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外，禁军营地。

    一身亮银甲的郭子凤，冷冷坐在主位之上。

    他知道，在军营中，肯定有着杨敏的奸细。

    “敢问这位将军，张都督何在？”一个留着八撇胡的中年统领，皱眉发问。

    郭子凤掏出虎符，双手平举。

    “大都督自然会来，不过，统筹军备的事情，由本将全权代理，你有异议？”

    “末将不敢……只是不知都督现在何处，末将好带人迎接一番。”

    陈晓笑了笑，伸手遥指军营里的一架奢华马车，“那你便去吧，不过本将预先告诉你，天子关外藩王叛乱，都督这几日心情不好，宫里的太监，昨儿还杖杀了两个。”

    说话的中年统领，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世人皆知，张铭喜怒无常，最喜好无端杀人。

    “传大都督口谕，禁军各部，今夜三更做饭，五更出征，前去天子关平叛！”

    “谨遵大都督命令！”

    大楚的雨，在临近深夜之时，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只余一片湿漉漉的景象，在烛火的映照下，耀出微微刺眼的光亮。

    小皇帝睡不着，从刘总管的嘴里，他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叛乱，逼宫。

    天启十二营卫，今夜会死一大半。

    “皇姐，诸卿……为什么要打仗啊，朕，能不能让他们不打了。”

    温熙脸色复杂，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将弟弟抱在怀里，大楚风雨飘摇，皇室也风雨飘摇。

    “若有一日，朕亲政了，一定要抄了张家——”

    “不许胡说！”温熙蓦然惊色，急忙看向周围，低声怒喝。

    “皇姐，张家的人又不在这里。”

    “陛下，为了东楚江山，还请谨言慎行。”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一句话，好似回道了小皇帝的问题。

    书房外，神机卫小统领带着两神机卫，沉默地看着远方的天色。

    ......

    “蒙巾！”王布骑在马上，举起手中长枪，嘶声长吼，这一刻，他无比激动。

    在他的面前，全副装甲的营卫，以及两千门客死士，迅速在脸上蒙上黑巾，这实则是多此一举，说到底，不过是求个心安。

    毕竟自古往今，谋反叛乱，都是诛九族的死罪。

    远处，第二朵红色烟花，瞬间在天空炸开。

    “布儿，三万禁军已经离开天启城，差不多是时候了。”王钟同样一身劲装，只不过在身边，围绕着十几个门客死士。

    “等张铭带着残兵回来，发现大楚宫变，已经为时已晚，到时候挟陛下口谕，令禁军剿杀张铭！”

    “真是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沈抚的扬勇营呢？”杨敏在人群最后，突然冷声发问。

    “沈抚重伤，扬勇营的人毫不知情，应该在家睡觉吧，哈哈哈！”旁边的杨涛大笑。

    “我要的是确切信息。”杨敏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那我现在去查。”

    “罢了……来不及了。”

    一骑斥候，从远方匆匆赶来。

    “杨次辅，前方来报，张铭已经带着禁军，到了清水桥。”

    “清水桥，已经十里之地了。”

    “杨次辅，无需再等！只要截断天启信息，张铭永远发现不了。”

    杨敏呼出口气，脸上涌出病态的潮红。

    “传我命令，四营营卫，两千门客，拔营！攻打中门！先登城墙者，赏黄金万两，封千户侯！”

    “吼——”

    清水桥上。

    骑在马上的郭子凤，转头看了眼天启城里升起的狼烟，随后冷冷招了招手，先前的那位八撇胡统领，立即跟了过来，神色带着倨傲。

    “大人有事情？还是大都督有事情？”

    “李统领，本将问你借一物。”

    “借什么？”

    “尔的狗头！”郭子凤手起刀落，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提在手上，在他的旁边，诸多将士皆是神色大惊。

    “叛徒李邦友，已被我格杀！传，大都督口谕，见虎符如见君，三万禁军，随本将回返天启，剿杀叛贼！”

    “若有不从者，以叛军同党论处！”

    “大都督口谕，回返楚都！”

    “清剿叛军——”

    “大都督赏罚分明，此去若有护龙之功，三万禁军拟为护国军，与天启十二营卫同饷！”郭子凤举着刀，脸色流露出难以压抑的战意。

    “大楚风雨飘摇，并非你我之过，但大楚若亡，我等身为军士，有何颜面见家老双亲！”

    “待有一日，山河不碎，四疆民安，我大楚社稷，何来病怏之言！”

    火炬的光亮，映照着每一张坚毅脸庞，只一息时间，三万禁军变得吼声连天，绵延不绝，长戟与腰刀铮铮而鸣，同时举高，似要捅破天穹。

    “回返！杀尽叛贼！”

    大楚皇宫，中门。

    一个小太监颤着身子立在门前，连头也不敢抬。

    “陛下既往不咎……诸、诸位请回吧。”

    王布狞笑一声，跃马急踏，将问话的小太监一枪戳翻，随后把尸体挑到墙上，往城墙一摔，粉身碎骨。

    “吼——”身后几千蒙巾的人马，瞬间发出怒吼。

    “三军听令，攻破中门！”王布意气风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便是战无不胜的大将。

    “杀啊！”

    无数火炬疯狂摇曳，交杂着兵器的铮鸣。

    杨涛身受感染，举着宝剑就跟着冲。

    “父亲，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你缺黄金还是缺侯爵？站后面！”杨敏冷着脸。

    杨涛表情怏怏，又不敢不听，只能往后面退去。

    锵！

    第一位冲到中门前的王家门客，正脸色狂喜地要推开宫门，却不料，十余柄长枪，突然从门里捅出，仅仅一个眨眼，王家门客便被捅出满身的血窟窿，狼狈地栽倒在地。

    “扬勇营！列阵——”裹着一身伤的沈抚，脸色苍白，用一杆白缨枪撑住身子，冷冷立在宫门之后。

    “沈抚！”王布睚眦欲裂，若非是沈抚，如何会被逼到今天这种局面。

    “不过几千多的扬勇营，好大的胆子！”王钟在旁，脸色狰狞。

    “冲杀过去！今日就斩杀沈抚！”周元歪歪扭扭地抬起佩剑，声音变得尖锐无比。

    “盾墙！”

    中门位置，也不过三十人之宽，只有几千人的扬勇营，有条不紊地列成几个圆形阵，立着巨盾，从缝隙之中将长枪架起，森意寒寒。

    奈何叛乱的人太多，一波又是一波，一个又一个扬勇营军士倒下，但在后头，又有其余军士收起短弩，提枪补位。

    短时之间，三万人的军队，居然一下子没法攻破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