忧哥哥，其实那半只包子就是红叶分给我的......”

    药无忧更意外了一些，不过想想红叶应该已经做了很久的乞儿，比他们这些人更懂生存之道也是正常的，就放心地叫弟弟妹妹们去试试了。

    至于他自己，等到墨续好一些了，他也要再出门走医试试了。

    药无忧空有一身好医术，却因为乞儿的身份不被人接受，更何况漾泉也时常有游方的郎中来，多数人家还是更愿意相信年龄更大、经验更丰富的老牌郎中。

    其实走在路上的红叶也有些烦躁。

    红叶还没在城里逛逛，不知道城里的布局，只能带着苏东君朝城中心走，毕竟一般来说，甜水巷都在城中，城里最大的酒楼一般也会建在甜水巷的巷口，用于供勾栏听曲的客人们吃饭。

    甜水巷的客人们出手阔绰，有些又不专为吃饭而来，有时候听完曲子拂袖就走，桌上的菜甚至都分毫未动。

    之前她偶尔去甜水巷酒楼抢来的美食可以供自己美美地吃一天，现在有了四个挨饿日久的哥哥，恐怕都不够一顿的消耗。

    不过烦躁归烦躁，生活还得继续。

    红叶总是远远地跟在许多人的身后，这个时辰还在街上晃悠的百姓们多半都是要去酒楼里吃饭的。

    有了路人无意的带领，两人还算是容易地走到了甜水巷口。

    巷子里的歌女知道有些大户人家或是书香门第的公子们在酒楼听曲儿，唱得比平时更为卖力，就算是那些才华与容貌都颇好的女子，心里也想着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呢。

    像是个猎人一样蹲在门前的台阶下，红叶静静等待着食客的离去。

    看着一桌客人离去，红叶像个小疯子一样往酒楼里冲。

    苏东君虽然还是不太能拉下脸来，但是他也不能让妹妹一个人去抢东西，毕竟他是个男生，所以也就跟着冲了进去。

    红叶趁着小二和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便两手齐用把桌上的白馍烧饼什么的往口袋里塞，顺手再塞两块沾满了油的肉进嘴里。

    这是狼道，也是饥饿之人的道。

    红叶当然知道什么好吃，但她更知道什么东西能充饥，只有先吃饱，才有资格挑吃什么。

    “诶，两个叫花子，怎么敢来偷吃的！”

    小二大喊一声，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作势就要朝红叶冲来。

    红叶反应更快，左右手各抓着一块烧饼就冲出了酒楼，苏东君看着越来越近的小二，也才忙不迭地跟着红叶逃。

    小二也没真想着抓红叶和苏东君，放慢了脚步就开始收拾起了餐食。

    这些毕竟是吃剩下的食物，就算小叫花子们不来抢，这些剩饭剩菜一般也就一股脑丢到泔水桶里喂猪了。

    只是如果不装装样子的话，这个小二的差事怕是要保不住了。

    毕竟有些大人物眼睛干净，受不得脏污，看不得脏兮兮的小叫花子。

    只消他们的一句话，自己就没了活计，他们才不管自己家里可是还有几口子人要养活呢。

    红叶看着满兜的战利品，忍不住乐开了花。

    再看看苏东君只有手里抓着两个馒头，刚高兴了没一会的红叶好悬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有些气闷了的红叶一边走一边给苏东君讲抢剩饭剩菜要注意的地方，听得苏东君有些跃跃欲试：

    “红叶，那我们明天再来抢一次吧。”

    红叶有些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

    “我们要是天天抢，影响了酒楼的生意，以后肯定就进不去酒楼了，虽然酒楼的伙计是好人，但是我们也不能老是给好人添麻烦。”

    苏东君点了点头，他隐约记得父亲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家里走，红叶手里兜里都是满满的食物，钻狗洞的时候还费了些事情。

    萧长歌已经拿回抄书挣的十几个铜板了，正和弟弟们商量去买些麸皮煮了吃，却看到收获满满的红叶和苏东君。

    药无忧的药熬的好，墨续已经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大家看到红叶手里想都不敢想的精白面馍馍，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苏东君带着些骄傲给哥哥们讲了他俩是怎么抢到这些食物的，墨续和药无忧也对红叶的聪明才智赞不绝口

    几个小孩仔仔细细地吃完了手中的食物，又对晚上有些发愁了。

    晚上倒是可以不吃饭，那明天又该怎么办呢？

    “我叫无忧，我们一定会无忧的，我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药无忧感受到众人的低落，忍不住调侃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来活跃气氛，五个孩子都笑了笑，却都没做出什么回应。

    大哥抄书挣来的那点钱，就算是全买了麸皮，给五张嘴吃也吃不了多久，更何况人哪能一直吃麸皮呀。

    红叶吃完大哥不吃推来的肉块，吮吸了一下指头上的油，抬头却发现哥哥们都愁眉苦脸的。

    “莫担心，我晚上再带你们出去寻吃食。”

    红叶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是无奈到麻木了。

    这个家没她都得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