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残器可生长
“快快快……通知宗主,那两人又来了!”小船很急,舟子却更急。
舟子大声叫喊,却不敢登船。
画舫是机密的地方,任何敢贸然登船者,都是杀无赦。
服务人员立即跑进船腹,上气不接下气地,可是又不敢大声:“他们又来了……”
他们又来了!不用问第二句就知道他们是谁。
布浊不说话,看向范逾。
所有人,也看向范逾。
大家都知道,范逾和李残刀的那一战并没有完。
范逾掉臂而出,踽踽而行。
布浊紧跟着站了起来,追问道:“范门主,有了破他江河画身的办法吗?”
众人都是这样的念头,担心范逾破不了李残刀的江河画身。这样的江河画身,使得体内的诸血脉都成了江河,有莫测的消解之力,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范逾抽出半截长槊,是陆云晴的残器,“他有残器,我也有!”
“妙,以残器对残器,未必便破不了他的江河画身!”人们纷纷给范逾打气。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范逾走出画舫,一直走入虚空,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这一关,不好过!
神器,每一宗都有,即便是没有参与攻打铁拳门的沃土宗,他们也有一方神器,此时正在黄耕的身上。二郎腿门、石虎门、螳螂门、胆小如鼠门、天鸡门的被灭,五宗每一宗都分到一方神器。
此时,五大宗主,每人身上都藏着一把神器。
他们如果真的想要相助范逾,就应该把真正的神器交给范逾,让范逾去杀敌。可是他们办不到,这样的神器不可能给别人。即便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也要留着手里,唯有这样,在大灾大难之中,自己才能有最后的依靠。
自己,永远是自己的依靠,也是最后的依靠。
薛少孤道:“他们竟来得这么快!”
“越快越好,我认为这是好事。”
“早一点解决,早一点安生。”
布浊问道:“胡宗主……”
胡仙儿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布浊道:“我等做好准备!”
众人从画舫中鱼贯而出,立即飞往葫芦峰。
远远地就能望见,两人已在葫芦峰上杀了起来了。
此时,不再是一招一式的你来我往了。而是炽热地杀在一起,李残刀殊不像是一位老人,而是如同一头饿虎,要把对手吞食下去。
布浊欣喜不已,发现李残刀终于不敢硬抗范逾的残槊了,兴奋言左右道:“果然还得是神器,才能破他的江河画身。”
“是啊。”黄耕摸了摸腰间,他那里藏着一方神器,“江河画身可以消解任何力量,却消解不了神器的力量。”
“这位小……范门主,刚开始用出残器就好了……”柏长青似有遗憾,伤心薛平的死去。如果范逾一开始就用出残器,或许薛平可以不用死。
黄耕摇头,道:“柏长老你错了,这等杀器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用出来呢?可不是儿戏。依我看,范门主定然可以取胜,因为他慎器。”
“黄宗主的见识高妙,器毕竟是外物,要慎重使用。如果一个人没有依赖外物的习惯,才能在修真的道路上勇猛精进!”
严藏拙却不同意这样的看法,在座诸人中,他的实力还排不上号,可是幽邃之理,他却是懂得最多的,“外物又如何定义呢?咱们不可胶柱鼓瑟,陋于一孔之见。外物确实是不能轻易依赖,但元气也是外物?丹药也是外物?我看未必,要这样说,咱们学的术法也是外物了?那么修真的世界只有体修一条道路可以走了,因为肉体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不只是体修,据说还有炼神,炼到高深的地步,一念生出,可伶万物枯荣。”
这些人争得激烈,是因为范逾取得了上风,有争吵的心情。
范逾使用残器,应心得手。
既然江河画身不能消解其力,李残刀就左支右绌了。他年纪毕竟大了,长久以来也形成了依赖江河画身之力的习惯。这一会江河画身不起作用,他很不习惯,
范逾挥洒自如,忽然一棍击中李残刀的左臂,把他的左臂爆成一滩血雾。连着骨头,都击成了数断,纷纷从虚空坠落。骨头坚硬,并没有爆成肉泥。
李残刀吃痛,想要躲闪。
范逾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步步进逼。
范逾最擅长的就是主动,贴身急攻,不给李残刀喘息的机会。他心中恼怒李残刀的无情,誓毙之。
李残刀受到打击,剧烈的疼痛沿着骨头传导,使得神识海都动荡起来,变得躁痛难以忍受。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不过,眼前的敌人,却更加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很好!”李残刀只是轻轻说了一声。
立即,护佑出现。
李残刀护佑不同寻常,是人兽的结合体。
众人深为之震惊!
果然,这修真的途径,或者说标准竟然有这样大的差异。
瀛洲虽然是仙境福地,但是和丰州也是在同一个星球之上,不过是隔着一条易水而已。却,护佑都不是常态。
范逾觉得他的护佑眼熟,像极了龙首人。
可是,更吃惊的还在后面,这护佑竟然从李残刀的身上走了出来。
于是,李残刀和龙首护佑合力对战范逾。
“这不可能,这不是护佑!”有人为了掩饰害怕,而大声惊叫起来。
不过,非达到了元神出窍地步的修士,是不可能看得懂的。薛少孤知道一些,却也不是很多。他早就能元神出窍了,也已经三条江河画身了,原来这叫元神操控之法。也就是说李残刀的元神已经足够强大了,已经开眼了。这样的元神似乎一个躯体都不能容纳它,可以操控两句躯体。一具是实,一具是虚。
果然,范逾面对虚实,立即陷入被动。不仅仅是陷入被动,而是瞬间就遇见了致命的危险。李残刀一刀把范逾的手臂削断,正如范逾打爆了他一只胳膊一样。
范逾甫一受伤,众人立即沉默不语了。
范逾的受伤,可能是致命的,预示着衰败死亡。
可是,他们不明白,甚至柏长青都叫了起来,“范门主这是怎么了?他的护佑呢?他不是诀别士吗?护佑还藏着干嘛?”
只有薛少孤明白,明白范逾的强大。他知道,也理解,范逾此时为什么不激发出护佑。因为范逾的护佑与众不同,乃是五灵之祖,具有莫测的禁锢之力,绝对可以做到一击必杀。范逾现在没有激发,肯定是时机不对,需要在生死翻转的刹那激发。
薛少孤看着范逾,滋味复杂。这曾经被自己灭掉的铁拳门,走出来的弟子。如今,还要拼死维护自己。
这一瞬间,他对范逾的怨恨烟消云散。
范逾单臂而战,依旧没有激发出护佑。
李残刀笑道:“小子,难道你的护佑也有什么秘密么?现在还不激发出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范逾没有说话,因为在他断臂的刹那间,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神器,唯我独尊,任何外力术法都不能加诸它身。然而,玄黄生长之术却可以加之于身。
范逾发现了这个秘密,这将是反败为胜的依仗。
李残刀介于人兽之间的护佑很奇怪,它是虚的,可以承受任何伤害,连神器对他都构不成任何伤害。很奇怪,然而它的攻击却又是实在有形的,对范逾造成了诸多伤害。
这样一来,这龙首护佑就无敌了,至少在防御一端是无敌的。范逾在闪转腾挪的间隙已经想明白了这些问题。避开龙首护佑的攻击,专门击杀李残刀。李残刀乃是主,杀了他,龙首护佑的威胁就自解了。
龙首护佑如影随形,仿佛是范逾的护佑,而不是李残刀的护佑。这一幕,极为诡异,令人殊不适应。范逾如果是狼,龙首护佑就是狈,几乎是背负在他身上。
柏长青悲叹道:“这瀛洲来的人怎么会这么诡异,诸般神法仙术全是我们没有见过的。我看范门主这样吃力,已经很危险了。”
苗见世摇头道:“柏兄,你在铁拳门和范门主朝夕相处了两个月,可是现在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他。范门主,绝对可以胜过李残刀,这是无疑的。”
两人的攻杀倏忽万状,如风逐残云。精彩的攻防杂沓纷呈,以飨众人。
两人也在凶危之中,尽量去探索对方。
比如,残器究竟能实长多少,攻击的下限又是多少。敌人闪避的极限又是多少,超过多大的缝隙才不能完全脱离。又如,力残刀和离体护佑的合击,究竟有没有时间差……
不多时,两人已经把对方探索了个遍,深度了解彼此了,仿佛多年的老朋友。
李残刀可是非常不简单,两百多年前对抗五大宗,也是拼杀而来的。虽然年纪老了,但是对于战场的掌控却是炉火纯青。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范逾。
他成长的经历毕竟不如范逾这样艰苦,且有残器做依靠。
范逾没有任何靠山,那红液也不是进攻性质的,而仅仅是作为保命用的。因此,他可以直面战场,没有任何隔阂。李残刀却不行了,他始终有残刀傍身,有所依靠,不如范逾那么纯粹,因此,他虽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战场,但是始终搁着一层薄膜一样。
李残刀不紧杀出了一身血,还杀出了一身汗。
酣畅淋漓的一战,他极为满意。
范逾一棍击出,又陡然伸长,原本要贴着李残刀的胸腹而过。李残刀也早就判断出了,因为知道范逾残器实长的距离了。他不在意,然而这一棍竟然再一次生长。不是直直的生长,而是生长出弧线,立即击中他的胸腹。
李残刀大惊失色,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胸腹间,自上而下,被画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是玄黄生长术!”李残刀瞬间明白,“竟然可以驾驭残器,难道……”
龙首护佑,鬼神莫测,就这样还只是短暂地取得上风。不过片刻,自己立即处于下风。李残刀俨然,敌人似乎能在战斗之中成长,这极为可怕。
范逾发现了玄黄生长术可以施加于残器之上,忽然之间如鱼得水。情况再艰危凶险,再间不容发,都能倚靠玄黄生长术硬生生挤出空隙,杀出一条血路。
范逾依赖器物杀敌,这在他的拼命生涯之中是非常独特的,特别是这器物乃是残器,威力巨大无比。不过,范逾也多次被龙首护佑击中。
风雨之中,人们闻见了血腥味。
那是范逾和李残刀的鲜血。
众人无不心惊,甚至十门的门主,已经看不懂范逾的斗杀了。原本就同仇敌忾的他们,此时毕竟骄傲自豪起来,以范逾为骄傲,以丰州出了这样了不起的人物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