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秋回到家时，家里人已经全睡了。

    陈润夏放假回家，便占据了卧室，三弟、四弟被赶到客厅睡，这也是家里不成文的规矩。

    行军床太软，没办法打坐，陈润秋索性到门外的青石台阶上，盘膝坐下，手捏不动印，调神调息，很快进入到入定状态，就如此幕天席地修炼起来。

    凉风习习，蛐蛐在不远处的柑子树下欢唱，树上，白色的柑子花开得繁星点点，清澈而淡淡的花香随凉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有蚊虫围绕，欲叮吸人血，却不料这人很是古怪，周身有似有似无的气息流动，竟然无法落脚，最后只得“嗡嗡嗡”无奈离去。

    自从高考前打通“小周天”以后，脑海中流动的字体变得清晰了许多，清晰的字数也多了一些。

    相对应的，体内流动的暖流由最开始的一条线，明显地随着每日里修炼不缀，慢慢变粗，气息愈发充足，劲力溢满四肢百骸，每天早上练拳，“崩”字诀一拳击出，气劲可致空气中爆响不断，按照八极拳记载，应该已进入明劲阶段。

    次日五点多，陈润秋醒来时，弟弟还睡得如同猪一般，他出门开始晨跑，练拳，面对朝阳站马步。

    如今时间比在学校充裕，而且他的功夫长进了一大截，站桩马步三刻时间，已经不是难事。要知道，寻常人扎四平马步，能够坚持五分钟已是很了不得。

    回家时父亲已经从食堂买回来稀饭馒头，母亲将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地拖了，灰也抹了。

    陈润冬还在高卧不起，哥哥想起昨日这小子很不仗义，一脚上去，将他踹下床，行军床离地近，懵里懵懂的孩子翻落在地，也没有任何损伤。

    “啊！”陈润冬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揉眼一看，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梦到从悬崖掉了下去。”

    “你老哥把你踹下去的，明天早上开始，跟我一同起床，锻炼身体。睡睡睡，成什么样了？”陈润秋板着脸说。

    陈润冬与大哥相貌相似，不过脸型圆润些，看起来就是个大男孩。

    “不干，好不容易中考完了，还不让别人睡会儿懒觉。”大男孩强烈不满，眼神往宫门紧锁的卧室望去，意思明显，有本事，敢叫二姐也起来锻炼。

    “没得商量，想找打也可以，你哥这几天可手痒得很，快点把床收了，一直摆着怎么吃饭？”陈润秋霸道地说。

    男孩一边委屈地收拾床上的垫絮床单，把床折叠起来，靠墙放好，一边用可怜的目光望向站在厨房里抓紧吃早饭，赶着点上班的父母。

    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个铁律在陈家显然是无效的，陈家幺儿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任何援助。

    “爸，妈，快坐着吃。”陈润秋在行军床收起来后，展开餐桌，帮着父母把早餐端进客厅，客厅就是如此狭小，摆了这样摆不了那样。

    陈定章和刘君兰仿佛没有看到小四那哀怨的眼神，只管吃着，还有几分钟，就得出门了。

    陈家一向如此，大的带小的，小的长大了管更小的。

    陈润秋吃过早饭，拒绝了弟弟当跟屁虫的谄媚，扔了一本高一数学过去，吩咐道：“自己预习，我晚上回来检查。”便不管小四那已经低垂到极点的眉眼，径直出门而去。

    想不学，不存在的，在陈家，挨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很平常，很自然。

    与成虎汇合，两人直接去了霍家的面厂，面厂大门紧闭，挂着的那一把大锁，已经锈蚀斑斑，门口的杂草足有半人高，在风中摇晃，尽显荒凉。

    “本来有人想来买这个厂房的，可是价钱谈不拢。”成虎说了一句。

    便看见陈润秋一撑墙上一块稍凸的砖头，脚掌在墙上轻轻一点，人已经上了两米多高的墙头，站在围墙上，打量一下，跳入院中。

    以成虎的体重，还办不到如此轻松，他退后几步，猛然加速跳起，双手搭上墙头，手臂用力，便撑了上去。

    厂房是钢架构，有六七米高，估计当时临近钢铁厂，用钢架构反而便宜。

    院落大概五千多平方，厂房占了三千多，主要区域用来晾晒面条，这么大规模的厂房，可见当年面厂是如何的兴旺。

    “价钱怎么个谈不拢？”陈润秋一边凑在窗玻璃上，两手掩着光线，以看清里面的情况，一边问道。

    “听说霍家想卖五万，连地带厂房，买家却只出三千。”

    陈润秋猛地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三千？”

    “不知道，总之就没有出价超过三千的，霍家倒也是硬气，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两人在院中转了一圈，原路出去，接下来，又去四街转悠了两个多小时。

    早上的街道，人明显稀落多了，只有小吃店人多一些，有些台球室开了，几个估计是学生娃在玩。

    四街的空铺比较多，过不多远，就能够看到一个。

    中午时分，两人回到三街。

    “林林面店”生意贼好，刚到十二点，屋里街沿已经坐满了人。

    老板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圆脸，脸上一个深深的酒窝，很逗人爱，也很会做生意，味道好，臊子足，特别是辣椒油，红亮酥香。

    “两斤臊子面。”成虎吼了一嗓子。

    跑堂的女子应了一声，看过来，“哟，虎哥，快快，这边请坐。”

    利落的收拾出一张空座位，拿了一张抹布，几下子将桌子凳子抹得干干净净，随后向堂子里喊道：“虎哥的，两斤，汤宽、红够、臊子多，加青......”

    那声音清脆动听，带了一点向上翘的尾音，犹如一只黄鹂鸟在枝上跳动。

    “老板娘，我也要臊子多，加青。”一个厂里的青工朝着扎马尾的俏丽女子调笑道。

    “滚一边去。”老板娘啐了一口，对成虎道，“虎哥，坐一下，马上就好。”

    随即去收拾其它桌子，陆续有其他座的食客向成虎打招呼，那青工显然与成虎熟悉，过来发了一圈烟，又扭头对老板娘喊道：“虎哥的单记在我头上。”

    “切，穷大方，自己赶紧的攒点钱娶媳妇，虎哥的账也是你付的，得老板自己来......”老板娘笑道，一边向自己男人看去，“是不是？”

    “那必须得是，没有虎哥，我两口子已经去当讨口子了！”老板在热气腾腾的大铁锅旁，手里拿着一双足有两尺长的特制筷子搅动锅里的面条，一边抬头应道，脸上现出深深的酒窝。

    不多时，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端上桌，面馆的碗一般就两种规格，二两、三两装，所以这两个大肚汉就只能一人五碗。

    吃过面，陈润秋去结账，老板娘执意不收，成虎见陈润秋一定要给，豹眼一瞪，喝道：“收下，我兄弟不缺这两个！”

    老板娘这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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