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海
“小雯再有两年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而谦儿也快到了加冠的年龄了,再说,你带着全家来一趟不容易……”
“伯庸兄,这是?”
“要不然这一次,直接把谦儿和小雯的的婚事定下来如何?”
虽然猜到了对方可能要说什么,但是真的听到耳中的时候,中年男子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于、史两家是世交不假,但是这些年以来,两家的走向已经截然不同。
自己的祖父于九思曾任前元杭州路大总管,也算是位极人臣,但是到了自己父亲这一代就不一样了。
父亲于文明一直到致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
至于自己,那就更惨了,连续六次都未能入闱,不得不以隐居家乡钱塘,靠着祖辈的萌荫勉强维持。
可以说,自家是一代不如一代,对方就不一样了,连续三代人之中,不说代代一品,但是最差的时候,朝中也至少有侍郎为柱。
而且,眼前这位前吏部员外郎的兄长,就是当朝礼部左侍郎,入阁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却着实不小。
连续三代,代代有尚书,不要说在明州,在浙江,哪怕放在大明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啊。
史家如日中天,而于家已经濒临没落,按照两家的趋势,史、于两家早就应该已经渐行渐远。
好在于家的长辈不在了,但是史家的老爷子还在,所以情分上还不算淡薄,两家才保持了走动和来往。
事实上,于彦昭之所以带全家来到明州,正是希望史家看在世交的情分上,帮上一把。
于谦这孩子有天分,也很努力,但是科举这东西,谁敢说有天分,肯努力就一定能成功的,否则于彦召何至于六次铩羽而归。
自己已经悬空了,如果于谦这一代再不能中举,那么所谓的钱塘于氏恐怕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原以为对方能帮自己一下已经是极限了,但是于彦昭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见面,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对方就主动提出了联姻,而且拿来联姻的还是史老爷子的嫡亲大孙女。
于彦昭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对方看重的恐怕不是自己,而是于谦和那位朱公子的机缘。
但是,这又怎么样。
“甚好,只不过,如此大事,难道不需要……”
不等于彦昭说完,史伯庸已经笑着说道。
“老爷子本就看好谦儿,之前就没少提起过,如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是郎才女貌,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对呢,彦昭啊,你这是多虑了。”
“既然如此……”
“不过……”
听到不过两个字,于彦昭心中又是一紧。
“不过嘛,彦昭的话也是在理,如此大事肯定要由老爷子决定,那么咱们就不在这码头上寒暄,直接回家请老爷子定夺如何?”
“好!”
……………………
“爹,我的婚事,就是这么定下来了?”
于彦昭一家抵达明州已经整整两天,而于谦和史家长女的婚约订立也已经超过了整整一天,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于谦仍旧有些茫然的感觉。
看着眼神中闪烁着迷茫和疑惑的儿子,于彦昭也是一阵的唏嘘。
“史老爷子亲口定下,难道还能有人改变不成。”
“额,爹我总感觉不太真实啊……”
于彦昭呵呵一笑,感觉不真实的何尝只有于谦,事实上,如果不是从史伯庸的口中听到的真正的原因,于彦昭同样不敢相信。
谁能相信,一个小小的商人,竟然能组织起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而且是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之内组建的。
于彦昭虽然不经商,但是他也知道,大明的豪商巨富有的是,凭借一家之力组织起不亚于郑和船队的都未必不存在。
一支只有二十多艘海船的船队,真的不算是太怎么夸张。
但,问题在于,有实力,有财力,能组建是一回事,敢组建是另外一回事!
而真的组建了起来是第三回事!
不仅组建了起来,而且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出航,而没有被朝廷的兵马、水师直接干掉是第四回事。
一个能做到这第四回事的人,哪怕是史家这样在大明举足轻重的家族也不得不慎重的对待。
大明没有傻子!
朱壕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是在大明凡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都能感觉到,拿下了朱壕之后,汉王无论是地位和还是话语权,都在直线上升。
汉王确实不靠谱,太子的位置确实非常稳固,皇帝也确实说过好圣孙可旺三代,但是一切终究没到那一天。
一想到这一点,于彦昭就不得不望而生畏,怪不得史家愿意为了这么一个机缘,就把自己的嫡亲孙女拿出来。
“时也,命也!”
“对了,谦儿,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晚上跟鼎香楼郑掌柜的会面很重要,如果有机会的话……”
……………………
“少爷,喝点水吧。”
“哦,好~呜呜呜呜呜~~~”
一阵猛烈的干呕之后,脸色惨白的朱壕再次瘫软在了床上。
这已经是朱壕他们离开明州的第六天了,也是朱壕两辈子第一次在海上漂流的第六天。
刚刚登船的时候,朱壕的身体状态其实还好,海面上虽然也有风浪,但是在堪比航母的巨舰之上,影响还不算你太大,以至于朱壕彻底忽略了大海的威力。
然后,一场不算太大的风浪袭来,然后朱壕就知道自己错了。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之内,水米未进不说,更是晕的是天旋地转,疼的是天崩地裂,吐得是一塌糊涂,昏的是天昏地暗……
有那么一段时间,朱壕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飞上天了……
第四天,风浪终于小了一些,终于让濒死的朱壕得到了些许的喘息之机,强撑着,勉勉强强的吃了一点东西,多多少少的恢复了一些体力。
第五天,风浪再次袭来,朱壕再一次昏天黑地。
……
在这翻来覆去的折磨之下,朱壕终于缓缓的扛住了来自大海的洗礼。
“少爷,再有一天,就到了东番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