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阴魂不散
一个人的容貌或许会渐渐淡忘,但是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便一下子能回忆起来了。
范逾听见哥哥两个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从心底升起。他看向车夫,虽然化了妆,转过来时腰身显露出的曲线婀娜也遮挡不住,正是是刘紫苏无疑。
刘紫苏扮作车夫,车上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范逾看着她,眼神冷漠,还有憎恨与厌恶。
刘紫苏丝毫没有慌乱,双眸滴情,融进范逾的目光里。
范逾目光凌厉,问道:“你爷爷的红液肯定用完了吧。”
刘紫苏双肩微微颤抖,仿佛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情不能自已,她掏出一个小瓷瓶,声音哽咽道:“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范逾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自己装红液的小瓷瓶。
“就是哥哥的红液,还剩小半瓶。被我从爷爷那里偷来了,今天还给你。这本来就是哥哥的东西,今天物归原主。”
范逾呆住了,此女不按常理出牌啊。他原本准备了很多难听的话要说,可是她来这一出,倒教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局面有些复杂,不在意料之中。范逾没有说话,开始筹谋对策。
“哥哥,我知道,你恨我,恨死我了。呜呜呜……“从开始的呜咽,到现在的双肩抖动,刘紫苏抽泣了起来,“哥哥恨我偷了你的瓷瓶,可是哥哥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委屈呢。瓷瓶是我带爷爷偷的,但我也是被逼的。自从偷了哥哥的东西,我再也没有面目见哥哥了。我心里没有一刻是好受的,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呜……”
刘紫苏大声哭了起来,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范逾目光粘在她发上、肩上、背上……想要看透她,心中不免想到:“她带刘观基偷了我的红液,这是确定无疑的,是我亲眼所见。除此之外呢?那天以后,她和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是否是邓时鸣把我的头踩掉,不能确定,没有证据。更何况说是她指示的呢?今天,有些难办了……”
此时的范逾,他还是没有动摇的。毕竟脑袋差点被踩掉,这个怨怒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消失的。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理论上的推断是不会错的,范逾对自己的信任是坚定的。
刘紫苏哭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哥哥,我趁着爷爷不注意的时候,把装红液的瓶子偷了过来。今天,就还给你。”
刘紫苏把瓶子递给范逾,柔荑上浸满了泪水。
范逾有一些迟疑,刘紫苏把瓶子塞进他手中,又紧紧握住范逾的手。范逾如被电击,猛然甩开手。
打开瓶盖,香味扑鼻,鲜红的液体正在里面轻轻晃动着。色泽、香味、流动的纹格……范逾确定无疑,这正是神秘的红液。
“这……”范逾依旧没有头绪。
“哥哥,你是知道的,知道我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修真是不择手段的。上一次,他一巴掌把我弟弟刘善扇得昏死过去了,差点没能救过来。哥哥,你说,我有这样的爷爷,怎么敢不听他的话?他叫我偷你的东西我就偷你的东西,他叫我不见你我就不敢见你,他叫我嫁给邓时鸣我就嫁给邓时鸣,呜呜……”
“你……”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她,范逾逐渐动摇起来。刘观基老狗的确是无耻毒辣,她一个小小的姑娘受到这种压迫,也很难不听命于他,“这……她说的,难道是真的么……“
“哥哥,你怎么恨我都没有关系。虽然我受爷爷逼迫,但是我没有反抗,也不敢反抗,伤害了你。我恨我自己,没有勇气向你说明一切。昨天,我知道你来了。我整整想了一夜,趁着爷爷有事的时候,我鼓足勇气把红液偷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范逾动摇起来,目光不再凌厉。
刘紫苏心中窃喜,美目流转,满是浓情厚意,望着范逾道:“哥哥,你的红液被我爷爷用掉了一大半,只能给你这么多了。以后,如果我还能活着……我再来赔你……”
“你……怎么不能活着?”范逾动摇了,甚至开始为刘紫苏考虑。
“哥哥,你还不知道我爷爷的性格吗?知道我偷了红液,这是它的至宝,远比我们兄弟姐妹更加重要。他肯定知道是我拿的,因为只有我知道红液的秘密。他回来见不到红液,一下子就知道是我拿的,肯定要打死我的。”
“红液是至宝,你爷爷肯定知道。你把它偷来给我,他肯定不能饶你。”范逾边说边点头,露出担心的表情。
“哥哥,你还喜欢我吗?”
“我……”范逾看着她,想要彻底忘掉是不可能的。以前那是恨,现在的恨消失了,古老的力量又回来了。
“哥哥……”刘紫苏扑向范逾,范逾的手垂下,没有去抱她
刘紫苏紧紧抱住范逾,道:“哥哥,你带我跑吧。”
“可,你是邓时鸣的妻子。”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哥哥。”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呢?”
“哥哥,以前我和爷爷寸步不离,我不能出来找哥哥,也不能解释什么。现在嫁给了邓时鸣,不受爷爷管束了,可是邓时鸣也整天管着我,我也没有时间出来。邓时鸣不久前闭关了,为冲击诀别境做准备,我才有时间……哥哥,咱们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好吗……“
范逾猛然抱住刘紫苏,彻底否定了自己以前的推断。非但把自己的脖子差点被踩断的事抛诸脑后了,也彻底相信了刘紫苏。
“哥哥,咱们现在就跑吧,我怕我爷爷现在已经发现了我偷红液的事,这会正在追来呢。”
刘紫苏是自己的初恋,自己错怪了她,这会她又舍弃邓时鸣,舍弃亲爷爷刘观基,要和自己私奔。范逾感动,道:“你爷爷要的是红液,你再把它还给他就是了。”
“可是……这是哥哥的宝贝。我爷爷用了这么多了,只剩下这么一点,理应还给哥哥。”
“他毕竟是你的爷爷,他要就给他吧。我还有一瓶,不怕。”
“啊……这样的宝贝,哥哥竟然还有一瓶,多大的瓶子啊。”
“也不大,比这个稍微大一点点。”
刘紫苏心中窃喜,整个婀娜的身体已经紧紧贴住了范逾。范逾环抱小蛮腰,鼻中闻着香味,意乱情迷。
刘紫苏趁热打铁,问道:“哥哥,你这红液是哪里弄来的。”
“是从大船峡谷中得到的。”
答案已经得到了,不能再追问了,否则他一定会怀疑。刘紫苏得意无比,轻轻地从范逾身上起来,道:“哥哥,现在怎么办?青木宗我是回不去了。”
“还有人知道你出来吗?”
“不知道。”
范逾想了一会道:“既然你对我真心实意,我也不负你。现在你和我私奔没有结果的,你是邓时鸣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和我私奔,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青木宗毕竟是第一大宗,我们逃不了的。”
“那怎么办,哥哥,我实在没想那么多。”
“两情若是长久,也不在这一刻。”范逾把瓶子递还给刘紫苏,“你回青木宗,把瓶子还给你爷爷。我回铁拳门,好好修炼,等我到了诀别境再去找你。”
“可是……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范逾亲了她一下,道:“必须为长久之计。青木宗乃第一宗,是个好地方,你在这里我也放心……”
刘紫苏小心翼翼把瓶子收好,不舍道:“哥哥……”又把头埋在范逾的胸脯上,双手紧紧搂住她。眼泪说来就来,在这分别之际,眼泪已然浸湿了范逾的肩头。
良久,俩人才分开。
范逾下定决心,马车疾驰而去。
直到,看不见烟尘了,刘紫苏才干呕起来。
“额~额~”刘紫苏弯腰,似乎要把胆汁都呕吐出来。
“好哇!”一个人从山石后面缓缓走出,拍手大笑,“苏儿,你的演技确实是好,爷爷都差一点相信了。”
“嘻嘻……爷爷,还给你。”
直到范逾走远了,刘观基才敢现身,他接过瓶子,道:“苏儿的计策真是妙绝。”
“爷爷舍得把这一瓶红液拿出来,这才时关键。否则,我不可能再次取得他的信任。”
“红液是关键,不过苏儿的演技才是最精彩的,连爷爷都差点感动了。若没有苏儿这样情真意挚的表演,恐怕还不能立即取得他的信任……”
“嘻嘻……”
“这乡下的野小子也算艳福不浅,委屈你了,苏儿。”
那一瓶红液,实际上只有一小滴。它漂浮在另一种液体的表面,让范逾都看不出端倪。不仅范逾被骗了,刘紫苏自己也被骗了。
红液是至宝,刘观基舍不得全部拿出来。他忍痛拿出一滴,混合着另一种液体。那一种液体稍重,全部沉在底下,红液漂浮在上面,做得几乎天衣无缝。想着,即便是失败,也仅仅损失一小滴,还可以承受。
钓鱼,鱼饵肯定是要的。
“怎么样?苏儿,他给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他还有一大瓶。”
刘观基眼睛一亮,道:“当真?”
“千真万确,他还告诉我,这个至宝是他从大船峡谷得到的。”
“哎呀……可惜!”刘观基拍了一下大腿,“那时候,我正想叫刘良进去。可最终,是不敢送他入火坑。唉……你们可全都是温室中的花朵呀,不及这些野东西远甚……”
“爷爷,现在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以后找机会把他那一大瓶骗回来。”
“不行。”
“怎么不行?”
“爷爷,我还要杀了他!“
“一定要杀掉,等到大瓶到手!“
“上次我夫君也并没有杀死他,不知道为什么。”
“那时没杀掉是对的,否则,咱们怎么还会有一大瓶呢。”
“嘻嘻……”
俩人返回青木宗,刘观基心中只是重复一句话,“他还有一大瓶,他还有一大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