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能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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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方生方死

    我顾不上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酒店,赶紧安慰着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米。

    “怎么回事呢?”我尽量温和地问道。

    “今年缩减了名额,只招收10个人。”小米抽泣着,“我临场发挥的不好,复试的名次不理想,师兄你说我现在该咋办啊?考不上研究生,工作也没得找,我该咋办啊?”

    这几声“怎么办”让我内心也是一阵茫然,对呀!该怎么办啊?我来不及追悔自己离职的草率,劝慰道:“你先回中州,我们再做打算。”

    “我不想回去。”小米仍然抽泣着,“别人都考上了,就我没考上,我不回去。”

    “要不这样,上州距离南州不远,你去找黎珍,等心情好些再回来。”我建议道。

    “嗯嗯,我得先缓缓。”小米止住了哭声,“你帮我买票吧。”

    安排完小米的事情后,我起身穿上衣服,发现桌上放着两千块钱,我叹了口气,把钱塞进了兜里。

    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事已至此,该忘记的就得忘记,该面对的还得勇敢面对。

    走出酒店我就直奔书馆,修改完简历,便海投了出去,当务之急是得有个稳定的收入。

    接下来几天,有陆续的面试邀约,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一周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

    周五这天,我垂头丧气地走到公交车站,零星的几个人在等车。上车投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零钱。这时坐在边上的一位老奶奶看出了我的窘迫,替我刷了卡。我急忙说着感谢,在后面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我深刻地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鼻头一酸,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大哥哥,你怎么了?”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

    我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边上坐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朝我天真烂漫地笑着,一旁站着的母亲也向我微笑地点了点头,小女孩继续说道:“哥哥给你糖吃。”小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棒棒糖递给了我。“吃完糖,就不苦了。”

    我被逗乐了,接过棒棒糖,认真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小女孩装作大人的口吻说道。

    这时候车内报站了,小女孩站了起来,抬头问妈妈:“我们是不是到站了?”

    车子停稳后,小女孩拉着妈妈下了车,看着她一蹦一跳快乐的样子,我嘴角有了些许笑意,心情也好了很多。

    又坐了两站,终于回到了学校。刚一下车,我的手机响了,是张雪燕。

    “你说什么?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你姐了?”我心头一紧。

    张雪燕着急地说道:“那天下午姐姐陪我从医院回来,说要请你吃饭,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脑子一懵,“我这就去找找。”

    一圈下来,都没有她的消息,我心里越发地不安。

    张雪燕通知了家人并报了警,经过调查和确认,得知了一个噩耗:3月10日晚,张雨燕把我安排到酒店之后,在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了三个醉汉,被他们挟持并侵犯。事后张雨燕报了警。3月12日,歹徒们相继被缉拿归案。3月15日,警方在郊区水库发现一具女尸,形貌特征和张雨燕很像。

    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张雪燕和父母俯身在张雨燕的尸体上嚎啕大哭。直到此刻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固执地觉得这不可能。

    我跪倒在地,看着张雨燕浓紫色的嘴唇和苍白、浮肿的脸庞。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呼天抢地而无济于事。我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回到中州,突然自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病房里。

    “师兄,你终于醒了!”小米坐在床边,眼里噙满了泪水。“可吓坏我了!”

    “这是在哪?”我有气无力地说问道。

    “你昏倒了整整三天!”小米握紧我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了些许力量。

    “小米,我们离开中州吧!”一想到张雨燕,我的心里就堵得慌。

    小米沉默着,咬了咬说道:“嗯,师兄,最近有两条补录信息。”

    “是吗?哪里的学校?”我侧过身子问道。

    “一所在北州,一所在西州。”小米把手插进衣兜,起身在床边踱着步。

    “你怎么考虑?”当听到有西州的院校,我咽了咽口水。

    “西州外国语大学还可以。”小米说完乖巧地坐回椅子上,削起了苹果。“北州就不考虑了。”

    “委屈你了!”我尝试着抬起手,搭在小米的肩上。

    小米放下水果刀,递了一块苹果到我嘴里。“这也许就是天意,这下你开心了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

    4月4日清明节,天刚刚蒙蒙亮,细雨在天地间丝丝缕缕地织就了一张迷蒙的大网。我和小米怀着沉重的心情在岸边放上了花篮鞠躬悼念。

    “来了。”

    我回头看时,心下一紧,恍惚间错把张雪燕当做了张雨燕。

    张雪燕放下花篮,朝着水面放声大喊:“姐姐,一路走好!我会照顾好爸妈,照顾好自己!来生我们还要做姐妹。”喊道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小米把张雪燕紧紧抱进怀里,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们,默默地站在一边。祭奠完毕之后,张雪燕要赶去机场飞回北州,在上车前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了我:“这是我姐姐的遗物,和你有关系,你自己处理吧。”

    我看了看小米,接过了袋子。

    回到学校,小米借口班里有事,让我一个人先回书馆。我心里明白,她是想给我一些空间。

    在书房里,我打开袋子,里面有一件布满血渍的短袖,短袖的背上有好几处被刀划破的口子。还有一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在别人的梦里奔跑,找寻不到自己的方向!”我心里纠结要不要看,转念一想看了又能怎样?最后还是合了起来,把短袖和笔记本装回了袋子,放在了行李箱的最下面。