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群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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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道虚把脉

    而武当派绵延一百余里,的确家大业大,倒也有不少空置居所。

    谢远桥作为俗家弟子,行走也无太多束缚,他在山间洼地处,竟还保有些许房舍田地,那是他自幼成长之所,后来升得武当首徒,要辅导一些师兄弟,才跟他们同住弟子舍。

    此时海石贝和赖佩侠到来,料想怎么也得住上三五日,刚好把小时房舍腾空,倒也别有一番怀旧气象。谢远桥触景生情,也乐得陪住几天。

    这日吃过早饭,有道童来报,道虚师叔祖宴请中州大侠,他武当首徒理应奉陪,一来展示武当首徒形象,二来他们这些前辈高人集会,武当首徒也需要开阔一下见闻。

    谢远桥趁机道:海公子不妨同去,瞻仰一下这些前辈高人的风范!

    海石贝不好拒绝,想起孟神通也算同道而来,正好可以过去凑个热闹。

    却说道童带着谢远桥及海石贝“表兄妹”不是径往碧霄宫,而是来到遇真宫。

    海石贝和赖佩侠又拜过真武大帝,这才随谢远桥来到会客厅。

    厅中却也只是一套寻常松木家具,纹理清晰可见,疤节暗淡无光,中间供着三丰真人画像,上联是:众妙之门是谓玄之主。下联写着:群魔尽扫可称武之尊。

    堂上倒是两张太师椅,道虚真人和中州大侠各坐了一边,孟神通和摇头狮子坐在下首,却不见他师侄。

    谢远桥带着海石贝、赖佩侠鱼贯入内,先往上朝道虚真人和中州大侠一拜,又给孟神通夫妇见过礼,方才回到道虚真人下首坐定。

    显然,道虚真人已经同中州大侠叙话一阵,不知中州大侠提出了什么要求,致使这位超然物外的老神仙竟然面有难色。

    海石贝仔细打量了一下道虚真人,只见他长身瘦削,须发皆白,仍是精神矍铄。

    道虚真人见谢远桥已到,振声道:谢师侄来的正好,这么早请你来是有一件要事相商。

    谢远桥赶紧作揖,道:门中之事,师叔主理多时,晚辈年轻识浅,师叔若有什么吩咐还请直接示下!

    道虚真人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道:我武当炼丹,已有数百年历史,方今圣上尤唯看重,特命天虚师兄重启丹炉,为国家效命。之前师侄成功带回来炼丹圣物绛芝仙草,天虚师兄甚为欣慰,已闭关太和宫炼丹三十六天。炼丹之中犹有两味药物,劳烦中州大侠亲自送来,敝派不胜荣宠,想来金丹大成已经指日可待!

    道虚真人瞅空向中州大侠点头致谢,又道:中州大侠与我武当素有渊源,今又特送药物来此,实对武当有恩。只是中州大侠有一言相请,贫道却不敢自专。

    谢远桥奇道:不知中州大侠送来何物,却有何请?

    道虚真人顿了顿,又道:中州大侠送来两味良药,一曰无根花,二曰洛河水。

    谢远桥自然明白,无根花乃三丰祖师心心念叨之物,可以集聚百草药性灵力,洛河水则并非普通洛河之水,而是采自洛河神异之日的雨水,用日月之灵气涤尽百草之土气。

    道虚真人知他必然再问中州大侠何请,也就接着说道:中州大侠对我武当炼丹之事甚是推崇,眼下又是金丹炼制之期,颇想一睹为快。

    道虚真人盯着谢远桥,道:谢师侄,你既是天虚师兄唯一传人,又是武当首徒,而天虚师兄还在闭关,是以请你前来商议。

    海石贝和赖佩侠都觉得天虚所言甚是诧异,心想道虚真人何等修为,他又是素来主持武当事务,何以却要问谢远桥一个晚辈?

    却见谢远桥略一思忖,答道:有劳道虚师叔下问,我师傅虽然闭关,上还有道虚,灵虚,境虚等各位师叔,下还有各同门师兄弟,弟子虽然是武当首徒,平素也以和众位师兄弟切磋武学为主,却不足以决策门中大事。

    说罢朝道虚再一合揖,在场人人都觉得谢远桥回答的可谓甚是得体。

    这下轮到道虚真人和中州大侠难堪,却见道虚真人蹙了蹙白眉,道:虽然如此,你作为武当首徒,事事堪为表率,若有真知灼见,不妨说来听听?

    谢远桥这才答道:谢师叔看重!师叔刚才也说,我武当炼丹,是为国家效命,为圣上分忧,并非仅是我门户之私,干系尤为重焉。且金丹炼制之期,更需小心谨慎,以免丹炉倒灶,圣命无以回复!

    谢远桥每说一句,中州大侠脸上黑气就增加几分,等谢远桥一番长篇大论讲完,中州大侠脸上已八分难看。

    但谢远桥左一句国家,右一句圣命,有这样两顶大帽子压着,任谁也翻不起浪来。

    道虚真人看在眼里,却不急不躁,不置可否,又道:如此说来,恐辜负腾蛟居士一片厚爱了,他日武林之中,不免有好事之徒误会我武当心胸狭隘,有恩不报了!

    谢远桥又补充道:师叔所忧甚是,想我武当之所以能延续百年,香火鼎盛,一靠圣上扶持,百姓布施,二靠武林各派同声相应,与我武当有大恩者何止千百?

    谢远桥一顿,望了望中州大侠,道:说起还恩报恩,那是我武林正道人士份所当为,更何况我武当弟子?!

    但,报恩方式多重多样,我道家经典武藏、验伤灵药,以至于五行八卦、诵经步虚,哪一项不能扶危济困,不能救死扶伤?何必拘泥于一格,反而堕了我武当的名声呢?

    道虚真人听完,也不禁直捋长髯,向中州大侠感喟道:谢师侄虽是后学之言,却也不无道理。

    言下之意,参观丹房之事,干系太大,还是休提。

    海石贝以为中州大侠就要发作,却不料中州大侠脸上黑气多云转晴,定了定心神,反问道:真人刚才说谢师侄所言有理?

    道虚真人此时自无异议,也就默认。

    谁知中州大侠追问道:那么道家典藏、五行八卦用来扶危济困,可是当真的了?

    道虚真人心想,金丹圣药那是圣上所需,腾蛟居士肯定不敢妄想,寻常金疮药等估计他也看不上,诵经步虚他更是瞧也不会瞧,而道家典藏、五行八卦,那是武人士人人渴求,只要他要求不过份,不妨答应了他。

    可是腾蛟居士师兄弟都是成名已久的剑客,摇头狮子则不过一介女流,他们三人半路拜师不仅会贻笑大方,恐怕也收效甚微。

    大伙正在揣摩其话中真意,不知他所图者何。

    却见中州大侠正色道:武当派乃武林泰山北斗,我龙门派一向景仰有加!

    我有一个徒弟,说是徒弟,其实徒有其名,并无其实,一来他刚刚入门浑身没有半点武艺,二来我辗转江湖,却有没有空闲教他;但他也是予我师门大恩,为了不致耽误他,特带到老真人面前,恳求老真人慈悲,替他把把脉!

    谢远桥和海石贝一听都是大惊,他说的把把脉可不是真的寻常大夫给他看看身体虚弱,而是真正看中了道家典藏,想拜入武当学艺,那么太极两仪,五行八卦,你总得传一些给他罢。

    况且以道虚真人身份,一旦允诺,那就不是传一些,而是要倾囊以授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道虚真人见状,话已脱口,岂能食言?!他请了谢远桥过来,双方一番鞭辟入里,最后的答复就是不便参观丹房,可以其他方式回报,现在人家同意了其他方式,即使超然如道虚,也唯有应下。

    海石贝却仍有疑惑,中州大侠费了这么老大功夫,就是为了让一个武林素人拜入武当门下么?

    却见中州大侠给孟神通使个颜色,一个十七八岁少年进来拜倒在下,中州大侠道:老真人,你看苏离给你磕头啦!

    道虚真人微一颔首,道:老道已许多年不收徒弟,既是腾蛟居士所荐,贫道就代天虚师兄手下,作为谢师侄的师弟,居士意下如何?

    那少年又给谢远桥跪倒,拜了下去,中州大侠道:这孩子身世可怜,求老真人庇护!

    道虚真人也情知此事绝不简单,向谢远桥道:谢师侄,苏离就暂交由你照应,每日课时不能耽误!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