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雷火霹雳
海大富情知中了暗算,无奈双臂酸麻,虎头钩业铿锵两声落地,眼见沙通天小人得志,正要施展辣手。
海石贝和孟神通对了一眼,想起海大富酒前所言,果然出现不测,掠阵之说已无法继续,唯有一人出手方能挽回败局。
沙通天举起鬼头刀,只见刀宽背厚,寒光闪闪,想起与海大富十数年来共处,仍不免兄弟反目,刀兵相向,也是无限感慨。
又想起这些年一支被海大富死死压制,但临战前海大富又曾有“放他一条生路”之诺,当下收起鬼头刀,道:也罢,海大富,今日你自废武功,就由你去罢!
若海大富武功尽废,则对沙通天不再具备威胁,海沙帮帮主之位又并无他人争夺,他半生觊觎者无非海沙帮帮主之位,那时他在帮内再无对手,一言九鼎,也就值了!
可是海石贝和孟神通受海大富之托,又见海大富输的不明不白,在沙通天败相已露之时陡然逆袭,后发的雷火弹显然不是出自沙通天之手。
孟神通当即喝道:沙通天,你这胜的可不怎么光明磊落啊!
沙通天一愣,想起海大富宴请之事,旁边还有高手坐阵,不由道:我海沙帮清理门户,孟大侠恐怕管不上吧?
的确,海大富动手之前,也说是清理门户,可武林之中每逢清理门户,一则动机合理,二则铁证如山,三则手段合规。
海大富之清理门户,一是沙通天走私黑货,以权谋私,再者勾连魔教,对抗帮主,二则帮众证实确有其事,三则虎头钩对鬼头刀,一钩一刀,一拳一脚,全凭实力取胜。
而沙通天明显偷换概念,既无动机正义,又无实力保障,全靠魔教中人暗助偷袭,这可着实说不过去。
孟神通摇摇头,道:姓沙的,你勾连魔教中人,暗算海帮主,这可太不厚道,若今日我们不管,江湖上可不笑话我们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么?!
沙通天之前跟海大富联手,也不过堪堪抵住孟神通,此刻沙通天已与海大富反目成仇,若再动手结果一目了然,唯有好言相劝,希望孟神通不要介入。
思忖完毕,道:孟大侠,海大富处心积虑要收拾我,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在下虽侥幸得胜,也承诺放他一条生路,这总算扯平了吧?日后若我接掌海沙帮,必奉孟大侠为上宾,海沙帮众弟子唯孟大侠驱处!
孟神通心想,你背叛海大富难道不是处心积虑,走私黑货,勾连魔教,任何一条都属大恶,你从前对海大富的承诺可以背叛,现在的承诺将来又怎能对我兑现,不过都是些假惺惺的说辞罢了!当下道:你们门户之争,外人本来不宜插手,可是,天下人管天下事,路有不平焉能置之不理?!
此话一出,又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道:不错,路有不平,焉能置之不理?!仿佛把孟神通的话复述一般,只是孟神通的话清亮激越,而复述的那道声音魅惑阴沉。
而这一道“路见不平”之声与前面“把我看人家的脸丢到姥姥家”的声音何其相似乃尔,言罢,只见滩头走过来一个小孩,身材不足五尺,走近一看,却是满脸沧桑老态尽显。以如此清晰模样,海石贝已认出是魔家四将中人,只不知是魔家四将老几。
待得那小孩也似的老者走近,咧开大嘴就道:我老人家的弟子遭人欺负,那就是路有不平,既然孟大侠都伸手了,我老人家焉能置之不理?!
孟神通这才明白,此人以雷火弹射及海大富,使其抛却虎头钩,双臂无力,待自己要反击沙通天时跳将出来管不平之事,那是要向自己叫板,好在他久历江湖,也已猜出一二,当即道:敢问阁下在魔家四将排行第几?
那小孩也似的老者吃吃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叹道:江湖上不记得魔礼白太久啦!
孟神通追问道:原来是魔四爷,阁下是准备偏袒沙通天了吗?
魔礼白不屑道:世间的道理任人评说,你们说他走私黑货,我说那是一诺千金;你们说他背叛海大富,我却认为海大富也不是善茬;你们说我偏袒他,我却认为爱惜自己的弟子没什么错;如果孟大侠要袒护海大富,那我老人家怎么不能袒护一下沙通天呢?
咋一听,觉得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可沉下心来一想,魔礼白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
这种江湖帮派,哪有不多搞点财路的,其中黑货白货有时又有谁说的清!魔礼白既然传了沙通天雷火弹,海沙帮觉得他勾连魔教,可江湖上谁人敢说自己并不护短呢?你海大富在形势不利的时候可以搬救兵,他沙通天又有何不可呢?
问题是孟神通作为成名剑客,泼出去的水又怎能收回来?!尽管魔礼白表示若孟神通不管,他也就不插手,可问题是魔礼白暗中出手,海大富已经一败涂地,若孟神通当真不管,海沙帮也就改姓了!
孟神通道:既然话不投机,那就看手底硬不硬啦!
魔礼白又朝滩头喊道:三哥,孟大侠要动手,你也不能闲着吧!却见黄龙滩水底又爬起一人,同样也是小孩模样的老者,魔礼白既喊三哥,那自然是魔家四将老三魔礼皂了!
魔礼皂略一拱手,道:孟大侠,可不是我兄弟欺负你,我四兄弟从小到大,面对任何对手,不管有几个人在场,都是一拥而上,对一人如此,对一百人也是如此!
海石贝和赖佩侠一听,甚是疑惑,本来魔家四将救走洪崖老祖,为何如今却只有魔将四将其二,还有二人和洪崖老祖又去了哪儿?
孟神通却知道,魔家四将“青红皂白”,魔礼青、魔礼红、魔礼皂、魔礼白从小得异人相授,武功大不相同于中原,任何一人都不好惹,何况兄弟二人齐上?
于是回首给摇头狮子交代默默交代几声,摇头狮子听了既惊又怕,竟然不再摇头,怔怔的望着当家的,发不出一言。
孟神通打起全副精神,亮开架势,道:贤昆仲,请!
很多武林纷争,最终都逃不过武力决胜,胜者为王,胜者有理,胜者通吃,而落败者接受胜者划下的道。
魔将二将更是生来如此,奉为圭臬,当下不再啰嗦,兄弟二人展开身法,忽左忽右,交叉包抄,就往孟神通而来。
孟神通摧动龙门太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浑身形成一道光圈,人身隐藏在光圈之中,或攻或守,或静或动,或潜或现,或放或收,无一不是行家风范。
而魔家二将闪转腾挪,纵高伏低,掌中各运雷火弹,但两人交叉衍生,犹如庙会花灯,四弹变八弹,八八六十四弹如六十四盏花灯瞬间绽放,乱花迷人眼之中凶险随时爆发。
可魔家二将远非海大富、沙通天可比,孟神通对阵海大富、沙通天二人,尚且游刃有余,可面对魔家二将,眼花缭乱也还罢了,渐渐就有点外魔入侵,心神摇曳起来。
魔家二将何等默契,只见那六十四盏“花灯”忽而漂移当空,闪烁迷幻之极,而那四只原本掌灯的巨掌竟然腾空出来,齐刷刷就是雷霆一击。
摇头狮子大叫不妙,他师侄更是吓得半点不敢吭气,孟神通则一直在留心那雷火弹骤然爆发,却不料魔家二将的杀手锏竟然不是雷火弹,而是腾空雷火弹的双掌,百忙之中赶紧撤身出圈,谁知魔家二将双人四掌,躲得开其一,躲不开其二。
海石贝之所以一再观察,并不急于出手,一则看过孟神通力敌海大富、沙通天二人,相信孟神通并非泛泛之辈,二则一直在观察魔家二将武功身法,以进一步探窥魔教中人实力,眼见孟神通难以幸免,周天功法岂能束之高阁?
在孟神通撤身出圈,躲避不及之时,背后又是一道铁闸陡然树起。尽管魔礼皂双掌摧碑裂石,击在这道铁闸之上依然如泥牛入海,杳无声息。
魔礼白大惊道:二十年来,能躲得过我兄弟这霹雳掌的,阁下是第一人!
孟神通侥幸躲过一劫,情知海石贝这一伸手立马稳如泰山,强笑道:不是躲得过,是破得了!
魔家四将老三顿时看出孟神通背后之人,道:阁下身后的朋友是谁?
原来洪门开宗那天,魔家四将一直隐藏在泥土之中,救下洪崖老祖当即飞身离去,而在这黄龙滩客栈之中,他俩又是隐藏在船舱河底,而海石贝几无高声说话,是以海石贝识得魔家二将,而魔家二将却不识得海石!
只见海石贝悠然问道:你们还有两兄弟藏在哪儿,可以现身了吧?
魔家二将却面面相觑,眼中皆有惊疑神色。他兄弟四人出道以来,还没有如此轻易被击败,更没有兄弟齐上还要逃跑的先例。雷火弹只是手上技艺,真正压箱底的却是那霹雳掌。因此传给沙通天的只是雷火弹,显然沙通天也仅学到两三成。这兄弟霹雳掌还是第一次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