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

    顾琛帆走到余奢近前，一想到这家伙已经脑死，针刺一样的鸡皮疙瘩便沿着胳膊爬上脊柱。

    一边的水手小声的替他辩解：“船长，他打仗很猛的。”

    余奢贼溜溜的转了下眼睛，开始打算怎么逃跑了。

    顾琛帆眼皮跳跳：“他和你们一起行动多久了？”

    水手：“从撤离开始时就一起了……他不是夜江春水号上的人？”

    另一个水手诧异的回答：“我还以为是你们海煞号上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朝余奢压了过来，十几支朝地的枪管逼得他动弹不得。这家伙到底咋回事？

    余奢：“我的脑子不好吃，不要害我！”

    水手们一脸问号。

    “你有那东西吗？我不吃，跟着我们干嘛？”顾琛帆翻了个白眼，论思维的跳跃性，还是这家伙更离谱一点。

    “真不吃？”

    顾琛帆深吸一口气：“……我以船长的名义起誓，真不吃。”

    余奢拨浪鼓一般的点头，随后无视了众人弯下腰继续在尸体间搜索，还蹦出一句：“怎么这些人钱包被偷了一点反应都没啊？”

    “哦，这个反应了！怎么只会动动腿？”

    顾琛帆属实被这家伙恶心到了：“我再问一遍，你怎么混进来的！”

    水手们的枪口往上抬了点，他们也发现这个家伙似乎不太正常。

    余奢突然愣住，原地立正，用一种教训般的口吻回复：“余奢是个好同志，怎么能因为这点问题就对他指指点点。”

    “你们的队伍散漫成这样，他在雾里走两步就混进去了，比抗军的指挥部都简单，还反到怪起人家来，你这队伍怎么带的啊？”

    余奢又突然变脸，语气阴柔：“余下士都这样了，他想干点啥就让他去干吧，你不让他捡这捡那，要是没钱饿死了怎么办？”

    随后头一歪，阿巴阿巴起来。

    顾琛帆的血压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比抗军指挥部还简单？”

    “……”

    顾琛帆的话卡了壳，打开动力装甲从上面跳了下来，从兜里掏出几张大钞在空中舞了两下，随后塞在了动力装甲外侧关节的缝隙里。

    余奢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过来，连手底下死掉的家伙的口袋都顾不上翻，悄悄绕了个大弯，却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蛋疼的目光盯着他看。

    他自言自语：“余同志，这不好下手啊，三思而后行。”

    其他船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埃德温娜和安德烈倒是饶有兴致，嘉开气得眼睛都闭上了。

    顾琛帆：“所有人原地警戒，在出发前一直给我盯着这家伙看！”

    “这钱真咯手啊。”

    余奢死掉的脑子仅仅在瞬间就走通了逻辑，得让他们有事干，又好玩又方便下手。

    于是他飞速蹦到顾琛帆面前，惊得南十字像猫咪一样跳起来，红色的眼睛戒备的凝视着他。

    余奢一个哆嗦：“我知道在哪里，这位船长，让我在你身边给你带路怎么样？”

    顾琛帆的血压又蹭的下去了。围观的水手们都被他那震碎三观的脑回路惊掉了下巴。

    安德烈在频道里问道：“能信吗？他要是骗我们怎么办？”

    顾琛帆压低声音，回复也很简单：“外面的监控都没拆，敌人很容易知道我们的动向，余奢只要能带个方向，我们只要看敌人的反应就好了。”

    “实在是发现走错了路，我们立马朝着那边的枪声汇合，哨站的军警还在抵抗，我们只是联系不到罢了。”

    嘉开：“对，这是个阳谋。他们的兵力不多了，而且都集中在了港口，一旦我们找对了方向，他们就不得不出兵拦截！”

    封新逸：“那伤员怎么办？”

    要继续长途奔袭，就不能带着受伤的战士一起，不仅危险，更是拖累。

    两百多打到一百多，到现在一半的战士都多多少少带着伤。速度慢了，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前后合围。

    从港口冲出来的战士都靠一口气吊着，人心要是散了，那队伍就真的散了。

    见气氛沉默下来，躺在担架上的埃德温娜插话：“这有啥难的，我们留下断后，你跟……”

    “你闭嘴！”封新逸红着眼大吼一声，吓得她缩了缩脖子。看起来这克制关系还是相对的。

    “顾船长……对不起，我们要是打出去了，伤员们怎么办？”

    水手们眼巴巴的忘向顾琛帆，顾琛帆读到了一丝念想——相比与潜艇，他们更关心自己的船长和战友。

    在这样的沉默当中，余奢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态。品味故事，总是有起有伏才能更好的扣住人的心弦。

    微弱的咳嗽声穿到众人耳中，安德烈和众船员立刻围了上去，嘉开也是如此，是埃里森醒了。

    顾琛帆心中有了计较，快步来到那位老人的面前。

    埃里森擦擦嘴角咳出的鲜血，环顾众人和环境，看着有话又说不出的他们，像一位和蔼又慈祥的老人那般微笑。

    好似之前那位锐利的船长都是假象一般。

    埃里森明知故问：“我醒的不是时候？怎么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他颇为神异的看向顾琛帆，随即感叹到：“年轻人的能力真是不可限量啊。”

    又抬手拍拍嘉开：“你也是。”

    埃里森一定醒来有段时间了，听得众人出现分歧才决定要睁开眼主持局面。毕竟只要他不睁眼，那指挥权就一直在顾琛帆的身上。

    “有决定吗？”

    “有的。”顾琛帆回答。

    埃里森闭上眼睛点头，挪了挪，换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刚想点根烟又呛出点鲜血，胸口发闷，喘气几口。

    “那就听你的，栖光无垠号船员，听从命令！”

    他没问顾琛帆的决定是什么，只是单纯向安德烈下令。无论是抛弃伤员离开，还是大家待在一起慢性死亡他都能接受。

    安德烈原地立正，栖光无垠号的所有船员都坚定的目视顾琛帆。

    嘉开摩挲了下老船长的手，虽然不舍，但他还是开口道：“夜江春水号有战斗能力的船员，整备！”

    “伤员就交给你们了。”

    他是打定主意要博一博了。年轻，狠辣！埃里森慈祥的目光中包含着赞赏。

    海煞号的船员则在他们的船长，大副和顾琛帆三人间犹豫，但更倾向于陪战友战斗到最后一刻。

    “不必。”顾琛帆果断拒绝，三艘潜艇上的人虽然想法不尽相同，但他们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股决死的狠劲。

    顾琛帆读懂了，从坚守港口到现在，这帮家伙就没打算要活下去。

    是了，从航线出问题开始，这些水手们早就知晓，他们是没后路的。整个哨站耗也能耗死他们两百多人，唯一能做的，只有咬下敌人的一块肉，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要三十人和我去突击他们的老巢，吸引他们的注意，其他人保护伤员找到灰原的驻军汇合。”

    “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和我上的，就老老实实留下。”

    顾琛帆这话说得很狂，但一直冲在最前面大家也看在眼里。

    嘉开笑骂：“看不起谁呢？白潮，老子要是没了，船长可就你来当了。”

    白潮感慨道：“我可不替你还债。”

    封新逸挣脱开埃德温娜的手起立，二话不说拉动枪栓。疼得埃德温娜呲牙咧嘴，毕竟胳膊穿了几个孔。

    其他船员有样学样。

    安德烈他们简单得多，全体前进一步。

    “多了不行，就三十个。还有，南十字你留下！”

    顾琛帆目光平视，尽力不去看这位单纯的大副。既然她一直叫自己舰长，那他就得做到舰长的责任。

    被叫到的南十字晃晃脑袋：“是，舰长！”

    “可我想跟着舰长。”

    顾琛帆：“我和其他人走的时候，就数你还有战斗力并且职权最大，到时候就要你代表我指挥他们安全的到达目的地，明白吗？”

    南十字重重的点点头，又像是奇怪什么似的，凑到顾琛帆的身前和他嗑了下头盔。

    她笑吟吟的安慰着舰长的心绪：“保证完成任务。”

    舰长不会死掉，她的舰长是无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