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水君他老人家发话吗？我们还出航吗？”

    嘉开有点发怵，干这行的，多多少少都信一点。

    “你等等，我问一下。”顾琛帆装作平静的回答到，实际上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能听到的话麻烦您老人家吱个声，到底是出航好，还是别出好。”

    嘉开翻个白眼：“好好说话。”

    ［出。］

    顾琛帆看向自己的大副，她还在摆弄那把小提琴，时不时拉出两个难听的音来，感觉到舰长的视线这才抬起头来。

    南十字：“舰长有什么事吗？我感觉你心里怪怪的。”

    “没有，你继续吧。”顾琛帆连舒两口气，强大的接受能力让他稳住了心神，“出航！缺船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嘉开将信将疑，思考了一会后选择信他一把。

    “你是领头的，你决定就好，要是真凑不到船，就算了吧，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顾琛帆了然的点点头：“知道了，我想再试一试。”

    “南十字，走了，去科研所。”

    南十字随手将小提琴装入布包，往肩上一挂，只管跟在舰长身后。

    一出门，就又碰到了熟人，一批工人正垂头丧气的往居民区的深处赶。

    顾琛帆：“工头，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工头记起了顾琛帆，便随口谈论两句：“倒霉事，一个神经病不光偷我们的潜水甲，还把剩下的通气管都给剪了。”

    “造船工作延期了，晦气。”

    顾琛帆配合着尬笑两下，默默把礁熄号记在本本上。

    花了点时间赶到科研所，一进大厅冯欣丽就在等他俩了。

    顾琛帆：“你这么闲的吗？”

    “这不是为了招待两位吗？”冯欣丽调笑道，取出一份电子档案交给顾琛帆，“我只负责外务，科研任务有其他人负责。”

    “看看吧。”

    顾琛帆随着冯欣丽走进接待室，点开手中的电子屏幕。

    ［临网哨站调查报告］

    不重要的东西顾琛帆没细看，直接跳到内容部分。

    ［暂将此类病毒命名为“分化病毒Ⅱ型”，俗称“畸变病毒”。］

    ［受感人群所出现的症状暂无规律，多为身体器官如海洋生物般分化，多表现为皮肤长出甲壳，触手等各类非人器官，经解剖，其内部脏器均出现病理性改变。］

    ［感染体神智会进行性下降，并尝试进行捕食活动，大多感染体均在分化过程中死亡。详情见附录1］

    ［临网各居住区已全部封闭，截止目前，A区感染42人，死亡17人，B区……C区，D区无法统计。］

    ［详细报告……］

    ［措施，封锁消息，呼叫第三舰队入驻哨站清扫。］

    ［危险等级评估为：二级］

    顾琛帆：“南十字，帮我看一下临网哨站的航线资料。”

    “好的，舰长。”南十字接过资料，顺道看了起来，调用潜艇上的处理器回答舰长的问题，“站点废弃于两年前，通向临网哨站的两条航线均被标识为灰色，提醒有海洋巨兽活动，不建议前往。”

    冯欣丽：“那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幸存者寥寥无几，人们都以为临网是被巨兽毁掉的。”

    顾琛帆顿了顿问：“这两年里还有发生类似的事吗？”

    冯欣丽：“有，四年前的渠薪就是同样，但后来再就没发生过了。那些检测器还是有点用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

    顾琛帆：“他们是谁？”

    “同构神躯，一个群嚷嚷着要让人类摒弃人性，迈向更高级生命形态的痴人。”

    冯欣丽的眼睛盯着南十字：“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南十字小姐这样的基因改造，不是我怀疑你们，只是……”

    “注意保护好自己，他们有可能会盯上你们，我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不想那些家伙继续害人。”

    顾琛帆眼里的怀疑这才褪下几分，南十字告诉他，冯欣丽没有敌意。

    “多谢提醒。”

    冯欣丽：“你来我往罢了，走吧，再做一个基因测绘这事就算完了。”

    “放心，会让你们全程观摩的。”

    顾琛帆没有拒绝的理由，为南十字的基因稳定度做一次检查才是他原本的目的。

    三人消毒后走进了科研所的内部，里面划分了许多科室，影影绰绰的白大褂在毛玻璃后走动，时不时还传来一声非人的吼叫。

    冯欣丽解释道：“别在意，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是水产多。您可以随意参观参观。”

    警卫为冯欣丽刷开大门，顾琛帆朝那边瞥了一眼就看到百十个玻璃钢的培养舱里泡着各类海洋生物的胚胎。

    它们形态各异，多数只能看见透明的器官在水中漂浮，唯一的共同点是出奇的丑。

    再往后走就是生物基因科了。略微等待后，冯欣丽就已经协调好了工作，马上就能为南十字进行基因测绘。

    研究人员上前：“这位女士，伸手，我要采一点血。”

    南十字望向舰长，又胆怯又不安的将小手递到他的身边。

    顾琛帆只好轻轻握着大副的手，缓缓抬起，递到采血针前。

    “哎呦！”南十字小声惊呼，埋怨的看向舰长。

    冯欣丽在一旁补充道：“给顾船长也扎一个，比对下染色体，就当买一送一了。”

    顾琛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胳膊被南十字反手牢牢的锢住，这笨蛋怕不是没听懂染色体比对是……

    不对，她医疗等级100。

    顾琛帆无奈叹气，她的大副耍小脾气装呆萌是有两把刷子的。

    指尖传来了一股针刺痛。

    研究员将载着血液的小试管送入机器，过了几分钟后，完整的基因图谱便显示到了屏幕上。

    南十字凑到屏幕前看看，和研究员一起分析着数据。

    “这基因吻合度太高了，完全不需要任何稳定基因的药物，就像原来就是如此一般。”

    他瞪大眼，惊讶的大喊：“这简直太完美了，如果当年的实验有这样的母本……”

    “看下一份！”冯欣丽的脸色变了，她直接下令。

    研究员闭上嘴，用鼻子深呼气：“好。”

    另一分基因图谱被移到屏幕上，螺旋状的基因被解析成一个个编码，填充了屏幕的每一角。

    我是谁？要去哪？这台机器解释不了，但它能用简洁的数字清晰的表述出你来自哪里。

    “顾船长的图谱怎么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您确定您没接受过基因改造吗？”

    “没。”顾琛帆回答，他一个地球人上哪里搞这东西。

    研究员：“那就是怪事了，他好几个特异点都和我们不同，让我想想。”

    “我好像记得，这些部分是为了调节寒冷适应性和长期不见光导致的内分泌问题之类的东西。”

    “还有什么来着……”

    冯欣丽的语气渐冷：“是没有进行调整过的古人类基因。”

    “关掉机器吧，删掉备份把磁盘给我。”

    那个研究员一愣：“所长！你知道这些数据有多重要，他们可能成为我们重启改造……”

    “我说了，关掉机器！”冯欣丽低声咆哮。

    滴滴答答的机器白噪音让环境愈加安静，南十字充耳不闻，只管抓紧时间用眼睛扫过荧幕，潜艇上的核心处理器同时正在高强度辅助运算。

    其他人的目光都压在那名研究员脸上，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他先败下阵来。

    他再贪恋的看两眼屏幕和南十字，随后自暴自弃的离开座椅，举起手来咬牙切齿的说：“别后悔，所长。”

    要让他继续待在这里，看着别人删掉这些宝贵的数据，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正当他要闯出这间小舱时，那位船长拦在他的面前，猛的用手炮顶住他的下颚

    顾琛帆威胁道：：“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什么都不管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那研究员迎上顾琛帆那平静的目光，冷汗忽的从额前滑落，过载的大脑被弥散出的杀意瞬间冷却，当理智占领高低都，恐惧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意识到，只要自己再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这位船长就一定会开枪！那种眼神，和在解剖动物时的同事如出一辙，只有漠视。

    冯欣丽连忙插话：“顾船长，要是你还信我的话，就交给我处理吧。”

    她启动机器的清洗模式，取出两支试管和电脑磁盘，又将垃圾盘连带两只采血针扔到水池当中，拧开水龙头冲洗。

    顾琛帆让开了个身位，放那位研究员出去。他承认刚刚是有些上头，机会多得是，太急了。

    更何况，只要是见到过南十字的人都知道她接受过基因改造，收集一两根掉的头发可一点都不难。

    还好平时只是耳朵平时露在外面，虽然还是会引起注意，但不会令人太过在意。而南十字真正厉害的地方除了顾琛帆也就只有埃里森和安德烈清楚。

    顾琛帆的眼神转而一瞥：“所以，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冯欣丽将那些痕迹交到南十字手中，这位船长‘猛烈’的变化给了她不少的压力。

    “我会把他安排到光谱协奏号上外派，让人一直盯着他，敢多嘴自然料理，没有证据，谁会信他？”

    “结果一定让顾船长满意！”

    这也算一种变相的保护，冯欣丽深深鞠躬向顾琛帆致歉。

    而南十字接过磁盘后直接捏碎，不过看她勾起的嘴角，显然她的心情非常不错，以至于顾琛帆的火气都被这种通感压了下来。

    发现舰长在看她，南十字的脸颊又红了红，回头盯着早已关闭屏幕想假装还在看数据，却发现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了她那副羞人的脸蛋。

    南十字捂住脸，耳朵朝后一折，发出丢脸的嘤声。

    好吧，顾琛帆彻底没脾气了，就算他的大副什么都不说，他也猜到染色体比对推算出什么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