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奢的事不过是一个插曲，对于顾琛帆来说，搞清这处聚居地的状况和改变自己和南十字的处境是更为重要的事。

    下个循环便显得尤为重要，套取这片海域的情报，还要解决船体维护的问题。

    但焦虑和担忧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顾琛帆的心脏大得很，这些感受大多是南十字传递给他的。

    回到船上一个小时不到，南十字已经前前后后摸了20多次舰长的头，再这样下去非得被薅秃不可。

    舰桥的灯光忽明忽暗，顾琛帆坐在椅子上什么也干不下去，一个循环是24个小时，12个小时以后埃里森叫他去聚会，现在还可以补个觉。

    南十字再次小步跑了过来，微微踮起脚尖伸手要够到顾琛帆的头顶。

    顾琛帆无奈的握住南十字纤细的右腕，将胳膊阻拦到了半空中，可随后就对上了她那执拗的目光。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保证。”还没说完，南十字已经抬起了左手，顾琛帆只好用另一只手捏住。

    “舰长的身体健康是南十字必须要注意的任务，尤其是大脑回路！”南十字只是怔怔和舰长对视，写满忧虑的红瞳不容拒绝。

    顾琛帆拗不过她，只好低头将额头和她轻轻碰在了一起。

    咻的一下，南十字赶忙拉回了小手，舰桥瞬间陷入了漆黑当中，看起来灯泡终于到了寿终正寝那一刻。

    “舰，舰长～”南十字紧张又娇憨的声音钻进顾琛帆的耳朵，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检查完了让我去睡会觉吧。”顾琛帆主打的就是一个油盐不进。

    南十字愣是憋不出话，耳尖竖起。她总不能说刚刚自己忘了检查吧，那要是再检查，是不是还要……碰碰头？

    顾琛帆的焦虑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患得患失。好笑的同时，他赏了南十字一个脑瓜崩。

    “别想那么多，船上的电路烧坏了还得你的舰长爬上爬下想办法修。”

    “我先睡几个小时，也许你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搓个够。”

    他开个玩笑，南十字好哄这一点实在是太可爱了，但这并不妨碍他赶紧顺着闸门向舰长休息室跑路。

    她微微揉揉脑袋，将脸埋在海军大衣的领口里。

    舰长会没事的，他保证过了。

    顾琛帆走进舰长室，随手敲了下墙角动力装甲的头罩，哐当一声，手感完全不一样。

    这具装甲虽然和潜水服的零件在许多地方通用，但整体感觉却大相径庭。

    厚实得如同铁罐头，站起有两米五的高度，自带了便携声呐发射器和水下推进器。内部巨大的空仓与隔断可以使这具动力装甲在水中也不至于下沉。

    如果只在哨站里活动，背后的氧气罐可以置换成喷火罐，两臂为大口径武器预留了槽位，顾琛帆很快就想到了应该装什么。

    右手重机枪，左手榴弹发射器。

    他躺在床上，床铺由不知名的纤维织成，冷硬，远没有地球上他的床铺那样蓬松，棉软，躺在上面，顾琛帆跳跃的思维立马想到了南十字尾巴的问题上。

    是白色的吗？长还是短？细还是粗？

    顾琛帆的眼皮缓缓合上，那一定是毛茸茸的吧……

    在恍惚间，猩红色的复眼从海底中浮现，顾琛帆觉得自己睁开了眼，却发现无光深海包绕了他。

    不知道多久后通天的光柱从海底直插冰层，光线打破了孤寂的黑暗，破碎的冰面如琉璃一样随着彩色的流光涌入深海。

    有着潜艇千百倍的巨大金属体顺着冰层破碎的通道砸下，她并不完整，好似是断裂的一半，火光和浓烟消失。聚光灯一样的星光照通过冰盖的破口照在那艘断裂的星舰上，顾琛帆的眼睛注视着她缓缓下落，坠入冰洋。

    她如谢幕的演员一样，永远的离开了星空，让人神伤。

    ［你的眼前开始浮现出一些未明的启示：水晶般的深渊，萦绕在冰洋之下的阴影，沉眠其中的存在…你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只能随波逐流，与世沉浮…］

    “呼。”顾琛帆睁开眼睛长嘘一口气，灯光自然的亮起，南十字坐在床沿，一手撑床，一手扶在他的头顶。

    “我做梦了？”顾琛帆揉揉自己的头发，记忆中的画面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是的，舰长。”南十字收回手微微歪了下头，“不过一切正常。”

    “哪，你看见了吗？那艘掉进水中的星舰，从海底发出的激光。”顾琛帆赶忙坐起，用手比划了下，他不觉得这是个简单的梦。

    指端从头顶的冰盖划到地下的深渊，是一条笔直的线。

    南十字：“看到了，这应该是那只观察者的记忆，大概是舰长被他读取记忆后的副作用。”

    “就像舰长和我一样，如果我睡觉的话说不定也会梦到舰长的记忆。”

    南十字安心了许多，将手收回，揉搓了下。

    “舰长睡了9个小时十二分钟，该准备去赴约了。”

    顾琛帆愣愣的点点头，穿上洗好的衣服。如果思维读取是相互的，那是不是还可能会继续梦到观察者和南十字的记忆？

    那是历史吗？那只观察者活了多久？它读取人的记忆是为了做什么？

    等等，为什么南十字会在他的房间里？

    在最后，顾琛帆终于想起了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他摸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好像是自己让她来的……

    “我们走吧。”顾琛帆把舰长帽带上，在镜子面前扶正。

    港口聚集的人数不少，不过和之前不同，他们穿着水手的短衫和皮衣，五六成群在一起大声的聊天。

    大都是一些待会要去哪里快活的问题。

    顾琛帆只是稍稍扫了眼，便大概估算出有200多号人。但这些并不是全部，船长们最起码安排了三分之一的人留守。

    顾琛帆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船长一行人，在走过去的路上，周围的喧哗声都小了许多。

    埃德温娜：“顾船长，你们……两个人吗？”

    顾琛帆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南十字号的所有人都在这了。”

    嘉开掀开眼罩惊讶的问：“两个人，开战巡？”

    顾琛帆：“是的，这也是我最近在苦恼的事情。”

    “先不说你们怎么开上来的，你就不怕有人抢船吗？”埃里森眉头一跳，对于年轻人的自信感到担忧。

    顾琛帆表示无须担心，南十字号比起其他潜艇有着不同之处。

    这个倒是真的不怕，南十字可以远程操控舱门闭合，随后抽干内部的氧气。况且，启航需要舰长ID卡或者南十字的控制，只有符合上面的双保险才可以成功抢船。

    但埃里森并不放心，他喊到：“安德烈，过来！”

    “是，船长。怎么了？”大副火急火燎的赶到船长的身边报道，敬了个标准的海军礼。

    “安排人手留港，有事汇报。”

    埃里森没有说任何原因，只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到。

    “是！”安德烈的脸上随有难色，但回答上劝没怠慢一丝一秒。

    随后他转身大喊：“二队集合！”

    还在喧哗的水兵戛然而止，包括另外两位船长也屏住了气。约莫二十名水兵脱离了聊天的人群，在安德烈面前排成两排。

    “假期取消，驻守港口！”

    “是！”

    这套令行禁止的效率绝对不是普通水手该有的水准。埃里森深邃的目光扫过，二队的水手挺起胸膛，他满意的点点头。

    这番刻意的表演让躁动的水手们安静多了，埃里森这才招呼三位船长。

    “好了，我们去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